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找生计
又是若干天漫长的颠簸。
终于,她看到了那熟悉的土地。
踩上江岸的一瞬间,张幼仪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作为一位离异的少妇,张幼仪没有时间陶醉在痛苦的深渊中不能自拔,究竟,日子照旧要过的,毫无疑问,接下来,生活将给予她较之前千倍万倍的困难,有可能会让她完全措手不及。
进了家门,怙恃、兄弟姐妹齐刷刷地盯着她,在他们面前,她就像是一位天外来客,他们简直无法想象,离婚这么大的事情,在她这里,轻松地像吃水果,一口下去,手里只剩下一个核儿!
“离了?”母亲突然发问。
“嗯!”张幼仪面无心情,抬起眼皮,冷冷地盯着母亲。
“今后有什么计划?”
“暂时没什么计划,先休息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张幼仪慢悠悠地说。
“然后呢?”
“这一点您不必太过费心。我不是那种柔弱之人,日子照旧得由我自己来过,您放心,我休息的日子不会太长,过几天,我就会出去找一份差使!”张幼仪斩钉截铁地说。
母亲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儿大不由娘”,可是,做怙恃的,哪能不为子女们费心呢?况且,张幼仪刚刚离婚,无论是身体照旧心理状态,肯定不如从前,任由她一小我私家扛起生活的苦,怙恃不忍心,也不会放心。
张幼仪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老二彼得,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一走,家中马上热闹了起来,中心议题就是张幼仪以后的生活问题。
母亲的态度是,希望女儿能及早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微笑面对生活,但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女儿——一个家就这么散了,这样血淋淋的事实放到谁身上,也是无法一时半会儿接受的。
妹妹是搞服装设计的,她觉得,凭着她作为一个女人对美好事物热烈追求的经验来看,此时的张幼仪最是应该将自己妆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有这样,站在人前才更有自信,才气更为迅速地从伤心中恢复过来。
对于小妹妹的提议,她的几位哥哥们理所虽然地嗤之以鼻。
他们觉得,现在的张幼仪,最需要的其实不是谁的慰藉,也不是如何去妆扮,而是——散心!
小妹妹不平气了:“你们懂什么呀?你们懂女人吗?”
这时候,二哥张君劢说话了:“我看不如这样,先让幼仪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她的脾气秉性,我们做兄弟姐妹的多几几何也了解一些,如果,今后以后,她完全迷恋了,颓废了,那就证明我们各人看走眼了;如果她能振作起来,更是好事一桩,你们看怎么样?”
“说了即是没说,这不就是她自己的意思吗?”小妹妹撅着嘴,瞥了哥哥一个白眼。
“听我把话说完。现在的幼仪正处于疗伤时期,因为,离婚后的痛楚,在这个时候对人的攻击是最猛烈的,无论我们各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未必接受。爽性,我们各人期待一段时间,等她自己想明白了,由我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出去走一走,看一看,长些见识,在此基础上,再找适合她干的营生,你们看怎么样啊?”张君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音刚落,四哥张嘉璈也插话了:“这副担子不能让你一小我私家挑着,需要的时候,来找我!”
其余兄弟姐妹也一概响应。
“好,那就这么定了。希望幼仪早日走出来,我呀,最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喽!”说完,母亲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房间里。
张幼仪看着满地乱跑的阿欢,心里一阵伤感。
这么小的孩子就没有了父亲的照顾,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比起阿欢,张幼仪更心疼的,是躺在床上,仍旧在呼呼大睡的彼得。
彼得自打出生以来,身体状况就不是很好,他就像一枚水晶,看着璀璨醒目,实际上,一松手,便会瞬时赴汤蹈火,这让张幼仪不得差池他施以更为细致的照料。
张幼仪想,孩子身体欠好,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的,但是,生他的前前后后,张幼仪经常被悲悼、敏感、痛苦的情绪所困绕,这一点,一定是造成如今这个尴尬局面的罪魁罪魁之一。
什么时候,彼得也能像阿欢一样,健康健康地长大,那她张幼仪就心满意足了。
整理了一下庞杂的思绪,张幼仪觉得,老是这样妙想天开也不是回事,得找点事做。做什么呢?
就她目前的状况而言,最合适的去处自然是家中,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出去。
盘算主意后,张幼仪进行了简朴的洗涮之后,熄灭了灯。
第二天,早饭时候。
饭桌上,各人都心有灵犀地不说一句话,默默地吃着饭,过了一会儿,小妹妹忍不住了:“姐,你就计划这样过一辈子啊?”
母亲瞪了她一眼:“用饭!”
小妹妹吐吐舌头,低下了头。
张幼仪却放下碗筷,郑重其事地宣布:“妈,列位哥哥妹妹,我有话对你们说。”
各人也放下碗筷,再一次齐刷刷地看向她。
拢了拢脸颊旁边的头发,她说道:“我知道各人都很体贴我,谢谢你们。”
“幼仪,这是说什么呢?咱们兄妹相互体贴一下不是应该的吗?”二哥温情地说。
“今天,我来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就是关于以后如何生活的计划。”
嗯?这么快就有计划了?几位哥哥妹妹相互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准备听听张幼仪怎么说。
“目前最要紧的,是把身体调治好,这段时间可能会很漫长,所以,在家住的这些日子里,妈,哥哥妹妹们,就有劳你们了。”张幼仪平静地说。
“幼仪啊,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接下来呢?”母亲问。
“接下来……我想出去走走!”张幼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照旧我最了解幼仪吧?说吧,你是想去沿海都市呢,照旧去西北地域看看,跟哥说,哥全都允许你!”张君劢激情满满地说。
“我想去欧洲!”张幼仪两眼大放异彩。
“你说什么?”张君劢刚刚倒进喉咙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小妹妹则是侧着头,满面笑容地盯着二哥的脸,那笑容里,蕴含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别人不懂小妹妹的意思,张君劢可是实实在在地读懂了:你不是能吗?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决!
一句话,小妹妹在等着看热闹呢!
好不容易将这口酒咽了下去,张君劢颇为其难地说:“我的好妹妹啊,欧洲咱就别去了,你看啊,一来,欧洲离咱们这儿太遥远,怕你的身体受不了;二来呢……”
“你的意思是,欧洲是我的伤心地,不必再回去了?”张幼仪目光如灼。
张君劢笑了笑,没说话。
“各人听我说,上次我出国是为了找自己男人,尽管,我自己的家庭最终也没有保住,不外,西方优雅、热烈的民风着实让我大开了眼界,那段经历让我明白了,人必须得走出去,眼光才气久远,胸襟才气开阔。所以,这个决定我是不会更改的了!”张幼仪平静地说。
小妹妹笑了。
张君劢却是再也不看向小妹妹的脸庞,努力所在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