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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小传

第二十二章 杨家兄妹(中)

刺客小传 庐州时 4635 2019-04-22 18:00:00

  这过了年,沈府的工期也就到了。凭据陈天佑的说法,燕罗还需再等着沈府招工,继续等着江南商会途经此地。可燕罗哪里能耐得住性子,本想着从庐州千里迢迢来荆州这武林中心,能有更多上进,可一年去了,什么也没捞着,还平白无故做了小半年的苦力劳工,受了一肚子的鸟气。

  这日,燕罗实在是憋得不住,趁着黄昏铁匠铺没生意,就窜上街溜达一圈。可这刚转弯过了个街道,就一人忽的从旁边搭上燕罗的肩膀,并行走在一块。燕罗眼下正心烦意乱,莫名其妙被小我私家这么勾肩搭背,正要生机,却听旁边这人道:“哎呦,这不是燕罗吗,居然在这遇见,真不容易。”

  听这人声音耳熟,燕罗扭头一看,竟是庐州残君阁关系要好的李三九。

  “李哥?”燕罗在此处见到李三九也是颇为惊讶,“你怎么会在这?”

  李三九道:“这话我倒是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快一年的时间,要不是当初你在巴掌柜那留了口信,都以为你生意黄了栽了。这庐安当四周的小商贩可都舒坦很久了。”

  燕罗虽然不能告诉李三九自己大老远跑到荆州,是为了图个飘血楼的刺客身份,心里正算着说辞,李三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走,很久没见了,老哥请你坐坐。”

  还不等燕罗允许,李三九就带着燕罗朝荆州富贵的街道走去。

  燕罗虽说来荆州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大部门时候都是在沈府做工,或是在城外荒原里练习刺杀之术,对这荆州城内还真是不熟。就被李三九七拐八绕,带进了个看起来极其奢华酒香饭气盈盈四溢的酒楼里。

  燕罗还未坐稳,就心中大叫忏悔,这一进门,一股扑鼻窒息的胭脂水粉味道,楼内靡靡之音飘荡回响,乃是个烟花场所。燕罗暗骂一声,扭头就准备离开,一旁的李三九哈哈一笑,一把拽住燕罗往里推:“小子!好不容易把你骗来,还想跑?”

  也不管燕罗嘴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李三九愣是把燕罗给拖进了最里的桌子上,按在椅子上,付托上了酒菜。

  “大爷的!坑我!”燕罗眼看逃走无望,不由破口痛骂。

  李三九大笑道:“你也是个男人,怎么就不能来这。”

  见着燕罗就要杀人的心情,李三九只好赶忙投降:“而已而已,咱们喝几壶,你要走,我也不拦你。”

  李三九既然这么说,燕罗也欠好再生机,先干了一杯,脑子里却盘算着怎么再整一整李三九出了这口恶气。

  李三九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自己的注意力从周围的女人身上转回到桌上,问道:“你是怎么跑到荆州来了?巴掌柜那可没见你有生意在身上啊。”

  燕罗耸耸肩道:“荆州可是个好地方,来这历练历练,见见世面而已。”

  “你就胡扯吧!”李三九一脸的不信,“你这性子只会呆在庐州那个小地方做个恶霸而已,和我扯什么历练。”

  燕罗和李三九私交甚笃,这说辞也难怪李三九不信,但是他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其他理由,只得赶忙岔开话题道:“那你呢?为啥也跑到荆州来了?”

  被燕罗这么一问,李三九忽的缄默沉静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稍稍倾出些许,过了片刻,才徐徐道:“我现在计划进残君阁的长老会。”

  “什么!”燕罗大吃一惊,“那么凶险,你至于吗?”

  残君阁长老会,顾名思义,自然就是残君阁高层刺客的焦点团体。长老会中,除了林肆、秦潇肃、周曲鹤这样的甲等刺客,其余无一不是顶尖的乙等刺客。寻常乙等刺客,若是想进入这个焦点团体,除了对残君阁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外,还必须告竣极其苛刻的要求,经历九死一生的考验,才气准许加入。这其中凶险,绝非寻常刺客可以到达。所以,即便残君阁如今麾下有七大甲等刺客,也只有三人愿意冒此凶险加入长老会。

  李三九的刺杀水平,燕罗几多是心知肚明的,当年若不是他救了李三九一命,李三九早就死在了晋升乙等刺客的生意中。燕罗道:“三九哥,长老会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真丢了性命怎么办。不如再等些年,时机成熟了也不迟啊。”

  李三九苦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们刺客既入了这一行,这一条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你应该知道,若是加入了长老会,就不必再每日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能过上正凡人的日子了。”

  燕罗微微一愣,竟不知李三九到底是什么计划。

  李三九又道:“去年,我做生意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女人。只一眼,我就知道这辈子,有了奔头。但是,刺客吗,永远只能孤身一人,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只有加入长老会,我才气彻底挣脱刺客的束缚,才气把自己的小命,攥在自己的手里。”

  燕罗本想说话,李三九又打断他:“老弟,你照旧个雏儿,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昔人曾云英雄惆怅美人关,我像你那么年轻的时候,也对此不屑一顾。可如今,昔人诚不我欺啊。那女人就看了我一眼,曾经三十多年的刀光血雨,忽的就拨云见日了。”

  李三九所言,燕罗似懂非懂,只好换了个方式问道:“那你这回来荆州,就是为了加入长老会吗?”

