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随风婉拒了宇文述学随从长歌的相送,推说自己想要惬意闲逛,实则是不想他一路相随,她又没个最终去处,送到哪儿是个头?
幸亏宇文述学虽居幽处,却离闹市不远,出门一拐走不了几步即是风香居。
叶随风呆呆地看着风香居的招牌,沁入鼻息的怡然香气,引得她心里满是怨念,频频都没能喝成这悠悠飘香的茶水,都快成了执念。
叶随风只顾抬头痴看招牌,却没看路,一不经心与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叶随风边说着“对不起”边仰头看所撞之人,只看一眼却再难让目光抽离。
叶随风全身僵直着,目不转睛地望向那位女人,万千情绪层层叠叠涌上心头,如海浪一波高过一波。
她抖着唇,溃不成句道:“夏溪……姐……姐……”
那人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叶随风。
叶随风心知这定然也不是尤夏溪,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泛起,理应见责不怪。
只是,看着这个神似尤夏溪的人活生生泛起在眼前,她的长睫飞动,她的神采飞扬,她的肌肤丰满滑润,她能对自己的言语有反映,这无不让叶随风感伤万千。
叶随风也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但有一种心情却在杂糅庞杂的情绪里油然而生,她是真的想要尤夏溪苏醒过来,如凡人一般能跑能跳。
想着真正的尤夏溪此时正如睡美人一般陷入长眠,愧疚的情绪便如蛛网一样纠缠住她。
尤母有一句话说的对,是她害了夏溪姐姐。
“女人,你在叫我吗?”
尤夏溪”开口,声音如同真的夏溪姐姐一般和善。
叶随风面露痴相,如今听了这亲切的声音,两行清泪却是情不自禁地从眼中滑落。
“女人,你或许是认错人了。”
“尤夏溪”正想上去亲自为叶随风拭泪,她身旁的侍女却拉住了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叶随风自己抹了抹脸,泪水涤洗过的眼眸格外澄净发亮,“对不起,女人实在与我一故人太过相似,一时情难自抑……”
“尤夏溪”还想张口说些什么,侍女却挡在她的身前,一脸预防。
“我家小姐与朱紫相约,不行误了时辰。失礼了,女人!”
言罢又悄声对“尤夏溪”道:“小姐,出门在外不能与生人过多言语,谁知道他们安了什么心?照旧快快上楼吧,切不行让世子爷多候!”
“尤夏溪”闻言,只好冲叶随风歉意一笑,也不再多言,由侍女引着进了风香居,直奔二楼而去。
侍女的嘁嘁喳喳叶随风没听真切,倒是“世子爷”三个字格外尖锐,入了叶随风的耳朵。
叶随风想起上次被王员外殴打,就是“世子爷”救的她,自己曾言要上门答谢,却迟迟没去。
若是“世子爷”认真在此,理应前去致谢。
只是叶随风脚刚刚抬起,却见店小二目光一凛,叶随风人穷气短,硬生生被他看得发憷,缩回了腿,讪讪地往后倒退几步。
她复而又想,京城是片大柿林,结满了数不清的大柿子,此“柿子”未必是彼“柿子”,照旧有缘再见吧。
叶随风溜溜达达回了幽谷,穿回了现世的家中。
夜已深沉,凝滞如墨,漫漫无边。
叶随风早已觉得困乏,今夜二次穿越,实在是疲惫,亦早过了素日就寝的时间。
她躺在床上种种思绪又不住在脑中盘旋,太多的疑惑,太多的料想,她想要一个答案。
在庞杂中她沉甜睡去。
待到第二日,闲来无事,她想起一窥君歇的未来。
听宇文述学讲的尽是前言,却无结局,实在是心痒难挠,半吊子的故事最是难耐,无聊照旧有趣总得求个完整。
她屏气定神,搜集思想于脑中一点,这一点如同一只生花妙笔,将宓君歇的样貌描画出来。
宓君歇的样貌宛如一本图画书,翻个篇便成了另一副画面。
而这画面的主角却是身穿绮丽婚纱的才思思,她言笑晏晏,柔柔看着身边的新郎,那新郎不是尤亦寒,却是叶随风未见过的人。
叶随风精力已竭,画面骤然飞散。
叶随风平复呼吸与心跳,心里诧怪,她所思所想明明是宓君歇,怎么临了却成了才思思?
她料想,也许是因为宓君歇并非现世之人,在这个时空是无法预测出他的未来的。
不外,看到才思思最后没能跟尤亦寒走在一起,她照旧心胸狭窄地乐不行支。
从前,见才思思总是腻着尤亦寒,而自己跟尤亦寒又全无可能,她还怕他们会结成连理,故而从不敢妄自预测。
纵使身负异能,她也没从中获得几多益处,她是怯于窥见天命的。
自知道自己拥有特殊能力之后,她甚少使用,大多数都是“预警”自动的触发,她只能被动接受。
因为,倘使命不遂愿实在是太过苦楚伤悲。
她曾经重复预测她与尤亦寒的未来,那么多的重要时刻,他们相互的画面却全无对方的加入,他们的往后的人生竟全无交集。
那种梦破碎的声音直到今天还时常在她耳畔响彻,从失望到绝望,由伤心到死心,她经历过几多次痛彻心扉只有她的眼泪知道。
无知是福,难得糊涂。若是有来生,她情愿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只要能跟相爱之人厮守终生就好。
等到夜里,她扛着宇文述学的貂皮大氅,迫不及待地穿去了大铭,她另有许多问题没能解决。
谨防凭空泛起被人瞧了去无法解释,她现在的尺度姿势即是伏地而去。
虽说这个姿势实在是既无美感,也绝不拉风,可无奈自己的超能力里不包罗隐身术这一条,也只好忍耐了。
她躲在草丛里偷偷摸摸抬头,却见宇文述学已经来了。
他今日穿了一身纯白对襟长袍,腰束乌黑鸾绦。且见他盘腿打坐,闭目凝神,宽袖猎猎迎风,竟有几分仙风道节气韵。脸色虽仍是胜雪之白,却有了色泽,并不只是煞人的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