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猎手与巫术
囚笼。
一个幽灵猎手之间流传最广，应用最频繁的巫术。与艾德里安曾经所中的诅咒一样，主要用于拘禁和控制，但它没有成为另一个诅咒的原因即是只能对亡灵生物起效，没有彻底安歇而彷徨在生与死之间的亡灵生物无法踏过囚笼的边线，这条边线不仅划分了地面，只要囚笼生效，一个亡灵生物也无法从天空或是地底绕过它。
这是最初那个追随在巫师身边的幽灵猎手结合原有巫术缔造出的伎俩，其时他使用的媒介是梣木和榆木的篾片，两种传言铸造人类初始的身躯的树木质料，篾片上篆刻有如梯子形状的如尼文字，将人与非人之间的界限划明白晰。幽灵猎手用自己的血液涂抹文字，他的血液上短暂地依附着雾之国的无形之雾。幽灵对冥土的冷雾十分敏感，它们彷徨在人世的每一时刻都在抗拒来自雾之国的召唤，它们往往在遇到幽灵猎手时会因此惹恼，也偶尔远远逃开。
但幽灵拥有一个特性，它无法离开自己的运动规模，残存影象中对土地的印象、留有生前痕迹的物品……在它们微如烛焰的理智里，这些都是抗拒冷雾的重要之物，本能会使它们彷徨在那些物品四周。只有忘记一切的幽灵才不再被此羁绊，而那也意味着在它没有目的地的飘荡中，它会逐渐被赫尔女神召唤回雾之国，于人世间消散。
但纵然如此，幽灵的运动规模对于一个猎手而言也太过宽广，将狩猎工具的战斗园地局限在一个更小的规模内对于大部门幽灵猎手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是那些感应到猎手便主动攻击的幽灵，照旧有如弗思特城堡里这个胆小鬼一样对他们避之不及的幽灵，囚笼都是一个实用的巫术。
也正因如此，这个巫术在幽灵猎手们之间代代相传，施行细节一直被很好得保留着，纵然是在兄弟会尚未建设，猎手们独自游荡的年代，也可以说是每个优秀的猎手的必备知识。
文森特?查理曼最先教给艾德里安的两个巫术之一就是囚笼，而另一个是隐匿。从女巫莉芙和查理曼先生那里补习了大量知识，艾德里安知道缠绕自己的冷雾将陪同到自己真正死亡的时刻，他禁绝备停留在宁静的地方，东奔西跑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明白如何规避幽灵的袭击，因此这两种巫术他都学习得很认真。
艾德里安能感受到怀里的小石子上包裹着一层隐隐绰绰的雾气，是他所熟悉的无形之雾，在艾德里安和卡斯帕两个猎手的对比之下，相当不起眼。
卡斯帕没有用传统的篾片部署囚笼，他用小石子和梣木树汁替代，梣木树汁照旧从约克伯兰农舍旅馆马厩旁的那棵树上取的。艾德里安清晰地记得卡斯帕对着那棵树立誓的情景。
看上去不靠谱的年轻猎手似乎对于弗思特子爵夫人提出交易早有预备，艾德里安还在给假发撒上百合花香粉的时候，卡斯帕就收集好了梣木树汁。
巫师们相信汁液状的质料模拟的是血液，象征着流动而灵妙的生命力，质料越是新鲜越能提高巫术的效果。
囚笼这个巫术也是如此，随着时间流逝，梣木树汁徐徐失去判别界限的神秘力量，猎手的血液会无法承载雾之国的气息，当气息不再足够强烈，就是被羁绊的幽灵撕碎束缚从囚笼中逃逸的时候了。
一旦巫术开始施行，他们就必须速战速决。
艾德里安能感应到弗思特城堡的幽灵彷徨在远处的塔楼内，那似乎是它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两个猎手的计划是制造出一个双层的囚笼，外层暂时不闭合，将幽灵驱赶到城堡中庭后将最后一颗石子放上完成外层囚笼。
为了制止战斗时幽灵潜藏入玫瑰花园的半透明穹顶，卡斯帕沿着花园内侧安置了囚笼的边线，究竟幽灵可以穿过修建物，猎手和他们的武器可不行。
“卡斯帕先生，它在移动了。”艾德里安注视着塔楼，他能感应到那抹缥缈的幽影正向城堡内仆人们的居所移动。
白昼的时候艾德里安借着观览的名义追随弗思特子爵夫人踩点了城堡的大部门场所，现在他回忆着城堡内房间的排布，推测着要选择哪一条路径能最快拦截住幽灵，又不至于惊扰到城堡内的人。
燧发手枪是不能用了，火药爆炸时的声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而子弹和幽灵的接触面积太小，无法对不存在肉体的亡灵生物造成明显的伤害。
