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颜良得了文吏的回报,知道曹操允许了交流战俘,并要求当晚就换的时候,更是坐实了曹操想要立即开溜的心思。
既然曹操这么大方,用七百多人换五百多人,颜良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再遣了文吏去敲定了换人的要领和时间。
这么多战俘自然不行能一下子换完,尤其是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放心这么一大群人朝自己涌来,生怕好好一场换俘酿成了偷袭。
所以他计划分五批交流,颜良这边每一批出一百名曹军战俘,而曹操那边每一批出一百五十名河北军战俘,乐成交流后再押送下一批上前,双方派出押送的人员不得凌驾千人。
曹操闻报后虽然感受颜良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拢共才几百小我私家,分个两批或者三批也就得了,还得分个五批,不外他也不愿在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上多做盘算,就允了颜良的提议。
待到问到何时开始交流时,文吏却称等双方用完飧食之后,曹操看了看城内城外升起的道道炊烟,心想这也是正理,自家赶了半天路,又厮杀了半天,也不能空着肚皮干活,便也允许了。
曹操这边抓紧用完了饭,便遣了张辽带人去商定好的白马西门以北两里处期待交流战俘。
谁料张辽带着人到了地方后一阵好等,河北军才慢慢吞吞地赶来。
张辽一看,对方只押送了寥寥无几的俘虏,心中觉得奇怪,就打马上前问道:“先时所商定,你我两方各将所有俘虏交流,我军有五百余人,为何只有这些许人数?”
代表河北军前来交流俘虏的颜贮笑呵呵地上前答道:“先时商定一批一批交流,某这正是带来了第一批的百人。”
张辽心里一想这话也没毛病,就各自押着人上前交接了这批俘虏回去,然后问道:“我已尽数将彼之俘虏带来,你也快押我军余众前来。”
颜贮却答道:“我家将军付托,每一批俘虏都要仔细验对,莫要夹杂了特工,待到验对完毕再送下一批俘虏前来。”
张文远听了这话后眉头一挑,心想往俘虏里夹杂特工又有什么用了,难不成还能在你军中密查到什么消息不成?就算密查到了消息又怎生送达回来,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张辽一意敦促,劈面的颜贮道也不生气,笑着允许下来,但行动却依旧不紧不慢,一一验对完接收回的一百五十名河北军战俘,才付托人将这百人带回去,再从中营押解下一批一百个曹军俘虏回来。
如是这番又拖拖挨挨地交流了一批俘虏后,张辽就瞧出些问题来了,这河北军的人也太过磨蹭,这才换了两批俘虏就要花费去半个时辰,若把全部俘虏换完岂不是要到深夜不行。
他审察了一下劈面前来押解的一千河北士卒,又小心翼翼地把游骑往两侧散开,心想难不成河北军要趁着我疲敝之时偷袭?可我背后两里就是城门,东边又有城头守军可以照应,哪里那么容易被偷袭呢?
被派出去侦伺的游骑安然返回,报称四野并无任何异动,张辽心中稍安,只是一味敦促劈面加紧时间。
颜贮虽被千般敦促,却仍旧磨磨蹭蹭地行事,一批一批地交流着俘虏,待到全部五批俘虏交流完毕,已经是亥时时分。
白昼赶路、厮杀了一整天的张辽已经被拖得疲惫不堪,连忙带人回城休息。
颜贮回到中营后往报颜良,已经小憩了片刻的颜良披衣而起,听说了此中重重历程,赞道:“立行此事做得甚好,张文远这厮现在定是困顿不堪,且看他明日是否另有精神。”
“兄长此般计划虽好,惜乎曹贼也只是派了千人来押送,于整体无碍。”
“你回来之时,可曾看到白马城中有何消息?”
“城中尚有诸多火光,许是在集中整编黎民。”
“那即是了,曹贼多数明日就要撤走。我等今晚能削弱他们一分,明日行事便更多了一分掌握,且你所部俱为新兵,明日只需看守营垒便罢,也毋须追敌,与我毫无影响,何乐而不为。”
“兄长见教得是。”
“行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那些赎回的俘虏暂且不要放归本营,就由你一起看管起来,免得生乱。”
“诺!”
送走颜贮后,颜良一时之间睡不着,穿上衣服出帐巡视。
河北军中营内早已用而已飧食,部署将士早早歇息,以备明日的战斗。
河北军中普通士卒所住的帐幕挤一挤正好可睡十人,每五个帐幕呈梅花状围成一团,四个梅花聚拢在一块正好是一屯二百人,可以方便治理。
中营大营内密密匝匝立了有数百个帐篷,不行不谓规模庞大,营垒中灯火不多,只有每个屯的中间竖着一支松柴,哔哔啵啵地燃着。
颜良一个一个帐篷巡视已往,帐篷中的士卒多数已经睡着,从帐中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偶有起夜的士卒看到颜良带人经过,也都遵照着军中律令不敢高声喧哗,只是低头行礼。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明天曹军是否会如同自己所料,而自己的种种部署又是否能够顺利进行,直至他巡视完整个营垒回到帐前,心中仍旧是一团乱麻。
他回过头遥遥望了一眼深深藏在黑黑暗,只显出一个轮廓的白马城,情不自禁地推测城中那几小我私家正在做些什么。
白马城中,曹操刚刚经历了一番猛烈的战斗,现在正搂着城中富户献上的歌姬低声喘息,身旁的歌姬正淘气地揉捏着曹操略略兴起的肚皮。
荀攸还没休息,大晚上的仍旧带着几个文吏在加紧清点核算明天需要带走的物资和人员,他面前放着一堆籍册,一边看一边揉着自己的额角一边叹道:“十几年间,黎民竟流失近半呐,若不是刘府君近年来治民得法,怕是更为不堪。”
张辽适才憋了一肚皮气,回到城中以水代酒猛地灌了一通后才稍稍解气,随即就困意上涌,准备歇息。
刘延刚刚忙完,回到县寺中为数不多还保持完整的几间屋子内,一反常态地开了一坛酒,为自己在白马城待的最后一晚,也为东郡太守任上的点点滴滴而叹息不已。
关羽则袒露了上半身,任由军中医者在他左肩处施为,放出淤血,敷上消肿化瘀的药膏。
军中医者的武艺只是寻常,手下的轻重拿捏欠好,让关羽颇感疼痛,不外他只是眉头微皱不发一语,却在心中暗骂道:“兀那颜良奸贼,竟敢暗算与某,且看他日某如何报这一枪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