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翡

　　　　翡

　　“你是对他动了情了吗？”

　　来自鱼元发自内心的的审问，她凝视着湖荨，生怕会遗落掉一丝流露的真情，那种具有压迫性的眼神，湖荨盯了她一会儿，又顿了一会儿，又迅速白了鱼元一眼。

　　“想什么呢！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命运多舛，只是觉得他可怜，他是个好人，我没能掩护好他，我不想让自己内疚而已。况且不就几块皮肉嘛！没有了它还能重新长出来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这小我私家最是不怕疼的，况且今日一善的任务还没有着落呢！我正愁着呢！现下正好了正好替上了。”她的语速快到惊人，似乎剥去几块皮肉就像蚂蚁咬似的轻松，

　　在鱼元看来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台词。横竖鱼元已经一口咬定她动情的真相了。

　　湖荨说她自己没有动情，但是鱼元却不相信，双重否认叠加起来那就是肯定。

　　无论鱼元如何劝阻，列出一系列的严重的结果，譬如坠仙打入天牢，堕入六道轮回，湖荨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她总是有自己的原理。横竖铁了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了。

　　鱼元无奈拗不外湖荨，皮肉是她的，她想剥，鱼元能拦的吗？拦不住。鱼元心有不忍，恐怕她伤及更多遂亲自替她护法。

　　剥皮肉救人也是有考究的，一定需要旁人在旁护法，以防妖邪魔趁虚而入捡漏。

　　一股浓烈的血腥迅速侵占了空气，驱赶了弥散于空气中的温香，那股温热的血腥没有任何的挣扎，鱼元亲眼见到湖荨自剥血肉的画面。血泠泠的血腥一度令鱼元作呕，反倒亲自上阵剥皮肉的她，毫无畏惧丝绝不回避，而是正面直视。

　　作为看客护法的鱼元，早已看得是嘴唇已经发紫，脸惨如纸薄，大滴大滴冷浸的汗水从额头沿滚落下来，

　　一粒一粒的，鱼元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就似乎是在剥她的皮肉的一般，一场“酷刑”结束了，湖荨重新到尾没有诉苦一个字，她真的很勇敢，一点儿都不怕疼，就像撕脚上的死皮一般轻松，

　　事实上，她的嘴唇已经发紫发青，犹如死尸一般，在世只是凭借着意念。

　　随后又施法将自己的一片片一块快的血肉，按组体例到了显池的血肉内，行云流水行动简练。那欲将死去的显池接受了湖荨沾仙气的血肉，获得了呵护，迅速长出了新肉新皮，不仅仅保住了性命，还保住了绝世的容颜。

　　“仙子，你为了一个凡人不值的。”鱼元凝望着潺潺流血，少了一大块皮肉及惨不忍睹的伤口，为她叹息，她觉得为了区区几十年寿命的凡人，湖荨做出的牺牲过于大了。

　　说实话她至今都没有从中缓和过来，脑子里一直浮现出湖荨剥皮剥肉血淋淋的局面，她知道快要一个月她都吃不了肉了。只能选择吃素了，

　　“凡人怎么了，我也是凡人阶级修炼上来的，众生都是平等的，佛曰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觉得我不光没有损失还积累了不少好事呢！也算赎回了一些深重罪孽，”湖荨说的每一句话，都市顿一会儿，皮肉之苦，照旧影响到她说话的速度。

　　僵躺在床榻上的显池眼角徐徐淌出一行泪，她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话，连带着语气，他都市深深铭记在心里。

　　他叹息。

　　他何德何能，如此幸运。

　　他一定帮她好好种树。

　　种树的好时机是在万物苏醒的春天，和风细雨树种最是容易成熟，

　　显池已经挖了好几十个树坑了，他喘着粗气依靠在树下，吃着细饼米粮。他知道这个时候湖荨一定会突兀泛起在他的身后，举着一个小荆棘催他干活，休息了半刻，果真不出他所料，湖荨举着那根熟悉的小荆棘泛起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扎在他的背后，那熟悉却又异常甜蜜的刺疼，扎在了显池的背上，似乎替他做了一个推拿，

