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筠因听了季生瑜何生亮二人对他父亲那般出言不逊,还在闷闷不乐中呢。
卢安忙劝道:“少爷您别生气,那两人就是俩疯子。连自己师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敢指点天下事,不外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的吹嘘。少爷切莫放在心上。”
卢勇也开解:“就是少爷,您别往心里去,他们俩自己都相互不认可自己是一个师门的。这话咱们就更应应当成一阵风一样……就当,就当是被别人放的屁臭到了。”
这话一下子逗笑了李清筠,道:“少说粗话,被我爹知道了,该罚你们的。”
“少爷您不说,老爷不会知道的。”卢勇乐呵呵。
“少爷……”卢安一惊,“您的玉佩呢?”
“哎呀,”李清筠看腰间的玉佩不见了,吓得一惊。“我的玉佩呢?要是父亲知道玉佩不见了,会打死我的。”
李清筠不由得一阵着急:“从刚秀士堆到这江边,也走了好一会儿呢。”
李清筠的双龙腾云团寿纹玉佩,是他周岁时皇上钦赐的,也是太子特有的。不管是谁佩戴这块玉收支皇城相当于皇上的尚方宝剑,如太子亲临,无人敢阻拦。
此外,这玉佩也相当于太子身份的证明。不外这么重要的工具,也就京城见过世面的人认识。江湖人眼中,这不外就一块难得一见的美玉,引起窃贼的觊觎也很正常。
“赶忙找找吧少爷,沿着适才走的一路找找。”卢安虽然平时比力镇静的人,如今语气中也带着一丝忙乱。
三人忙在适才转过的地方找起来,边找嘴里边叨念,“玉佩啊玉佩,你在哪……”
“咱们赶忙找找,好好找找,这一路还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呢?”
“会不会是适才那两小我私家偷的?”卢勇道。
“啊?走,赶忙找回去问问。”卢安很是无奈。
三人焦头烂额之际,一个麻衣少年走过来,和颜道:“小兄弟,你们可是丢了什么工具吗?”
李清筠没多想,忙道:“我的玉佩不见了,那可是祖传的玉佩,丢了不知道我爹会怎么责罚我呢。”
麻衣少年颜色和悦,语气欣然,笑道:“我刚刚捡了一块玉佩,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
李清筠忙双手接过,兴奋险些要跳起来,声音大了许多:“是我的是我的,小兄弟,谢谢你啊。”
李清筠说完了话,才抬头看眼前送玉的少年,面若白玉,目若秋波!心想自己也算是世间的难得的姿容了,不想天下另有这样造化的人儿,一时间欣喜难胜。却见麻布衣衫极其朴素,仍能拾金不昧,心下又生出几分欢喜来,却有些欠美意思道:“这位令郎,在下实在谢谢万分。”
想到适才怀疑是那两小我私家偷了玉佩,几人心下另有点欠美意思。不外幸好玉佩找回来了,欣喜自不待言。
少年一笑,眼睛弯如银月,眼角的睫毛被挤着往上翘:“这玉佩本就是你的,我不外是恰巧捡到,物归原主而已。”
“我见你面善,今日因为玉佩而相逢,真是有缘呢。”李清筠本想直接说做朋友什么的,又怕唐突了这个少年。
少年温文尔雅:“世间所有的相逢,都是有缘的。”
见眼前的少年如此说,李清筠不由得更欣然:“我叫李清筠,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我叫徐慧。”少年眼波流转,面露欣喜之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你今年多大呢?”李清筠不知道怎的,心中十分激动,见眼前少年如此文静,自己的情绪也收敛了些,只是手一个劲儿的捻衣襟的边角。
“我十五岁~”
“我也十五,癸酉年,七月十五”
“我是癸酉年五月十五,正好比你大两个月呢。”
两个玉面少年站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格外显然。
李清筠总恨平生没有一个适合当自己朋友的人。今日,他心中不再这样想了,只觉得,这边是上天给他部署的朋友。
徐慧见眼前衣着华贵的少年毫无骄矜之气,自己心中也甚是喜欢,便道:“我听你们口音,应该不是当地人吧?”
