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精卫

　　精卫是神农之女，她本名女娃，她本憧憬海洋，瞒着父亲神农和母亲听訞独自一人去了大海，却不慎溺死其中，化作精卫鸟，今后精卫便成了她的名字。听訞闻此噩耗，竟一时急火攻心而死。

　　毕方是知道精卫的，他陪伴神农那些年，神农经常提到自己的妻女，常对着女儿给他编的干草手镯神色戚戚。

　　但毕方却未曾见过她。神农死后，他曾随处去探询精卫的消息，但他飞遍四海都寻不到她。

　　据众位神仙推测，精卫很有可能已经累死在填海途中。可此次历劫归来之前恢复真身，毕方却看到一直陪伴在木桑艾身边所谓“神农后人守护者”、“毕方子女”的乌亥，看到自己主人木桑艾死后却并无悲痛，反而是一脸阴翳，且周身魔气缠绕。

　　他自是知道自己四万年老王老五骗子一条，哪里有什么子女。可乌亥却拿他的名号接近木桑艾，到底有何企图照旧个谜。

　　于是毕方不动声色继续当着凡人南宫云夕，步趋木桑艾而死。回到诛仙台后再次回看凡间，阿宝正为他们痛哭，乌亥却掳走了阿农，不见了踪影。

　　他心下疑惑，正要去寻找乌亥和阿农，却遇到了善财龙女。

　　神情清冷的龙女双手合十向他行礼，然后见告红孩儿正带着观音大士嘱托等他历劫归来。

　　“观音大士有求于您，特意为您推算一番，算到您与灵谷上神将有一劫。此劫不仅关系到您与药神的命运，还关系到天下苍生。大士不能泄露太多天机，因此嘱托我将乌亥的身份见告您，让您有所准备，今后您二位造化如何，全凭天意。”

　　毕方谢过菩萨美意，这才先暂时放下了寻人的事情。

　　原来乌亥即是他寻遍四海都未曾寻到的精卫。精卫当年在寻找用于填海的石子途中听到神农去世的消息悲痛万分，想要替父报仇的执念太重，在修行填海好事途中起了杀心，被心魔所控而化身为魔，几万年来一直在魔界隐姓埋名，潜心修炼魔道。

　　可为何精卫未曾直接去找灵谷寻仇，反而要等到灵谷历这最后一劫，打着他的名号设下玲珑玉引这个局呢？

　　毕方对这一切有太多的疑问，奈何观音大士不能见告他前因结果。

　　究竟他与灵谷的这一劫将由何而生，又因何而止呢？

　　他本想丢下这份担忧与灵谷渡过些轻松日子，好让她不至于再见他就跑。如今反倒是逮到眼前这个药神讲明自己心意后，让她发现了他影象的漏洞。

　　可是他尚且是通过观音大士座下龙女得知精卫的存在，灵谷却因何会怀疑精卫呢？

　　他只知灵谷素来随性自在，天真懵懂，却不知她竟心细至此。如此看来，也难怪每次她都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得不见人影，许是发现些关于他的蛛丝马迹吧……

　　他只觉得自己自从放下为神农报仇的执念后，是越发喜欢眼前这棵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脸红的草儿了。

　　“谷儿，你可知你在人间的守护者乌亥，即是神农的女儿精卫？”他极其自然地改变了对灵谷的称谓，想看看她有何反映，但眼前的灵谷却一反常态地对他展开了笑颜，双眼眯着，双唇抿着，嘴角却一直拉到耳根前。

　　他心道不妙，急遽去捂灵谷的嘴，然而却来不及了，只听灵谷红唇微启，道：“老毕，我知道……唔……”

　　毕方只恨自己手还不够快，堵不住这可人儿并不行人的嘴。他此时只想将自己鸟头戳地里去，谁让自己的年纪大她万余岁呢？

　　但他瞧见灵谷被自己慢一步捂住了嘴，露出一双月牙似的眼睛时，心道值了。

　　虽然淘气了些，但好歹不再躲他了。

　　“也罢，你若喜欢这样叫我，便这样叫吧。那我叫你谷儿，你也不许推脱。”他犷悍道。

　　灵谷虽然听到这亲昵的称谓后脊发麻，但在自己武力值不及他千分之一的情况下照旧眨眨眼睛以示屈服，却又听他道：“另有，不许在其他神仙面前这样叫我。”否则玉帝又该诉苦自己为老不尊、楷模不能了。

　　灵谷继续眨眼睛，毕方这才放开了手，言归正传：“谷儿是如何得知乌亥即是精卫的？”

　　灵谷照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努力让自己忽视它。

　　“哪吒禀报玉帝魔尊踪迹时，提到曾有神秘人怂恿南宫少华设下圈套，引南宫云夕到西南边陲，也就是木桑艾栖身之处……”灵谷顿了顿，压下提到她的凡身时内心的不适，继续道：“由此引他一步步揭开木桑艾神农后人的身份，走上寻找玲珑玉引的路。”

　　“谁知你身为药神，又怎会不知世间基础没有玲珑玉引这味药引。”毕方接着她的话，推测道：“你……木桑艾不外是这幕后之人的靶子，她的最终目的不是玲珑玉引，而是木桑艾……也就是你体内的神农血。”

　　灵谷苦笑道：“我宁愿舍弃这条神脉，也不想你们恨我至此。”

　　“对不起。”毕方难得平静下来，认真道：“女娲娘娘说的对，本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存在使神农陨逝，我该承此天命。可毕方，除了女娲娘娘，我初生时所见之人即是你，我早已成为你的追随者。”

　　此时已是人间夜幕降临，天边几颗明亮的星遮盖其中，反照在灵谷眼中，却凭添了几分孤寂。

　　“那时你已万岁有余，却仍像人间孩童一般直率地表达你对我的厌恶。毕方，其时你确实想置我于死地吧。”

　　毕方默然。那时的自己因神农的死失去了理智，今后为神农报仇便成了执念。如果不是神农的血脉护着，她也许早已在自己的九昧真火下灰飞烟灭了。

　　换作是他，也不会相信的。可是，如今这份为她心动的欢喜，又怎能作假呢？

　　“不是的……”他牵起她的手，郑重地放在自己胸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真挚些。

　　可眼前的人儿却在他张嘴时凑上前来轻吻了他，企图用她那拙劣的吻技瞒过她手上的行动。

　　她正在解他手腕上的红线，微凉的指尖弄得他手腕处痒痒的，痒意直达心底。

　　灵谷急得一脑门儿汗，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被毕方看破了，更没有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