　　在如此严格的督促下，显池不敢怠慢，湖荨骂骂咧咧地敦促，约束着他，模糊间他觉着他似乎找回了家，找到了久违的温馨，那是家的感受，家里有阿娘的感受，

　　他就喜欢她拿着根小荆棘扎他，他突兀间发现了原来他自带受虐体质。

　　她一身老练的农作装备，以雇主领导者的身份，站在了比显池还高还大的土包上，飒爽英姿，眼睑揉含了一丝女儿的温柔气息，那么神秘那么青涩。明明就杵在显池身后，却故意扯着嗓子高声大叫，

　　“你签了卖身契的怎么可以偷懒呢！得有契约精神知道吗？快点起来干活，都休息了多久的时间了，都半刻了，我数着呢！”她的声音嘹亮意气风发。她咯咯咯地笑着，她是在捉弄他。

　　显池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肃然起敬，他是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的，不敢懈怠的。赶忙起身麻溜溜地起来干活，拾起了铁锹，一个坑一个坑得挖，湖荨紧随其后一颗树种一颗树种地往坑下落，等到显池的活都干完了，湖荨还在后头慢慢悠悠地落树种，湖荨腰酸背痛的，抚额用老人家的语气诉苦，哎呦我天哪！真是苦了老命了。

　　男人的力气就是大啊！三下俩下就挖好了坑，顺便施好了肥，把明天后天的挖坑任务都提前落实了，效率速度远远大过用不了法力的女仙，用不了法力的女仙气力其实跟普通女子没有什么区别，落树种的湖荨早就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累的叫苦连天，才落下第十二颗树种，腰就直不起来了，就像是一颗歪树，

　　而早早完事的显池却乐得清闲自在，他很享受这种感受，喝着茶吃着点心，叉腰依靠在大树旁美滋滋得休息，然后看着湖荨慢慢悠悠地落树种，她娇小的身影杵立在那里，他的心里满满的宁静感，

　　要是……。显池不敢往下想实在是太奢侈了，只要能伴在她身旁看着她就行了，其他的就别想了，他畏惧自己太贪心，上天会收回现在的恩惠。

　　见湖荨做不动了，杵在原地大气喘喘，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他心生一计，

　　捻着一块点心从山坡沿跳了下来，一路小跑凑到了湖荨的身边，亲自将点心送到了湖荨的嘴角，气喘吁吁地，恬着脸嬉皮笑脸，

　　“吃一块吗？”湖荨撇了一眼脆脆香香的点心，香气四溢，她努力地咽了咽口水，可是树种没有落完，她没脸吃。她这一习惯，不完成事情绝不吃工具的习惯，他一向来知道的，他就是想气一气她。

　　“去你的，别诱惑我”湖荨一声吼了出来，面上抗拒着却又牵挂着显池掌中的肉饼。香香的脆脆的，嚼一嚼味道会越发好。

　　但是她的意志力照旧很坚定的，究竟是修炼过来的仙，忍耐力照旧不错的，再大的诱惑都经历过了挺过来了。别说是一块肉饼，就是一座肉山，她也照样能挺住。

　　显池也未免太小瞧她了吧！

　　她很有志气说不吃就不吃。

　　“别闹了，太阳都快落山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不了，吃什么吃啊，现在还想着吃呢！我都快要累死了，她凶巴巴地呵叱着显池，训斥他不懂事，还拿点心诱惑她，显池只是笑着聆听，怕什么，太阳落山就落山喽，横竖有她在的地方，哪里就有太阳。

　　横竖他会一直陪她的，别说是夕阳落山，就是披星挂月，他也是无所谓的。显池故意挡在湖荨跟前，咬着点心。挑衅着她，

　　湖荨的眼珠子咕噜一转，打起了显池的主意。

　　横竖他闲着也是闲着，力气空着也是空着，

　　她的声音突然低迷了起来，趁显池不注意，一把拖拽着显池的胳膊，泱泱恳求道，你就不能帮一帮我吗？横竖你也休息够了。你就当是做一件好事帮一帮我喽。”她的心情就像一只猫一般。

