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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献

第二十四章 诛心

千秋献 顾檀檀 2295 2019-05-25 18:00:00

  暴雨忽至,雷电交加。

  相里贡才到扬州城,大雨就泼了下来。

  似是有无尽的伤心自九天之上泼下,浇灭了残余的,仅有的,欢喜。

  “江恪,派人去寻一寻肃千秋。”

  相里贡理了理有些湿的头发,转头对江恪说。

  “是。”

  江恪转身走出去,同一个侍卫说话,那侍卫点了颔首,冲进了雨里。

  相里贡看向有些被吓住的店家,笑了笑,“麻烦了。”

  随后走上了楼,留一个气度庄严的背影,任人张望。

  门外的侍卫将马栓好,喂草,随后在厅堂里坐得整齐。

  店家怯怯地走过来问,“要吃点什么吗?”

  ……

  相里贡推开窗,屋外的雨下的正大,闪电破空,雷声滔滔。

  他想起肃千秋怕雷声的样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躲着。

  脚步声响起,门外人影渐近,敲门声响起。

  “进。”他合上了窗子。

  “殿下,派给她的侍卫没了消息,不知去处,但最后能确定他在宋府四周。”

  雨夜喧嚣,江恪的声音在雨声雷声中让他听得不太真切,可是相里贡的脸色却寒了一层。

  相里贡漫步走到门口,“去宋家。”

  紫电划过,雷声轰隆,马蹄声杂乱,像是要踏破长街那样急促。

  宋家灯笼高挂,相里贡翻身下马,直接踏过高檐,步入深院。

  后头一阵兵刃相接的杂乱,不乏痛喊声。

  相里贡提着棠溪剑,一步一步往里走,血腥味渐浓,夹竹桃花的味道也渐浓。

  衣衫已湿透了,可他的戾气并未因此减半分,他犹如一个修罗魔鬼,不怒自威,让人感受到如同置身于十八层地狱里的那种恐惧。

  宋追提剑出来,站在正堂门口,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相里贡,笑了笑,走已往。

  “你也是来救秋娘那个贱人的吗?”

  宋追笑着问完,一剑刺已往。

  相里贡的法式未停,只是稍稍抬起剑挡了一下,宋追就被逼得向退却了几步。

  宋追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他砍向相里贡,面目有些狰狞。

  相里贡再次盖住了他的剑,推着宋追靠住檐下的柱子,直直把宋追的剑逼到了他自己的颈间。

  “她在哪儿?”相里贡沉声问他。

  宋追笑着说,“她已经死了。”

  相里贡又将剑迫近了几分,宋追的脖子被割了一个口子,渗出些血珠来。

  “在哪儿?”

  相里贡的声音沉稳如旧,听不到半分此外情感,似乎只是在问他一个平常不外的问题。

  “她已经死了!她要给我哥陪葬!这是她欠下的!”

  宋追的眼有些红,目眦欲裂地看着相里贡。

  “她在哪儿!”

  他的声音又沉了些,一字一句都泛着寒意,眼神里也是。

  宋追看着他的眼神,猛地就想到了她的眼神,是一样的冷,一样的沉,他不由得笑了笑。

  “原来你才是她的相好,你们两个连眼神都是一样的!”

  江恪的声音传来,“殿下,在后头书房里。”

  相里贡听见后直接放开了宋追。

  宋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笑了笑,看着他远去的法式。

  “秋娘她已经死了!她活该!哈哈哈哈……”

  江恪上前压制住宋追,他的脸被按在地上,眼神却死盯着相里贡远去的偏向。

  …………………………………………

  书房外一小我私家都没有,铜锁锁着门,窗子被钉死。

  肃千秋躺在绣床上,静静躺着,穿着大红色的绣裙,妆容精致,眉眼紧闭,眼角流着泪水,沾湿了罗枕。

  相里贡把剑立在床头,开始轻声喊她的名字,“肃千秋……”

  可是没什么用,她的梦应该很痛苦,眉眼间都透着绝望。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轻声喊,“李长熙……李长熙……李长熙。”

  肃千秋忽地大叫,“宋越!”

  她的双眼睁开,相里贡看得见,那双眼红似血,含着眼泪,有无尽的恼恨。

  “好了,没事了。”

  相里贡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

  肃千秋睁看眼,看见眼前湿透了的相里贡,怔了怔神,坐起来紧紧搂住他,大哭作声。

  “你还在世,你怎么才来!相里贡……你怎么才来!”

  相里贡轻轻搂住她的肩头,听她在耳边哭泣。

  “在梦里,我……我也杀了他……他死了,宋追……酿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相里贡,你……能不能明白?”

  “嗯,知道了。”

  “我……对不起他。”

  相里贡轻轻拍拍她的背,“我知道。”

  “我也……对不起……宋追。”

  “知道了。”

  她听了听,抹抹眼泪,推开他,“相里贡?”

  “嗯?”

  “宋追呢?”

  …………………………………………

  肃千秋昏冷静,站也站不太稳,她攀着相里贡,艰难地走着,发髻间的步摇叮叮当当,在雨声里伤心地唱一曲哀歌。

  宋追被绑在檐下的柱子上,低着头,满脸雨水,狼狈不堪。

  他许是听见了步摇的响动,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抬头看过来。

  “呵,秋娘,你……还没死。”宋追嘴角含着苦笑,不知是有些庆幸,照旧有些懊恼,她看不清。

  肃千秋放开相里贡,然后自己一步步走到宋追面前,绣花精致的裙角湿了水,沉甸甸的,失去了原来的飘逸。

  “追儿,你看看我。”

  宋追听见她的话,眼底满是不行置信。

  “我是姐姐,你不是喜欢吃糖吗?”

  “你在说什么!”

  “宋越说,男孩子不能总爱吃糖,所以他不让你吃,你就来找我,缠着我给你找饴糖吃。”

  她艰难地挪动着步子,要把困着他的绳子解开。

  “你别动我!”宋追大叫着,有些张皇。

  “追儿,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

  宋追大笑起来,笑得苍凉,笑得无力,在雨夜里,他的笑声越发空灵,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十四岁的孩子该有的。

  恼恨,戾气,凄凉,痛苦,这些原来都不属于他,可是阴差阳错,他都有了。

  “宋追……”

  “你别说了!秋娘,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忏悔悟?”

  肃千秋看着他,看他还留着些许澄澈的眼神,他在问,问出来,问一个简朴不外的问题,这个问题,是在诛她的心。

  “忏悔,我忏悔。”

  宋追笑了笑,“你知道为什么你还在世吗?”

  她没说话。

  “因为我下不了手。我想让你再见他一眼,然后在幻觉里死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见到他?”

  “嗯,见到了。”

  宋追的笑意愈甚,“你忏悔了,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恨意比你的悔意要多几多?”

  雷声渐远,悲悼也渐远,剩下的只有满地的夹竹桃和无尽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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