整理好所有工具,都黄昏了,朝西的窗射进一缕阳光。从窗户看出去,是一座墨绿色的山,树木郁郁葱葱。
“亏你照旧学修建的,竟然选个有西晒的屋子。”沈瑶大汗淋漓,额头有一层薄汗,她连抽了十几张抽纸擦汗。
“是西南。嘿嘿,东南朝向的屋子我付不起房租。虽然有点晒,但是贵在亮啊。你又不是没跟我一起看屋子,不贵的全都又黑又潮。这多好啊,从窗户看已往就是延绵的山,还能欣赏日落呢!有诗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陈一羽咧着嘴笑。
沈瑶靠在椅子上,她用手做扇状,一个劲儿地扇,可是越扇越觉得热。
“才搬那么一点工具,就跟废了一样。你这体质不觉得对不起你高中时期跑步冠军的称谓吗?”
“我是小仙女,这担担抬抬的活儿不是我能干的活,我的事情是卖力花容月貌。”沈瑶才不管什么冠军称谓,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
陈一羽拿起一盆多肉,放在桌上。她又把另一个花盆拎起,看着这细长的叶子,她养了两年的曼珠沙华,照旧只有七八片叶子,跟没长一样,怕是今年也不会开花吧。
沈瑶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你在这座都市不是特别多朋友吗?什么吴钰师兄,程子季啊,全是能刻苦耐劳的男人,怎么不让他们来帮你搬迁,却让我一个弱质女流来资助,你良心不会痛吗?”
周袤有提议帮她搬工具,她拒绝了。这个房东收她租金少,已经是个好人了,她可不能再劳烦他。
“理科女可是文能修电脑,武能扛煤气罐的。我行李又不多,干嘛要欠下这人情啊。”陈一羽目光锁定在那株曼珠沙华,惋惜地抚摸着叶子。
“我又不是理科女,我是学英语的一尺度文科软妹子。”沈瑶嗔怒,“你欠我人情怎么还?”
“好啦好啦,待会赔偿你,你想吃什么都依你!”
吴钰得帮周袤搬迁,她可不认为自己跟他的友爱比得上他跟周袤的。程子季在加班,他比她早结业一年,他实习那时就获得组长的赏识,一年的时间,他都成了项目的卖力人。他可是个大忙人,不能浪费别人的名贵时间。她身边的人都活得好精彩,可是她呢?她甚至都忘了生活的偏向,有时候觉得现在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没有目标又怎么能活得精彩呢!
“你的父亲打电话给我,让你联系一下他。”
陈一羽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她给林铭发了一条微信,凭据以往的习惯,他应该会在11点多回她的信息。现在晚上8点多,他或许还在忙。
把毛巾放好,她从卫生间出来,习惯性所在开手机。
“你不用理他!”他竟然回了,照旧这么酷寒的语气。
一小我私家得要发生多大的变故才气改变对某小我私家的看法啊!林铭对父亲是既恨又爱,对家里其他人是冷淡,她想这所有的泉源还真是来自于他的父亲吧。
陈一羽也没有生气,只得转移话题,问:“没上班啊?”
“我今天上早班。”
灯把篮球场照得很亮,比起其他黑漆漆的空地,确实是个不错的运动场所。一个篮球场被分成两半,一半供男孩们大球,一半供大妈跳广场舞。几天前这还都是男孩们的占据地,大妈们是从其他地方被赶到这里来的。男孩们曾经抗议过,可是以失败告终,才有了现在楚河汉界的局面。
林铭刚打完篮球,坐在篮球场上的水泥地上,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父亲?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家对别人来说是温暖的,可是他却觉得这个词不外跟字典里任意一个词一样,酷寒地印刷在纸质上,没有半分意义。
幸亏陈一羽是个有分寸的人,她知道他的底线,没有继续追问父亲和他的事,否则他会很生气。哼,他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吗?怎么一遇上家里人就不冷静了?