“我是长安人士,我爹是商人,我们路过武昌,正要南下呢。你是做什么的呢?”李清筠十分兴奋。
“我啊……”徐慧低了低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我游走江湖,靠给人写字送信为生。”
“啊?这样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帮我们卖工具吧,可以吗?”李清筠向来心直口快,自己想了,便直说了,丝毫没有想别人会不会误会怎么的。
卢家兄弟心口一咯噔,咱们是出来服务,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卢勇拉了拉卢安的袖子,提示兄长想措施赶忙离开。
“额?”这突来的美意,徐慧有些措手不及,挠挠头,“不了吧,哈哈,我一小我私家行走江湖自在惯了。”
卢安忙道:“少爷,这个小兄弟美意帮了咱们找回玉佩,您却想着让人家来做下人。老爷知道了,可不知怎么说您了。”
卢安说道后面半句,刻意加重了语气,其实是为了提醒李清筠。
李清筠脸突然一红,忙解释:“令郎令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自己平生没有什么朋友,很是兴奋今天认识了你,刚刚听说你游走江湖,所以才想让你跟我一起的,并不是要你做下人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啊。”
“没有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外江湖萍水相逢,我觉得照旧有缘再见的好。”徐慧语气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把适才那番言论当成藐视或者奚落。
“额……”听到此处,李清筠心中很是失望,不外萍水相逢,这样的决定确实唐突。便悻悻道:“那好吧。”
“那,后会有期~”徐慧揖了揖手,脸上绽出辉煌光耀的微笑,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
李清筠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下倒生出一些落寞来。同样的年纪,自己有怙恃掩护,有左右伺候,而他,却漂泊江湖,无依无靠。想到这里,心下竟然有几分酸楚,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卢放心绪方平静了些,道:“少爷,走吧,玉佩我们找到了,是去逛街呢,照旧回客栈呢。”
经历了适才那么一幕,李清筠逛街的兴致已经不大,沉沉道:“走吧,回客栈吧。”心中却想的是那一句“后会有期”……和那个如朝霞洒在海面般辉煌光耀的微笑。
沿着江岸没走多远,突然听见有人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李清筠一惊:“有人落水了,赶忙已往看看……”
三人箭步往江畔人多处跑去,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一溜跳入水中。待跑到众人围绕处,却见那人在水中将两个孩子举着,两个孩子因为求生欲太强,紧紧抱住施救的人。一旁的人伸着竹竿已往,却偏偏差了一截。江水太酷寒,那人整小我私家在水中挣扎着略显疲惫。加之春雪刚融化,江水流动冲着两个困在水中的人,越划向江心。
孩子的哭叫声,围观人指指点点的声音,嘈杂一片。
救人者在水面扑腾上下。
李清筠仔细一看,这不是适才离开的徐慧么!
李清筠看着心焦急万分,一个轻功飞已往,提起两个小孩飞向江岸,正欲转身去救徐慧,徐慧已经游过来了。
李清筠又是激动又是着急:“你怎么就这么下去了啊?这样很危险的!江水那么冷……”
旁边一个大婶训斥两个孩子的声音,大婶正要打另一个胖小孩,被另一其中年男人拦住,一口隧道的武昌话道:“人都救上来了,都冇得么事就算了撒。再说咯,两个小孩打架掉进水里,你家的伢也有责任。”
大婶骂咧咧地领回了自己的孩子,另一个胖小孩独自哭着离开。
围观的人群也徐徐散去。
凌乱的头发杂乱贴在脸颊上,一阵风过来,徐慧打了一个寒噤。
李清筠忙从怀中掏脱手帕给徐慧擦了擦脸上的水,嗔道:“你这样太危险了,赶忙去换件干衣裳吧!”
“我回去就换,多谢令郎脱手相助。”徐慧虽然全身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整个面色乌青,态度却依旧从容。
李清筠不知该说什么。
徐慧又道:“令郎,我先回去了。”
徐慧边拧袖子上的水,已经上了堤。
李清筠也随着上了江岸,一直愣愣地望着徐慧离去的偏向。他从小到达,从来没有什么和人结交的激动,这次,却真的很想。
卢安道:“少爷,咱们也该回去了。”
“还早呢,再走走吧。”李清筠满心是失落,脚步不自觉地迈向刚刚徐慧离去的那个偏向。
一路逛一路走,周围全是热闹的叫卖之声,一声都没能挤进李清筠的耳朵。李清筠眺望远处的一处空草坪,一个清瘦的少年在那抖落外衣。
李清筠细看了半天,问卢安道:“阿安,那是不是徐慧啊?”
卢安用力的细看了看,道:“似乎不是,不外我也不太确定。”
卢勇道:“适才那位徐令郎的衣服不是这个颜色。”
“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他家就在那里呢。”李清筠脚步又快起来。
没想到看起来近的距离却走了小半晌,这里已经离闹市有些远了。七弯八绕,终于走到刚刚所看的草坪处,草坪上只有一件湿漉漉的破麻衣。
李清筠喃喃道:“那他就应该住在这四周了。我们去找找吧!”
