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客房里,秦至庸的心怎么都静不下来。突然,他见到了桌子上的书本,正是先前那个书生留下的四书五经。
秦至庸拿起一本《大学》读了起来。
念书,需要用心。
秦至庸学的是历史,不是古典文学。但是儒家的名篇《大学》,他一样读的懂。以前,秦至庸对论语中庸大学有点了解,可是没有细读过。
现在来读《大学》,还真有点纷歧样的感受。
四书五经能传承数千年,其中的学问自然是博大精深,有其深刻的原理。
只是世人不去研究而已。
能做到知行合一的人,那就更少了。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念书的声音传出了客房。金镶玉和掌柜他们听到,都是一愣。
掌柜说道:“老板娘,秦至庸那小子还真是个念书人啊。他适才还精神模糊,怎么突然就开始念书了呢?莫不是他真的想要进京考科举,当状元郎。”
金镶玉瞪了他一眼,说道:“秦至庸心思纯正,没有邪念,不是伪君子。他是个正真的念书人。中午的时候,给他送饭进去,多弄两个菜。”
掌柜连忙说道:“好的,老板娘。”
他奇怪,老板娘不是痛恨男人吗?怎么会突然间对秦至庸那小子那么好?
读完了《大学》。
秦至庸暗道:“欲修其身,先正其心。心正则身正。《大学》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而是修身心法。”
不知不觉,秦至庸坐直了身子,让身体规则起来。身体一正,秦至庸感受呼吸都越发通畅了。他的心态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
店小二端来了午饭:“秦令郎,吃午饭啦。”
秦至庸谢谢道:“谢谢。”
看到盘子里的肉,秦至庸想到早上被杀的三个男人,马上脸色苍白,一阵反胃。
“哇。”
秦至庸扶着桌子吐了出来。
店小二说道:“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秦令郎你放心,这不是人肉,是羊肉。”
秦至庸挥了挥手,说道:“我不吃肉。把肉端走。”
店小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端走了羊肉。
…………
吃了午饭。秦至庸走出客房,对金镶玉说道:“老板娘,我身上没有银子,不能在你这里白吃白喝。我帮你干活儿。”
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情况,都要嘴甜,手脚要勤快,才气有立足之地。
否则,就会混不下去。
金镶玉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对秦至庸说道:“不计划离开客栈?”
秦至庸说道:“我想要住下。”
金镶玉冷笑道:“你小子倒是有点自知之明。这里是大漠沙漠,你不懂武功,出去以后就算没有遇到强盗土匪,也是死路一条。你没有银子,虽然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你去厨房资助吧。”
秦至庸颔首道:“是,老板娘。”
秦至庸转身向厨房走去。金镶玉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翘,脸上露出了笑意。
进入厨房,秦至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又让他想起了早上杀人的场景。
屠夫刁不遇正在切肉。
刁不遇的刀功,入迷入化。菜刀在他的手里,化作一道道刀光,一大块肉很快被切好。
肉片厚薄均匀。
见到案板上的羊头和羊骨,秦至庸心中才好受了一些。不是人肉就好。
走到刁不遇的身边,秦至庸问道:“不知道你可否教我切菜?”
刁不遇冲着秦至庸嘿嘿一笑,颔首道:“虽然……可以。你能来资助,那是最好不外了。”
掌柜在旁边说道:“秦令郎,你不晓得,刁不遇这家伙就是个懒货。他是巴不得有人帮他切菜切肉。你让他教你切菜,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刁不遇说道:“我切菜快……没延长干活。”
秦至庸笑着说道:“能帮到各人,我很兴奋。”
刁不遇拿来一块肉,将菜刀递给秦至庸,让秦至庸切。
秦至庸接过菜刀,直接下刀。
刁不遇摇头,纠正了秦至庸握刀的手法。
切菜运刀,是一门学问。秦至庸不懂,需要刁不遇手把手地教。
握刀的手法正确了,刁不遇示意秦至庸可以下刀了。
刚开始的时候,秦至庸切得很慢,下刀不稳。切了十几刀,秦至庸开始调整身体,改变站立的姿势,让身体越发规则平衡。
这样一改变,切刀的速度果真快了不少。
掌柜和刁不遇是武功妙手,特别是刁不遇,更是用刀切菜的行家。秦至庸切肉的时候,眼神很是专注,再加上他的身体微调,站立得很正。他们都觉得,秦至庸悟性惊人。