　　显池扯了扯笑，在湖荨满怀期待的眼神中。

　　一口谢绝，丝绝不给予湖钻空子的余地，态度十分强硬，

　　“嘻嘻，你想都不要想的，这是不行的，条约上明明白白写着，男挖坑，女落树种。是你自己说的得尊崇合约精神的，不能违约的，谁先违规谁就要负赔偿金，显池故意加重语气，

　　整整两倍哦！自己仔细掂量掂量吧！他的眼睛瞪的十分大，但是却十分可爱。

　　见显池不动摇，湖荨无情地甩开了显池的胳膊，咬着牙跺着脚。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那纤纤玉指强有力地指向显池。

　　“你，我，你翅膀硬了，不认人了。”

　　奈何奈何，湖荨使出了满身解数就差撒泼打滚了，显池硬是铁了心就是不帮她。

　　悔不妥初悔不妥初，她怎么不知道在合约上多加几条有利于自身的福利呢！她可是老板唉，湖荨咬了咬嘴唇，妈呀，话说得太早了，遭反嗜了，好吧！

　　得了，今时差异往日了，她照旧老老实实的种树吧！

　　“切，种树就种树谁怕谁啊！你把点心茶水给我拿来，我先原地补给。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快”

　　显池恹恹笑道，反讽湖荨“你不是说不吃的吗？你说没有干完活，你坚决不吃工具。你不是有原则性的吗？”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一大筐，就像个婆娘一般唠叨个没完，

　　湖荨也不敢示弱反叉着腰，“我忏悔了不行吗？我是老板我说的算，还想不想人为了，”一提到人为，显池立马就怂了，由此能看看泛起在谁有钱，谁就掌握着话语权。

　　显池只能弱弱地回手：“犷悍，”

　　显池最后照旧乖乖地，去取点心茶水，谁让她是他老板呢？她是老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人吃完了工具一齐无拘无束嘻戏打闹，自然的喂食，简直自然地不能再自然了，简直就像一对小伉俪一般。颜笑灿若星辰一般的湖荨，她已经完全陷入了隐形恋爱的陷阱。任是谁也不能解脱出她，

　　一处隐蔽的小草附着着鱼元，她一直在暗处视察二人，她的心情很是庞大。

　　她就知道二人不简朴的，她就知道湖荨已经不自觉得陷了进去，可是湖荨却不认可，作为过来人的鱼元对恋爱是有自己的一番体会的，男人是世间最冷血无情的动物，他们天生就长着一张涂满蜂蜜的嘴，甜言蜜语张嘴便来，

　　但是一旦获得了转头遇见更好的，便会将之前的旧人抛弃，她家那老不死的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初甜言蜜语哄着，结果没有几年就遇见妖里妖气的王八精，去找那王八精去了，连子女妻儿都不要人，天天住在那王八精的龟壳里，醉生梦死。鱼元一念起那老不死的，就有种想咬死他喝干他血的激动。

　　今时的显池与当初的老不死在鱼元的眼里，某种角度上居然有些莫名的相像，显池的每一句甜言蜜语，在鱼元的眼里似乎都是欲擒故纵的伎俩，在她眼中他明白就是熟练的情场妙手，手段蜜语信手拈来。一步又一步地迷惑了天真无邪又烂漫的女仙，是的，她又想起了那个亏心的老不死，一时间令鱼元憎恶心起，咬牙切齿。

　　落英缤纷那是个春天，她一辈子都记得的春天，当初无比幸福的春天，现下却成为她最痛恶的春天，当初的她照旧西子畔未修炼成形的娃娃鱼，但是雏形已经有了，她第一次以人身的形象越出了水面，离开了困顿束缚住她百年的西子畔，西子畔以外的空气，是她第一次呼吸到，那么香甜那么美好，她依稀记得那天的天气异常得好，落花随着流水一般，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扫拂开笼罩于面上的花瓣，举步急遽的一位俊俏的令郎驶入了她的眼睑，她一眼便认出了他不是人，是同类，而且从他四处张扬，对事物随处处于新鲜的状态判断，鱼元可以断定他也是一条刚刚挣脱出束缚的河鲜，具体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觉得他身上带有一种青春的气息，深深地吸引住了她，

