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平川而至京都,本只需五天,可是秋雨来得突然,沉闷着,连带着赶路也慢了许多。
迟至八月十一,三人才抵达京国都。
富贵似昨,却平出几分陌生的感受来,高头大马在人群中也并不惹眼,京都富贵,现在正熙熙攘攘,热闹集市。
“我先回肃家,有事再来找我。”肃千秋拉了拉缰绳,看向相里贡,笑了笑。
相里贡微微点颔首,看向江恪,“江恪,你送送她。”
江恪略表震惊,指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嗯。送完以后,你直接去校场待几日,不必来找我了。”
“殿下……好。”江恪本还想再狡辩几句,瞥见自家殿下冷冷的眼神,马上应了下来。
相里贡看着二人渐远,松了缰绳,朝东宫而去。
“江恪,你随着相里贡几年了?”
拐进街里,清净了些,来往行人不多,马悠闲地走着。
“六年了。”
“相里贡对你好欠好?”肃千秋问他,问完看他的心情时,发现他心情有些怪异。
“千秋姐,殿下对我没有对你好那么好。”
肃千秋听见他的话,不由得白了白眼,这混小子,说什么混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不说了。”
省得江恪这小子再拿这种怪里怪气的话来搪塞她。
像是对江恪这种总是能把天聊死的人,少跟他说两句话,就能多活半年。
到了肃家门口,肃千秋对江恪略表离别,就牵着马转身进了门。
江恪皱了皱眉,哎,完蛋了,要去校场了。
肃千秋到了家里,熟悉的脸庞,熟悉的声音围绕在身边朝她打招呼的时候,她笑着一一回应,这场景,一如几年前她从扬州回来的场景。
“少主!”
远处跑过来一个风一样的快意女子,身穿翠绿色绉纱衫裙,映着光,能看出流彩的花纹,眉眼之间都是喜意。
“文姒!”肃千秋笑着站在檐下,看文姒跑过来的样子,她照旧那个肆意潇洒的丫头,哪怕沉郁了几年,可是她骨子里照旧那个文姒。
文姒跑过来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大笑着,“少主!”
“忆端怎么样了?”肃千秋拍了拍文姒的背,文姒搂着她的手松了松。
此时,劈面回廊里哒哒跑来一个白胖的娃娃,手里提着弓,大叫着“姑姑!姑姑!”娃娃后面随着头发花白的含着笑意的肃闻。
肃千秋鼻子有些酸,这样平和安宁的日子真好,可惜了,这样好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多久。
娃娃扑倒她的腿上,她弯腰抱住忆端,小家伙搂她搂得紧紧的。
“姑姑,今年我过生辰,你又不在。”
肃千秋笑了笑,亲亲他的额头,“对不起,明年姑姑一定陪你过个生辰。”
忆端收起了嘟着的嘴巴,咧开了嘴笑,“好,姑姑说话算数,一定要陪我。”
一旁站着的肃闻开口,“此去扬州如何?”
她站好回话,“此去扬州,见了宋追,也明了是非了,循着线索,事情已经明了了,如今只待时机,便能解决。”
“好。你也劳累了许多时日,回去歇歇吧。”
“是。”肃千秋颔首示礼。
肃闻拉走了忆端,忆端睁着一双清澈的眸转头看她,她笑了笑,忆端也咧开嘴笑了笑。
收拾完以后,她换了身舒适的衣服,躺在床上,把头埋在舒软的枕里,青丝半干,随意撒着,许是这些时日太累了,也可能是太久没有回来睡觉了,她沾了枕头倍感亲切,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再睁眼,天近黄昏,文姒正在点灯,见她醒了,嗔笑道,“少主真是越发能睡了。”
“文姒,什么时辰了?”肃千秋翻了翻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近酉时了,你要吃些什么吗?我同王婶去做些。”
肃千秋闭上眼想了想,嘟囔作声,“我什么都不想。”
文姒点灯的手顿了顿,看向她,“少主,你睡了这么久了,总该吃些什么吧,你就不想王婶的手艺吗?玉带羹?汤饼?”
她每说一个菜名就仔细瞧肃千秋的心情,也是奇怪。
肃千秋突然灵光一见,想起一个味道来,她爬起来坐好,看着文姒说,“文姒,我想起来了,我想吃……”
文姒看向她,“煿金煮玉?”
肃千秋郑重所在了颔首。
“不给做,你选个此外,要不吃此外吧,给你做些汤饼吃,再炖个汤,行不行?”文姒皱了皱眉。
“我和你们一起做?”肃千秋眨了眨眼,看着文姒笑笑。
“少主……要不你……别吃了吧,这都夜里了,你一向不在夜里用饭的。”
肃千秋下床穿了鞋,披头散发就要拉着文姒往外走,文姒哭笑不得。
“这天不是还没暗呢?可别犯懒,我同你们一起做。”
王婶在厨房里生火,见二人进来,笑着站起来,把手在水裙上擦了擦。
“少主,要吃些什么?”
肃千秋朝文姒眨了眨眼,“文姒。”
文姒会意苦笑着说,“王婶,她要吃笋片白米粥。”
王婶干干地眨了眨眼,“可是,少主,家里没笋了。”
肃千秋的笑意徐徐消逝,“嗯?那算了,那就做个汤饼吧,麻烦王婶了,我给你资助。”
说着,她卷了卷袖子,一派要大干一场的架势,王婶和文姒连忙制止。
“少主,你不必来资助,你劳累了这些时日了,合该好好歇歇,就别在这儿忙了啊!”王婶合计着同文姒一起把她推了出去。
“唉,王婶!文姒!”
肃千秋被推出来后,厨房的门就关上了,她也欠好再进去。
难道她们是在记恨上回她烧柴时把锅烧坏了吗?这么畏惧她进厨房。
想了想,她觉得无聊,就在院子里闲逛,一抬头就能看见半圆的月亮。
“几点星光,一弯月,这样的夜里,该是坐在檐上,吹吹凉风,喝一壶桂花酒最好。”
自言自语着,说话间,她就踏上了屋檐,风正好,稍稍有些凉。
看向东北偏向,可见明亮的巍峨的城楼,肃千秋伸脱手比划了一下东宫的位置。
“相里贡,在做什么呢?”
说完,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似乎有点“高处不胜寒”了,肃千秋紧了紧衣襟,下了房檐,回屋去了。
皇宫里,一座角楼的高处,隐约可见一小我私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