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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沉记

【章四十三】篝火

西沉记 阿今今今今 5093 2019-04-18 05:40:38

  【章四十三篝火】

  “今日是我云锦娘冒犯了列位,苏令郎若还不嫌弃,还请在我落霞楼中歇息一晚,明日起行。”

  “你这落霞楼机关重重,只怕婆婆又有余兴节目。”

  “哎呀呀,苏令郎怎么这样地小家子气,只记得我云锦娘一时的欠好,就忘了我又是好茶又是好糕点地招待呢。”云锦娘语气之中也没有了刚刚的严肃,全然恢复了往常的面孔,“再说了,莫说你这小狐狸刚中了我的幻术一时半会走不了,就是外头另外那两个现在怕也是完全挪不动步,我还不是为了你苏令郎着想?还请去我落霞楼二层的客房里休息,我保证呀,再没什么余兴节目了,请吧。”

  云锦娘在前引路,我能够感受到东升虽然没有说,但照旧有一些迟疑,但照旧抱了我随着云锦娘出了暗阁,此时阁外那二十四位弹琵琶的女子都已经尽数离开,只有几位小童还在流冰阁中,阁内的灼烁照在那青玉壁上耀眼得很,刚刚还不觉得,现在我见了那光却有觉得愈发头痛,却听得云锦娘道,“苏令郎且放心,这另外两个也没什么大碍。扶烟,倚雾,扶了那两位也去客房里休息,记着给他们喝些安神茶。”

  我一路昏昏沉沉,耳边依稀另有在那幻梦之中的嘈杂声响,但心中惊慌恐惧已然减轻不少,云锦娘一路将我和东升带到一处僻静房前,道,“苏令郎,今晚便请在这里休息,那两位我也已部署在隔邻客房之中了。等会便有小童送些茶水毛巾来,云锦娘对苏令郎你今日是多有冒犯,但也是为还人情,不得已而为之。不外要说引诱你这小狐狸,我倒是认真的,只可惜呀没有得手。而已,我这也就不打扰二位了,还望苏令郎看在我这殷勤招待的份上既往不咎。”

  云锦娘这样说着,便退出房去关上了房门,我隐约听得她交接了小童送茶水来。我微微睁开眼去,这间屋中陈设倒还十分简朴,仅有一桌一椅一榻,而我们的随身行李也都已经移到了这里。幸亏屋内光线昏暗,不似流冰阁内强光晃眼,我觉得头痛也好了一些,东升几步走到榻旁把我放下,现在正有小童取了茶水、毛巾和铜盆来,放在桌案之上,行了礼便又退了出去。我看着东升走到桌旁取了毛巾在铜盆里浸了,又拧干了走到榻前给我擦了擦脸,那毛巾浸了水之后冰凉,贴在我脸上让我神志也清醒了不少,再追念到刚刚在那流冰阁中发生的一切照旧心有余悸,我张了张口,虽然可以说出话来,但声音照旧嘶哑得很,“莞莞和乐儿呢?”

  “他们没事。”东升给我擦完脸,把毛巾放到一边,“不外那鹿约莫是被灌了迷药,预计得睡个一天一夜,至于棋莞,现在还没醒,但应该没有大碍。”

  “那你呢?”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照旧温暖的,让我不由得放了心,“你可有受伤?”

  “没有,不要多说话了,睡吧。”

  “等等,”我本已准备合眼,却突然看到东升左胳膊上臂处隐约有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袖,只是他今日穿着玄色大氅,若不细看看不出来,我赶忙又强撑着半坐起来,“你胳膊受伤了,这里,你没感受到吗?”

  “没事,皮外伤而已。”东升转过脸看了看,又要扶我躺下,轻声道,“该是刚刚剐蹭到了,没关系,嗔嗔你刚中幻术,不要乱动。”

  “我,我的肩负,”我照旧努力半撑着身子,指着我的随身行李道,“我的肩负里有药,另有纱布,你拿过来。”

  “没关系,只是擦伤,平日里练剑时候都常有。”东升却似乎并不以为意,还只是握住我的手,没有起身,“我等下会自己上药的,你不要多想了,睡吧。”

  东升一向是最稳重的,他既如此说,那约莫即是无事,我也就依了他的话又躺下,徐徐迷蒙起眼睛来,看着他轻声道,“东升,刚刚,云锦娘跟我说你不会来,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我一直在心里叫着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来的。”

  “我知道。”东升摸摸我的脸颊,“如果没有你,我约莫也出不了那琵琶阵。”

  他这话说得煞是奇怪,但我现在也无暇去细想了,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无可反抗地沉入梦乡去,困意愈发极重起来,徐徐地东升的脸也迷蒙起来,同屋中的烛光交合在一起,我喃喃道,“那你可别走,可别留我一小我私家在这……”

  “我知道,我哪也不去。”