“林铭!”一小我私家给他丢来一瓶矿泉水,他接住,拧开,一口就喝了半瓶。很久没有那么痛快酣畅过了,一场篮球下来,连毛孔都是舒服的。
“林铭。”肖雪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徐徐走近,她轻声唤了句。
林铭有些惊奇,她怎么来了?他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住在哪。
“我……随着你一起上了公交。”肖雪看出了他的疑虑,忙说。
他呆呆看着她,不由地皱眉。这事不是初中生才会做的事吗?肖雪不安地低着头,双手无处安放。
大妈们跳着舞,放着嘈杂的音乐。以前他觉得舞蹈这工具是特别美的存在,自从被这广场舞洗脑后,他就有了新的界说。
他想在这儿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总不能委屈人家女人。
“要不要去喝个工具?”他双手撑着地面起来,拍拍衣服。
肖雪兴奋地跟在他身后。
他想起陈一羽说过的话:“你感受不抵家的温暖是因为你没用心去接受,总有一天,你身边会泛起一个让你发生转变的女孩。”
他有时候都觉得陈一羽就是街边的神棍,假模假样地给他分析未来,最糟糕的是这个神棍有时候还挺准的。他晃晃脑袋,怎么还认真了。
“我听说你告退了,是因为张彬他们吗?”女孩着急地问。
三毛曾说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他是一只没有脚的鸟,不能停留,唯有飞翔至死。
“不是啊,在这里待挺久了,想换个新情况!”
他想要去的地方许多,神圣的XZ,四季如春的昆明,神秘的敦煌……如果不是背负着债务,他会走很远吧!曾经泛起在他诗里的意境,他都想要体验一番。
“林铭,我喜欢你。”肖雪咬着嘴唇,脸红得跟蒸熟的螃蟹一样。
恍如回到了少年时期,那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就是这般模样,双手哆嗦地把情信递在他面前,她的脸险些都埋在胸前,他都没看清女孩的模样,只看见红透的耳根。那时,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接过信:“谢谢!”少女怕羞地逃离他的视线,他就看着那个白色的背影。
“对不起!”林铭轻声说。
浓墨色的夜里,他看着肖雪奔跑的背影。徐徐融入夜色的背影,他越来越看不清,像是那抹白色的痕迹终于要消失在青春的尽头。
如果他照旧个自由身,说不定会找小我私家谈一场恋爱,可是,他不是,他不能延长别人。
这时,他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也许你父亲做错了许多事,可是无法抹杀他是你父亲的事实,没有父亲是不爱子女的。”
陈一羽思索很久,照旧把这条信息发出去。被恨蒙蔽的笨小孩是看不到爱的,既然感受不到,那她只有转述。
“好了,别说了。”林铭冷冰冰的话传输到她的手机上。
他照旧厌倦别人谈起他的家人。她初中时去过他的家,他的母亲是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待她很热情。他的妹妹古灵精怪得很,比他小几岁,总是闹着要陈一羽陪她玩。陈一羽不懂,这么美好的家庭,他怎么就感受不抵家的温暖呢。
“你知道我不喜欢讨论家人。”林铭的又一条信息进来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没控制好语气吧。
陈一羽想了想,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过了吗?六年了。”
“有那么久了吗?”林铭问。
陈一羽苦笑。她都快忘了林铭的样子,唯一的印象是他大一拍的照片,笑得跟冬日的阳光一样温柔。现在又是什么样子,跟流浪的诗人一样,穿得囚首垢面,留着邋遢的胡子?横竖就不是那个阳光的大男孩了吧。
“呵。”陈一羽讨厌那种冒充没有时间看法的人。
“我们来个十年之约吧,十年后我们再晤面!”林铭说。
她又是一笑,这人怎么越活越往回活了?现在不再是一起在树底下埋个瓶子,允许十年后就能再一起挖出来的年纪。人与人之间有了变数,可能她会忘记了他,可能她厌恶了期待,可能他们都不再需要相互。
“滚,你自己跟自己约去。”
陈一羽把手机丢在一边,抱着被子。那个她喜欢的男孩丢了,儒雅的微笑,满腹经纶的谈吐,志向远大的理想,全都变模糊了。
林铭关灯拉窗帘,不让一点光线透进来,他喜欢这样的黑暗,藏在黑暗里任何人都不能看到自己,连自己也看不到。
林铭翻着那小我私家发来的信息,从一开始的责骂到现在的无力感。他永远都是这样,自己的恼怒只会用粗鄙的咒骂来表达。累了以后,就可怜兮兮地回来求他们,他的无能和懦弱让林铭觉得恶心。
辗转反侧,又是没有半点睡意。他自从上高中就开始失眠,多年来他就没睡过好觉,有时只有借助安息药,才气睡得好些。他拿起手机,边写边推敲,完成了一首诗,他把诗发在一个平台上。只有看到别人的点赞和评论,他才觉得有些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