　　情窦初开的她，正巧撞上了“情窦初开”的他。只一眼便将两颗心紧紧地栓在了一齐，彬彬有礼的他很会说甜言蜜语的，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罐一罐地倒，而且心很细腻，一举一动似乎是出于惯性出于本能出于敬服，他总是习惯搂着鱼元，一口一个天地未灭，至死不渝。迷得涉世未深的鱼元七荤八素浑浑噩噩的，心甘情愿得掉入了他体例的情网当中，再也不愿意出来了。

　　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娃娃鱼都养了好几窝好几窝，追悔莫及。原来当初以为能托付终身的良人，到头发现居然是个三心二意风骚之徒，她一个正室家中坐，那老不死的花着鱼元的钱，在外头养八九个小老婆在外头候着，一堆堆的小河蚌，小金鱼，小王八，小扇贝在外头养着呢！

　　数不胜数，为了自己的孩子鱼元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孩子们不能没有父亲，努力维持着早已支离破碎的家，谁曾想八九个加在一起都安不住老不死那颗浮躁的心，那个没有良心的终究被那王八妖精勾走了，王八妖精长得艳丽，随便一个眼神就能勾到一大片老不死的，自从老不死的随王八精离开，西子畔的王八也就四散逃离了，到厥后王八就彻底在西子畔绝迹了。

　　因为鱼元太恨王八精了，所以一怒之下将西子畔的王八全部赶走，鱼元对王八精老不死的恨，早已经深入骨髓了，所以每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甜言蜜语起来的时候，鱼元总是会无比得厌恶那个男人，将埋藏于内心的恨迁怒至其他男人的身上。不，鱼元不允许情况生长下去，她必须得尽快停止这一场注定是悲剧开端，

　　鱼元离开了附着的小草，显露人身，打断了二人之间的互动，见有外人泛起显池迅速停止了喂食湖荨的行动，迅速抽离了双手。尴尬不已。想咬住点心的湖荨，

　　因为显池的坚决抽手，点心没咬成，猝不及防得咬了空气，也伤了舌头出了许多几何的血，舌头哒的一声，

　　好疼啊！舌头都麻的了，又吐出了一口血，连说话都倒霉索了，又疼又气的湖荨，狠狠地往显池紧实的后背，拍了一掌，砰的一声。

　　“你干什么把点心收回去，都是因为你我舌头都咬伤了，我这伤是因为你失误，所以坚决从你的劳务里面扣。你今天的挖坑钱就算是赔偿费了。”

　　“仙子”

　　鱼元从身后缓慢走来，机敏的显池将空间腾出来让给了二人，自己躲闪在一边，默默地弯腰替湖荨落树种，

　　鱼元湖荨已经很久不见了，阳光斜对着鱼元，吹弹可破的水嫩皮肤，散发着光泽。仔细一瞧鱼元比从前越发年轻了，由此看来生活在水里的，水滋润着的皮肤果真都是水嫩嫩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显老，湖荨低头再看一看整天滚爬于泥灰烟尘当中的自己，满身沾满了泥灰，跟只泥猴一般。明明自己比鱼元小好几千岁，却硬是泛起出比鱼元大的状态，

　　以后自己也得学着鱼元时常泡一泡，保持皮肤的湿度。

　　湖荨站起了身子，为体现尊重拍了拍覆落于身上尘雾，鱼元想凑上前，湖荨推拒了。围着鱼元左一圈右一圈地打转。啧啧赞美

　　“我还以为是那个百岁出头的小鱼精在喊我呢！原来竟是您，”要不说鱼元爱湖荨呢！都是有原因的，

　　湖荨的那张嘴鱼元是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