  这是我听到的东升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在那之后我便沉甜睡去,这一觉睡得很深,似乎是落进了一个无边黑洞一般,可是这个黑洞并不让我觉得可怕,反而让我觉得放心。待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落霞楼的客房里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四处一看,才发现是在一辆正在前行的马车上,身旁还睡着棋莞和乐儿,我赶忙挪到车前,掀开帘子,东升拿着一根长竿坐在马车前面,依旧是他那副惯常的有些懒散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马背,而现在我们正走在一条我从未到过的官道上,日光熹微,该是快要到日落时分了。我这才意识到我这一觉是睡了一整天,便赶忙掀开了帘子在东升身边坐下。虽然已经脱离了云锦娘的幻术,但我脚底照旧有些发软,所幸的是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了。东升转头一看是我醒了,倒朝我笑道,“嗔嗔你睡了一整天,要是你再不醒,我可就要带你去看郎中了。”

  “说什么呢你,”我撅撅嘴,伸手去拿过了东升手里的长竿,“我还不是中了幻术才会那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哪里?莞莞和乐儿怎么还没醒?”

  “说来话长,”东升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搂住我的肩,我便靠进他怀里,用长竿敲马儿的背,“今早起行去明都,你们三个都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原来是想着只带你走算了,那两个就扔在落霞楼,做个跑堂抹桌的也不错,不外云锦娘说那两个家伙看着就笨,她也不要,于是就发了善心部署了一辆马车给我。说来真是辛苦,今早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们弄上车,早知如此,我在那琵琶阵里也不用辛苦艰辛,直接也睡已往算了。”

  “你乱说什么呢,怎么能把莞莞和乐儿丢在那?”我朝他皱皱鼻子,“可不是说你冷情,倒是他俩怎么还没醒?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东升笑了一声,然后道,“嗔嗔你这话就有欠公允了。那鹿可是只喊你主人,又没喊我主人,我凭什么要管他死活呢?再说棋莞,既不能打架也不会说话,带着也没用,留在落霞楼里做跑堂又哪里亏待他了?他俩性命半点事都没有,那鹿不外是昨日茶碗里早被下了迷药,是要睡个一天一夜的。至于棋莞,他昨日在那琵琶阵里也是吃了苦头,又想起了那僧人和无业寺里的事,适才醒了还哭个不停唠唠叨叨,我是被他烦得要死,劝了几句没用,我就爽性倒了碗水掺了点从云锦娘那顺出来的蒙汗药骗他喝了,现在可算平静了。”

  “乐儿早就被下了迷药?”我听他这样说,再联系昨日的前因结果,醒悟过来,道,“如果是这样,那云锦娘岂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昨日那就是一场鸿门宴,请君入瓮?”

  “云锦娘该是早知道了夏樆的事,也早知道你要问那件事。”东升道,“骗你进暗阁给你下了幻术,约莫只是云锦娘对你动了心。至于那琵琶阵,应该只是冲着我来的,幸好我清醒得快,否则我们四个全都得留在那落霞楼里出不来了。”

  “你说什么?为什么云锦娘要冲着你?”我听不明白东升的话,“你又没有与她有什么过节,她为何要引你入琵琶阵?”

  东升又笑了笑,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那或许是因为你是个傻瓜,我就纷歧样了,云锦娘想要拿下你,那不就要防着我。昨天我要是迟了一步,你就也成了云锦娘手下的小玩物了。”

  听东升这样说,我突然有点生气,抬起头冲着他道,“你可真没良心,我昨天可是一直可努力地想要保持清醒,受了许多几何苦,眼巴巴地等你来,我还没说你来迟,你现在倒说我笨了。我要不是,要不是我心里还想着你,那我可不早就成了云锦娘的,玩物了嘛!”

  “是,你说得对。”东升这是在搪塞我,随口赞同,他拿过了那长竿,将马喊停,把马车停在路边树林中,此时远处华灯初上,天色已晚,只是官道上照旧黑漆漆一片,唯有月光皎洁,东升道,“明早再走吧,到明天晚上,约莫就能到明都了。”

  “好,对了,东升你饿了吧?包里有吃的,我给你——”

  “云锦娘包了一整包桂花豆沙糕给你,装幸亏马车里了。”东升打断了我的话,“另有一包日铸雪芽的茶叶,桂花豆沙糕算了,你照旧烹杯茶给我吧。”

  昨日被云锦娘骗进暗阁之中差点失事,我本心中对云锦娘有怨愤,可今日她还包了桂花糕和洽茶叶给我,我心中又有些感动了,我一边在心里嘀咕自己太好骗,又一边取了小茶壶,东升下了马车捡了些树枝,在空地上搭起火堆,我汲了些溪水洗了洗茶壶,然后又装了一茶壶,搁在火堆上咕嘟咕嘟地煮起水来。

  我等着水开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一件工具,又走回马车,取了一个小包,递给东升,“给,这照旧我在林城买的核桃酥,莞莞要吃我都没有给,你喜欢吃这个的,是不是?上回我在凤栖镇允许给你买,也没有买成,今日可算是补上了!”