“少爷……”卢安正欲劝说,李清筠已道:“好歹也是恩人嘛,你们就不用担忧了。”
草坪四周都是几件破落不堪的土屋,和刚刚街上那般的富贵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清筠看着这些破落土屋,许多已经坍圮得不成样子。有些看起来好一点的,被别人堆满了柴火。其他几处基本没什么人烟。
才走了三四家,便见一处破败的土墙下,徐慧坐在草席子铺成的地铺上,席子上垫着几块破布缝成的床单。地铺旁边生了一个火堆,徐慧还在拧身上仅有一件衣服的水。又从床边的一个破罐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放在火堆上烤起来。
李清筠站在破墙之外,鼻子一酸,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忍不住冲过来喊道:“徐慧……”
卢安正要拉,李清筠已经脱口而出。
徐慧吓了一跳,手中铁钳夹的馒头掉到火堆里。
徐慧顾不得那么多,忙去火堆里捡馒头。
李清筠已经健步冲进来,道:“别捡了,那个已经不能吃了。”
“里面照旧好的,还可以吃。”
“你不是说要易服服么,怎么还穿着湿衣服?”李清筠红着眼睛,忍者心中的情绪。
徐慧支支吾吾起来:“我……”
李清筠环视了周围的情况,声音略有些哆嗦:“这就是你的家吗?我本说要请你用饭的呢,远远地看见你到这边来了,就跟过来看看的……”
“我行走江湖,居无定所,什么样的情况都不拘,还好了。”徐慧神色倒是十分淡定。
李清筠不解:“那你身上的衣服呢?”
“我……”徐慧再次不知说什么。
李清筠皱着眉头:“你不会就只一件吧?”
徐慧低着头,肚子饿得咕咕叫,又忍不住瞅瞅在火堆里的那个馒头。
“我带你去换件衣裳……”李清筠不由分说地拉着徐慧,找了间成衣铺子,挑了几件冬衣让徐慧换上。
徐慧不甚愿意。这么华贵的缎面衣裳,少说得几两银子,自己身上一个铜板没有,怎么美意思接受呢。
李清筠嗔道:“不用在意这些,适才你那么脱手资助不认识的人。换做是我,我也会下去救他们。要是衣服打湿了,现在照旧要换一套衣裳的。你就不要在意这点小事,赶忙换上衣服吧。你这么瘦弱,没得受了风寒,岂不是更欠好。”
徐慧怯生生的。
卢家兄弟见少爷如此体贴,又想着那么重要的玉被眼前这位令郎送回,免了二人一顿责骂,也随着劝了一回。徐慧推辞不外,方进去换了衣裳。
待少年换了衣衫出来,不禁引得几人眼前一亮,连连颔首,赞叹不停。
“这样真好……”李清筠一拍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略想了一下,又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吧?横竖你也是一小我私家。”
“我……”
卢安忙道:“少爷,这样欠好吧?”
卢安提示得已经很明显了。身份差异,不能随意带人在身边。就连陆子房每次扈驾,都是要经过皇上挑选才有时机的。况且是一介平民,甚至,是一个乞丐……
李清筠怎么依,只道:“带一小我私家而已,爹爹应该不会阻挡的!”
卢家兄弟无法,他们再怎么劝说,主子就是主子。而且他们深知,少爷不似老爷那般听劝。只是想到陈慧刚刚的送玉之举,料此人品格不俗。但要把徐慧留在身边这样的大事,除非老爷开口,他们是不敢拿主意的。
“照旧先问过老爷再说吧。”卢安竭力劝道。
李清筠看看卢家兄弟那诚挚的眼神,知道自己不能任性妄为,向徐慧道:“那好吧,我先带你去用饭,正好我肚子也饿的紧。”
“少爷,老爷应该在客栈中准备了咱们的饭食,咱们在外面吃了,欠好吧?”卢安继续劝着。
李清筠不以为然:“阿安阿勇,你回去跟爹说一声,就不要准备我的饭。”
卢家兄弟没一个挪步。
卢安吃吃道:“少……爷……您不回去,我俩回去,春麟先生会打死我们的……”
“你们……好吧,阿勇回去,就说我要答谢这位令郎,爹爹应该最能理解的。你回去通传一下吧。”
徐慧皱着眉,声音很是没底气:“令郎,这样欠好吧?”
“我都十五岁了,这点事情照旧有自己的决断的,难不成我交个朋友我爹还要管。况且你有恩于我呢。”李清筠语气轻快,带着不容质疑的自信。
一旁的卢勇就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心念道:“您交个朋友老爷肯定会管的……”却又欠好直接说出来。
见卢勇杵在那没动,李清筠斜着眼睛:“阿勇,快回去通报吧!”
卢勇又看看卢安,卢只得示意先回去看看。
李清筠找了家客栈,部署了一个雅间,向一旁的卢安道:“阿安,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我照旧在旁边伺候少爷吧。”卢安可不敢和少爷一起坐着。
“你们出来了之后就只听我父亲的不听我的了?平日里爹爹叫你们一起坐下用饭,也没见你们推辞的呀!”李清筠态度可不怎么好。
平日里是分桌而坐的好吗,他可不敢跟老爷坐在一个桌子上用饭。见少爷直直地看着自己,卢安只得悻悻地坐下。
李清筠问徐慧道:“你会武功吗?”
“会一点,行走江湖的时候跟别人学的。”徐慧不卑不亢。
“我一直很羡慕我爹爹年轻的时候就有结义兄弟。今日见了你,顿生了这样的想法,你不会嫌弃我吧?”李清筠诚挚地看着徐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