只可惜,秦至庸年岁已大,不适合再练内功。否则,秦至庸肯定能成为江湖中的一流妙手。
…………
秦至庸在厨房里资助七八天以后,他和老板娘金镶玉、掌柜、店小二、刁不遇都混熟了。秦至庸勤快,干活儿任劳任怨,没有念书人的眼高于顶,傲娇之气。
金镶玉和掌柜他们都很喜欢他。
谁都喜欢勤快的人。
这些天,秦至庸每天干活之余,都要诵读四书五经。
念书法,有三到。
心眼口,信皆要。
秦至庸已经能将《大学》背诵下来。而且有了不少的念书心得。
知止尔后有定,定尔后能静,静尔后能安。
定,静,安。
儒家修身心法的三个条理。
定住身体,容易。可是要让心定下来,那是千难万难。
秦至庸首先要做的就是培养自己的定力。至于“静”和“安”,那是更高条理的境界。目前不予考虑。
这天早上。
秦至庸找到金镶玉,他自认为和她熟悉,可以开口请教武功。之前他好频频想要请教,都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老板娘。不知你可否教我武功?我手无缚鸡之力,想要练武防身。”秦至庸兴起勇气问道。
秦至庸要学武,金镶玉一点都不受惊。
她说道:“我早就看出来,你想要练武。你每天随着刁不遇切肉切菜练刀功,我都看在眼里。可惜,太迟了。你的经脉不通,年岁已大,修炼不了内功。我这里倒是有基础内功和太祖长拳。你若是要,就拿去。至于能不能练成,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秦至庸绝不犹豫颔首:“要。”
金镶玉拿出两本书给秦至庸。
一本是内功心法,一本是拳谱。
基础内功和太祖长拳都是江湖中最基础的功法。各个门派和武馆都有。
就算是禁军教头“周淮安”在教授将士们武功的时候,教的其实也是基础内功和太祖长拳。
所以金镶玉将这两本功法给秦至庸,一点都不心疼。
可是这两本功法对于秦至庸来说,是救命的工具。他接过书本,谢谢道:“多谢老板娘。”
金镶玉不认为秦至庸可以练出内劲来。
哪个内劲妙手不是从小就开始打坐修炼?二十几岁才开始修炼内功,险些没有任何希望。
太祖长拳倒是可以练。但没有内劲驾驭拳法,太祖长拳练得再好,不外是花拳绣腿。
金镶玉笑着说道:“好好练。若是有奇迹泛起,说不定你可以成为江湖中的绝世妙手。”
这是慰藉秦至庸的话。
回到房间。
秦至庸要做的不是马上修炼,而是将拳谱和内功心法背诵下来。
《论语.卫灵公》纪录,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有了充实的准备,做起事情来,才气驾轻就熟,事半功倍。
心态正,人就不会那么浮躁。看书就能专注,影象力自然就会提升。
秦至庸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把内功心法和拳谱背熟。
他练拳的时候,行动缓慢,出拳无力,手脚配合不到位,让人觉得有些滑稽。但是他的神态,是那样的专注,似乎真的寂静在了拳法当中。
金镶玉和掌柜们,都没有讥笑。
秦至庸是什么样的人,他们都清楚。他们练功的时候,可没有秦至庸这么专注。哪怕秦至庸的行动再缓慢,再滑稽,他们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讥笑。
只是秦至庸生不逢时,年纪大了,不适合修炼内功,颇为可惜。不外那是没有措施的事情。
一个穿着盔甲的高峻中年人带着十多个护卫走进客栈。掌柜、刁不遇、店小二,立刻敬重道:“见过千总大人。”
秦至庸停下练拳,随着掌柜他们一起行礼。
做人,要入乡随俗。
切不行张扬个性。
此地可是龙门客栈。要是被一刀砍死,找谁说理去?
没有强鼎力大举量自保的时候,必须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此乃生存之道。
金镶玉笑着说道:“千总大人,你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个小店?”
金镶玉和千总大人的关系可纷歧般。金镶玉能在这里开店,还要多亏了千总大人的照应。
千总大人哈哈一笑,说道:“我这次来,不是为了睡你,是有正事通知。朝廷送来密函。兵部尚书杨宇轩意图谋反,被东厂曹少钦抓住证据正法了。”
“杨宇轩的儿子和女儿会发配到这里,可能会出关路过龙门客栈。杨宇轩虽然死,但是他麾下有几个忠心的妙手,特别是那个禁军总教头周淮安,据说武功尤其厉害。我怕他会来劫人。横竖你们都注意一点。”
金镶玉眼神一闪,笑着说道:“我的千总大人,你就放心吧。我金镶玉开店,三教九流的人都见过。就算真有了什么情况,我也能应付。”
千总大人点了颔首,相信金镶玉的能力。他见到秦至庸这个陌生人,问道:“这小白脸是什么人?”
金镶玉满不在乎地说道:“哦。秦至庸啊,他是我新招的一个伙计,在厨房资助干点杂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