  东升也不说话,只伸手接了已往,拿了一个就吃,我一边嘀咕着“连句谢谢都没有”,又一边取了茶叶,烹了一杯茶递到东升手里,“好了,小心烫。”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打开那桂花豆沙糕的肩负,取了桂花糕也吃起来。我俩就这样缄默沉静了一会,我又突然想起昨日东升胳膊上的伤,他本允许我自己会包扎,但恐怕照旧当耳旁风了,我抬头一看果真如此,便把没吃完的半块糕往肩负里一放,也不管东升问我怎么了,转头就回马车上拿了我放药的肩负,走到东升身边蹲下,给他把手里的茶杯也拿了下来。

  “嗔嗔?”

  “把外衣脱了。”我没好气地解开那个肩负,“你昨天可是允许我要自己把伤口包扎了的?又浑忘了吧?要是春凝奶奶知道,准念死你。”

  “哪有那么严重,我自己——”东升伸手想去拿纱布,被我一把摁住了手。

  “迟了!昨天你说自己来就忘了,今天必须我来,”我瞪了他一眼,“听不听话?快,把外衣脱了。”

  东升本还想坚持,但我一直死盯着他,最后照旧屈服了,伸手脱了那件玄色大氅,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昨日他还穿着玄色外衣看不清楚伤口,今日脱了外衣看得便清楚,只看那伤在左边胳膊上臂上,创口并不大但很深,似乎是被什么利器一下子割开了似的,而伤口上早就结了血痂,跟衣服都粘连在了一起,染得中衣袖子上也是一片血色。他昨日同我说只是剐蹭的皮外伤,今日一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我本想质问他,却又觉得没有意义,只打开随身肩负里的小药盒子,里头有一把金质的小铰剪,我拿了那铰剪沿着他创口旁的衣服剪开了些,好让血痂不再粘着衣服,又拿了小毛巾蘸了热水拧干给他擦了擦创口周围的残留血迹,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一言不发,倒让东升不自在了,试探性地喊了我一声。

  “嗔嗔?”

  “干什么?”我凶巴巴地回了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从药盒子里拿了创伤药膏,“这是我按春凝奶奶的方子调的,敷上之后过三日创口就好了。我可不像你净乱来。敷上的时候会痛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蘸了那药膏给他涂在了伤口上,这药膏是春凝奶奶的秘方,此前在山上,若是有小狐狸摔倒或是被石块之类的工具划伤,春凝奶奶都市拿这个药膏医治。只是这药膏涂上的时候创口会针刺一样地猛痛,我曾经尝过一次这药的滋味,可真是欠好受,而现在我可一点没减力气,把那药膏满满地给东升胳膊上的创口抹上了,我知道一定痛得很,但东升却一声疼都没喊。

  “疼不疼?”我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纱布给东升把创口包扎起来,“我知道你是要面子在忍着,忍着也没用,我知道这药痛,我可是实验过的。”

  “是有一点疼。”东升这样回覆我道,“我想起来了,是你那次摔进一个暗洞里,又擦到石壁,腿上擦破一大块,春凝奶奶给你涂了这药。”

  “可不是吗?”我给他上好药,又包扎好之后又给他穿上外面那件大氅,“我可是知道春凝奶奶这药的威力,之后可不敢乱跑了。你也是,知道这药痛了吧?以后要小心。”东升也不说话,只笑了笑,我又道,“这回,这回我是看在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份上所以不说你了,下回可不能再这样随便,春凝奶奶说过的,小病小伤的不注意,以后复提倡来,可就是大病了。”

  “嗔嗔,之前秋坪爹说过我还不觉得,但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与当日涂山之上大差异了。”东升突然道,“之前在涂山上,不要说烹茶煮饭,包扎上药了,你可是什么都不做,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如今却是什么都市了。”

  “那可不是吗!”我冲他吐吐舌头,把药包收拾好,放到一旁,“要否则怎么都说我好吃懒做?再说了,我又不是谁来都给烹茶上药的,我是在乎你才这样,你可别不知好歹。我也没有那样笨,在人界过了这么多年,该会的虽然都市了。不外说起来,云锦娘那幻术和琵琶阵可真是厉害,你也真是不简朴,云锦娘说了,就算是得道仙人也惆怅她那琵琶阵的。”

  “你这是在夸奖我了。”

  “我虽然是在夸奖你了,”我走到东升面前坐下,双手搭着他的肩,抬起头看着他道,“有你在的话,我可什么都不怕,同你在一起,没有人会伤害我的。”

  这话说出口,我还稍稍觉得有些羞涩,觉得实在不太矜持,可东升似乎并没有这样觉得,反而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那神色之中包罗的工具太庞大,我一时不知他在想什么,而东升的眼中映照着火堆的灼烁,我盯着他的眼睛看,看着那小小的火焰映在他眼中,一闪一闪的,竟觉得现在有些模糊。半晌,东升伸手给我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然后轻声道,“嗔嗔,你要一直同我在一起么?”

  “那虽然了,你不想一直同我在一起么?”

阿今今今今

落霞楼鸿门一宴到此收场,东升话中有话,却不知为何。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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