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8:51，二十岁出头的纳加裔小伙子迪拉瓦顶着满头的脏辫、哼着歌、叼着早餐，在中控室幽暗的光线中向自己工位摸去——看来昨天IBF公司反绞杀时被破坏的能源系统还没有完全恢复。
唉，也不知道经过昨天一役我们的损失有多……
还没等他抒发完“忧企忧已”的感伤，刚摸过转角就被横在通道上的黑影吓得一个激凌，炸毛的迪拉瓦完美发挥了人种优势，瞬间弹出一米有余，人还未落地就不知撞到什么工具，“叮呤咣啷”现场演奏了一曲家乡著名的攻击乐。
占朗旭：“……”
身盖薄毯歪坐在椅子上的占朗旭千辛万苦地撑开一条眼缝，迷迷糊糊瞄见一个灵活的黑影以矫健的身手，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止物品再发作声音。
“那个……”占朗旭扶着头痛欲裂的额角，呲着牙坐正身体：“……几点了？！”
带着清晨惺忪睡意的声音就像是定身符，让一脚踩着空易拉罐，一手扶着笔筒，弯腰一手捞着不锈钢杯的迪拉瓦僵立就地。
看着占朗旭头发凌乱、疾首蹙额的样子，迪拉瓦不由得心脏一抽：看来昨天的事对老板的攻击太大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胡子拉碴颓废的样子。
“呃……”迪拉瓦把脚从易拉罐上移开，一边把笔筒和不锈钢杯扶回原位，一边分神回覆老板的问题：“快到早上九点了，老板。”
看着占朗旭扶着后颈皱着眉，徐徐运动因睡姿不良而僵硬脖子，迪拉瓦吞了吞口水，满口袋地找湿纸巾：“占……占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没等占朗旭答话，贴心的W先生踩着两排超静音橡胶轮，捧着牙刷、牙膏和洗脸水“嗡嗡嗡”地开了过来：“请洗漱，占朗旭先生。”
迪拉瓦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定格在摸向夹克内袋的途中：“……”
随着九点的临近，其他的事情人员陆续来到中控室，智能灯控系统在徐闻地操控下开始事情，先是有气无力所在亮室内用于照明的LED灯，其中小部门LED灯半死不活地闪了几下，“噗”的冒出一阵青烟后便寿终正寝……
一贯运行良好的排风系统“呜啦啦”嘶吼了几声，也就浸微浸消了……
总之，情景怎么悲痛怎么演！气氛怎么颓废怎么来！
把脸深埋在温热毛巾里的占朗旭冒充自己看不见这货拙劣地演出——过了，过了，真的演过了！
……
几小时前才办完一件“大事”的东阳踩着轻快的法式，走在去往中控室的通道上，一想到不用多久就可以把这个窝在冰天雪地里的鬼地方给一锅端了，心情就莫名愉悦，怎么都控制不住向上扬起的嘴角。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只要这事成了，自己就能带着莫大的荣耀和成就在IBF公司谋得一席之地。
高管的职位那绝对是唾手可得，弄欠好还可以位列独立技术董事。
东阳在脑子里描绘着未来美丽的画卷，带着如沐东风的微笑刚踏入中控室，就被众人惶遽不行终日的神情吓得一愣。
一须臾，东阳便明白了问题所在。
拨开数人来到以热毛巾覆面的占朗旭身旁，东阳慰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列位，我们还没有完全失败，面对IBF公司我们完全另有一战之力……”
东阳边说边环视四周，看着一张张虔诚听自己布道的面孔，心中充满了莫名的自得：嗯，这个目光中充满崇敬的小伙子数据库设计能力很强，是可用之人；那一位身材火辣、安防技术又好的辣妹虽然脾气大了点，但也可纳入我的麾下……
演！你继续演！
徐闻拼命控制自己的语言逻辑单元，才没让这句话飙出音。
作！你继续作！
占朗旭将热毛巾从脸上拿开的瞬间就调档到最合适的频道。
只见他长舒一口气，把毛巾还给一直随侍在身边的W先生，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下达了今天早晨的第一道指令：“徐闻，盘点一下战损。”
众人面前的光幕和中控室的主光幕，几秒钟之后才要死不活地闪着种种频率的光带逐一亮起，徐闻依旧用它那处于青春期变音状态的语言逻辑单元回覆：“好的，老板。”
“经盘点核对一共损失了681736台‘肉鸡’，其中……”徐闻时不时蹦出一两个走调沙哑的音节继续汇报：“云服务器876个、服务器17654个……”
一个个数字犹如一把把尖刀，刀刀刺在众人滴血的心脏上。
人们的情绪越来越降低，凝重的气氛在微冷空气中蔓延，冻得人牙齿轻颤——就算心痛得自己抱紧自己都于事无补。
东阳掏脱手机看了看时间，再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只好努力地把心情调整到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没关系的，我们另有时机，相信只要我们重新设计一下方案，携手并肩一定可以乐成攻破IBF公司云端服务器的！”
可惜，IBF公司并没有给他们这样一个时机。
慷慨激昂的话音未落，“呜呜呜”的警报声就响彻了整个基地：“受到不明IP地址网络攻击，请各人各就列位！重复一遍，受到不明IP地址网络攻击，请各人各就列位！”
古语有云：哀兵必胜。
不外才数小时的功夫，原本狩猎的一方转眼酿成了被捕捉的一方，巨大的心里落差让众人悲愤不已——都受欺侮到自家门口了，除了奋起反抗保留最后的尊严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抬眼觑见东阳偷偷摸摸向外走的身影，占朗旭无奈地唤了声：“东阳，你来指挥。我要好好理理……”
被突然点名的东阳愣了愣神，对自己能否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基地做了一番评估——就算自己是有翅一族，预计也是有翅难飞；而且现在正是树立威信的好时机，我只需要……
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东阳带着千般思绪故作镇定地走到指挥台，还未作声就被占朗旭一阵抢白：“算了，照旧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