卡斯帕将最后一枚石子埋入积雪中，他舔了舔咬破的大拇指，细小的伤口很快止了血。囚笼的边线在他的感应中隐约相连，它的存在感单薄极了，哪怕是最灵敏的幽灵猎手也必须全神贯注才气发现它，绝大部门幽灵在真正陷入囚笼之前可能都无法察觉到蛛丝马迹，究竟比起猎手自己，小石子上属于雾之国那令幽灵恐惧、厌恶又排斥的气息就像一滴清晨草尖上的露珠一样不起眼。
“好了！我们可以行动了。”卡斯帕拍了拍手掌上沾着的雪花，从裤袋里掏出一双薄薄的皮手套，手套很短，仅仅只是包裹住了手指和靠近手指的一半手掌。
那幽灵移动起来畏畏缩缩的，很是缓慢，似乎是在警惕着中庭里的两个猎手。
艾德里安偏过头看向卡斯帕：“卡斯帕先生，您属意哪个偏向？”
“嗯？就东侧吧。”
艾德里安想了想：“那我就绕后了。”
他说完就跑了出去，沿着楼梯拾级而上，披着玄色斗篷的身影消失在月光照耀不到的阴影里，卡斯帕的感应中代表艾德里安的那团雾气突然就虚幻起来，甚至比起囚笼的边线还要不真实。
隐匿。卡斯帕听说过这个巫术，在幽灵面前隐藏起自己逃走不是幽灵猎手崇尚的做派，隐匿被大部门猎手们看成是一个学起来麻烦而又无用的巫术，究竟比拼起灵巧的偷袭，幽灵更擅长这个，而正面对战的场所削弱气息的巫术又是节外生枝，况且雾之国的气息相当于幽灵猎手的识别标志，藏起气息更像是懦夫所为。
旧时代的老猎手们对隐匿嗤之以鼻，兄弟会之中卡斯帕也只听说过建设人查理曼会这个巫术，他曾经试图将隐匿教授给其他猎手，但卡斯帕听说他们都拒绝了。事实上，会向巫师们学习一点巫术的幽灵猎手都是少数，天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对于大部门猎手而言，冷武器就已经足够送幽灵回归女神怀抱了，比起花里胡哨又需要提前准备的巫术，单纯的武技更切合猎手的实用美学。
艾德里安不能太靠近那个幽灵，如果距离太近，纵然是巫术也无法阻止他被迅速感知。他在一面墙后停住了，卡斯帕选择的路径让他困惑地想要找个窗户探出头去看看。第六种感受里卡斯帕像是处于塔楼的位置，但奇怪的是卡斯帕险些是垂直着上了二楼，难道他又找了根树枝撬开锁？但艾德里循明白记得城堡塔楼内部的结构并不包罗垂直的梯子。
他没有再多想，弗思特城堡的幽灵已经飘了过来。
面前的石墙上凝结起水珠，水珠又很快地凝固，结成晶莹的白霜，空气显而易看法转冷，比起冬季雪夜那种自然的严寒，这股幽灵经过带来的冷意越发尖锐突兀，像是悬挂在屋檐的冰锥尖端的冷光。
严寒从灵魂深处滋生，而并不是皮肤最先感受到，那不是单纯的低温，它掺杂着撼动情绪的威慑力。阴暗、哀愁、怨愤……它是所有能想象到的负面情绪的荟萃体。
艾德里安的思维缓慢了一刻，白霜蔓延到他按着墙面的指尖，刹那间如同数根钢针从指尖刺入，尖锐的疼痛感刺得艾德里安猛地缩回手。
雾之国的气息能资助幽灵猎手反抗来源自幽灵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然而隐匿这个巫术在削弱气息存在感的同时，也削弱了雾气对猎手的掩护作用。
所幸严寒带来的疼痛只是精神上的，艾德里安的手指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他忍耐着这股严寒转移方位。卡斯帕正在往这边靠近，弗思特城堡的幽灵注意到了卡斯帕的行动，它显得焦躁不安起来，飞快地往另一侧避退，白霜倾泻，地面反射着月光，如同撒了一地闪烁璀璨的玉石。
艾德里安就在此时冲了出来，和卡斯帕形成掎角之势。
白霜凝结在城堡灰褐色石块堆叠成的墙面上，月光从廊柱间投下，以缥缈的幽影为中心，冷霜向四周泛起出一种放射性的扩张方式，城堡内似乎凭空多了一条银白的甬道。
幽影如同一层聚集的薄云，它甚至不能凝聚出人型，就像那些游荡在荒原上处于溃散边缘的迷茫灵魂，如果放任不管，它的运动规模里又不存在活人，那么可能短短几年之后这个幽影就会回应雾之国的召唤。
艾德里安运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剂饮下，躯体内平息的雾气像投入了崭新柴薪的火焰再度燃烧一般活跃起来，这种突然的改变让艾德里安极为不适应，除却虚幻的灼热之外，这另有些催吐，不知道是因为药剂的关系，照旧因为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