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圣洁之花，爱之通报

　　小骑士走入泽摩尔的居所，脚步声将其惊醒。

　　她愣怔一会儿，慢慢地，一点点地发出痛苦的嚎叫，恰似有心中的苦痛回忆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打垮。

　　“啊啊啊……这个世界，这个残酷罪恶的世界。我为什么要醒来，我为什么要坚持？”

　　泽摩尔低头看着小骑士，剔透冷冽的目光恰似透过面具，夹杂着饱蘸悲痛的冰霜。

　　“小家伙，你知道的悲剧肯定远没有我多。真爱阴阳两隔，永无再见之日。我的爱人过世已久，躺在遥远的地方，被人埋葬。埋葬在她满心憎恨的族人中间，他们不认可我们的结合，拒绝我……这个外人。”

　　小骑士仰头，静静聆听。

　　他的缄默沉静中，似乎有一种蕴藉的勉励，灰色悲悼者感受到了一种恻隐的神色，这种纯良对绝望之人不啻冬日融雪的暖阳，她心中既激动，又惆怅。

　　“这样可以吗？……哎呀哎呀。我可以提出请求吗？可以麻烦你吗？”

　　小骑士微微颔首。

　　“陌生人，你能在她的坟前替我献上礼物吗？礼物很小，但旅途漫长。她安息在同族之中，就在王后的苍翠园林四周。你做获得吗？也许这是个不行能的任务？”

　　她喃喃自语，“我疯了吗？愿意接受这种请求的陌生人一定会意怀险些被人忘却的善良。”

　　灰色悲悼者从长袍下取出一朵小花，姿态珍惜而悲怆，小花微微飘动，鲜嫩柔软，迎风而不堪，皎皎而不媚。

　　恰似古庙屋檐下的铃铛。

　　小骑士接过小花，他感受到其中潜伏的强鼎力大举量，以最娇弱的事物承载最厚重的情感，这是恋爱。

　　“陌生人，你向我许诺了可遇而不行求的恩惠。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我不会再奢求更多。你要献上圣神之花。这花稀有纤弱，唯一无二。你必须好好珍惜，把它当成自己的心来看待。如果你在携带神圣之花时受伤，或是想靠传输兽来一段颠簸的旅程，那它就会毁于一旦。她的宅兆就在王后的长满植物的宅邸中间。周围都是她的族人，他们会对你的突入充满敌意。要多加小心。我的希望和热切期盼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希望能给我小小的慰藉。”

　　小骑士出发了。

　　徒步穿越泰半个圣巢。

　　安息之地。

　　蓝湖。

　　熏染的十字路。

　　雾之峡谷。

　　王后花园。

　　击杀失去理智的强敌。

　　避开陷阱。

　　他的脚步迅捷沉稳，一手捧花，一手持剑，无人能敌，无人能挡。

　　在王后花园的某处狭窄洞窟中，有一处小桃源般的所在。

　　洞顶光线泼洒，在各处的苦痛荆棘间，有一座被藤蔓缠绕的墓碑。

　　上有碑文。

　　“叛徒的孩子在此长眠。”

　　小骑士轻轻将花朵放在墓碑前，神圣之花渗入大地。

　　缠绕墓碑的藤蔓开出沉甸甸的花丛，迎风傲立。

　　一道细瘦的身影浮现在墓碑之上，正是一位螳螂族人，她对小骑士低头致意，随后消散于辽阔的天际。

　　小骑士返回灰色悲悼者的居所。

　　她一看到小骑士就惊喜道：“陌生人，你做到了？真的吗？我以为这个世界的残忍难以反抗。但陌生人，你有这样一颗悲悯之心。我的爱人纵然在死亡之中也能感应我的心意。”

　　泽摩尔满足地后仰，语气带着释然和洒脱，“对吗，陌生人？这种悲痛可以结束吗？我可以解脱吗？”她深深叹气，“啊，恋爱啊。我也该结束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照亮她的身躯，她化入明亮、澄澈、洁净，让人心生感动和憧憬的光里去了。

　　原地留下了一块容器面具的碎片，小骑士上去拾起，将其融入自己的面具中。

　　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有想要谢谢的人。

　　他再次前往泽摩尔爱人的宅兆，从起墓旁的藤条上摘下花朵。

　　第一朵，他找到了在深巢吞食灵魂的鹿正康，将花给他。

　　“这朵花潜藏了何等美好的力量啊，如此纯粹，我很喜欢，谢谢你。“

　　第二朵，他送给白色夫人。

　　“啊，它送了一份这么珍贵的礼物，但是，唉，我不会接受。这朵花不属于我，也不属于这个王国。它被来自宁静土地的一位亲爱的优秀骑士带着，经历了漫长的旅途才抵达这里，在这脆弱的花瓣中隐藏着稀有的力量。要是有谁随身拿着，一定是没有意识到它的珍贵本质……“

　　第三朵，他送给了自己的剑术老师之一，骨钉大师奥罗。他虽然体现了不屑，但照旧在小骑士走后偷偷把花放在花瓶里。

　　……

　　可惜虫父老不在，他随着撤离的队伍离开了，究竟他也是个很惜命的虫。

　　撤离的队伍带走了许多老朋友，小骑士也另有许多花没能送出去，但预计他永远也送不出去了。

　　鹿正康轻轻嗅着手里洁白的花朵，捏着花柄轻轻转动，恰似一个小风车，恰似童年逝去的梦，花中有美丽的光，圣洁的光，与黑暗的虚空完全背离。

　　这美丽的灼烁力量比辐光更纯粹，比虚空更自然。

　　小骑士来到皇家下水道的垃圾坑里，用一把简朴钥匙从一副暗金棺材里释放出寻神者，顺便捡起落在地上的神明调谐器。

　　等寻神者醒来，小骑士把手头上没送出去的一朵花给了他。

　　“贡品？啊，爬虫向吾等献上贡品。稀有的绽放花朵，微小而纯洁。不外，没有神性。也没有虔诚。但……爬虫会要什么回报？要碰触吗？碰触吾等厚实而闪耀的躯壳？或是要欣赏？欣赏面具下吾等精致的面容？何等奇怪的祈愿！不许。不许！爬虫太冒昧了。礼物属于吾等。由吾等保管。吾等之秘密仍要保留。”

　　他神神叨叨的，“诸神。他们泛起出诸多外貌。那么这朵花呢？是碎片？淘汰品？或是更伟岸者的废弃物？不，没有频调。如果它赞美起来……吾等也听不到。”

　　鹿正康呢喃道：“可否罗致其中的力量？如此明媚，但与虚空如此格格不入，或许我该从灵魂的角度理解它？”

　　鹿正康躺下陷入甜睡。

　　在他的梦境世界，白色容器外膜的掩护层下，曾经金色的梦境角斗场已经消失，转而是玄色的辽阔平台，一枚黑卵在平台的中央挺立。

　　总意识在黑卵中孕育、孵化。

　　只等一个破壳的契机。

　　鹿正康一直在期待，如今他的睡眠就只是睡眠，他希望自己能在梦境世界醒来，为此他在深巢里的战场吸取大量战士残梦，可都像是江河入海，影象和能量都被黑卵罗致化作养分，除了增加他的灵魂总量外，没有一点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