  李三九道:“若要入长老会,首要就是做了三庄甲等的生意,才有资格。我已经结了两桩,第三桩生意就在荆州。”

  燕罗点颔首,举杯道:“那既然如此,我就祝三九哥你马到乐成!”

  “好!”李三九举杯道,“若是成了,定要来老哥家里,见见你漂亮的嫂子。”

  燕李二人畅聊许久,李三九微醺中,叫了个看上眼的女人,上了楼醉生梦死去了。

  燕罗看着天色渐晚,也准备动身回去。可他刚准备移步,就听这青楼外,一人大笑道:“听闻今日醉满楼新来个琴瑟双绝的花魁,定要来开开眼界。”

  这一声下来,楼内客人中,竟有五六成赞同。

  “哟,这不是杨令郎吗?”

  “杨令郎若来,今夜大伙怕是都没戏了。”

  老鸨一听这“杨令郎”到来,马上喜得眉毛都飞出了脸颊,赶忙迎上前,堆起一脸肥肉道:“杨令郎,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嫌我这女人欠好?”

  燕罗不晓得是什么人物,竟然如此排场,循声望去。只见一人高马大的细皮嫩肉的胖子,背着手站在门口,对着老鸨道:“这的女人琴艺不佳,单调的很,一次两次可就没意思了。若不是今日有花魁,我可不愿意再来一趟。”

  那老鸨满脸堆笑道:“那是,那是,一般女人杨令郎可看不上的,今晚一定不会让杨令郎失望。”

  燕罗也不知来者何人,竟有如此排场,竟能满堂皆知,赶忙问了问跑堂的龟奴:“来的是谁,怎么这么大的面子。”

  那龟奴瞥了一眼燕罗,道:“这台甫鼎鼎易剑山庄大令郎杨易之谁不认识,尤其是烟花巷,早就是常客了。”

  燕罗名顿开,没料到那日在剑下楼时,被诸多老江湖挖苦讥笑的易剑山庄败家子杨易之,竟就是眼前这个胖子。第一回见着易剑山庄的人,燕罗也突然来了兴致,也不着急回去,又坐回了桌子上,付托龟奴再上两壶酒,坐看这听说中的杨易之是如何不堪。那老鸨可深知杨易之是个大客,连忙部署大厅最中间的上座,上了最好的酒菜,部署杨易之坐下。

  就在杨易之上座不久,这楼内忽的聚集了许多富豪妆扮的人,似乎在等着什么。

  燕罗心中好奇,又叫来一个龟奴问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龟奴道:“这位老爷你可不知道,我们楼今天可新来个女人,天姿国色,名声都放出去好些日子,就等着今日。而且最主要的,这女人可是自己愿意出来卖艺卖身的,限期十日。”

  燕罗又惊又疑,道:“自愿出来卖艺卖身?还只有十日?”

  龟奴道:“是啊,所以这女人神秘极了,有传说长得倾国倾城,可把满城的大老爷急坏了。”

  就在这时,那老鸨站在了二楼台上,高声道:“诸位老爷,平静平静。”

  楼下众人此时都知晓正菜来了,都放下手里酒杯抬头朝上。

  那老鸨想着花魁坐在自家楼里,今夜一定是赚个盆满钵满,喜得满脸通红油光满面:“今夜青鱼女人坐我醉满楼里,列位老爷一定都是奔此来的。”

  此言一出,楼下众人马上呼号而起,纷纷催着老鸨赶忙把她口中的花魁“青鱼”女人领出来见客。

  也在这时,二楼拐角徐徐行出一个女子,一席红衣长发,走至老鸨旁边,便转面面向楼下众人。

  这青鱼露面,楼下众人竟是呆了片刻,过了些许时候才猛地发作出震天的叫好声。燕罗心中好奇,也抬头望去。只见那青鱼红衣披身,金丝锈着朝天九凤,长发如瀑,齐腰飞翔,面如彩陶,精致却有一丝冷峻,未加胭脂水粉,双目深邃如波,似是藏着哀怨,恍然间一股摄人心魄的气息徐徐回荡开来。即即是对这寻花问柳之地颇为反感的燕罗,也不由赞叹一句这青鱼女人的美貌。

  这老鸨连忙道:“诸位客官,这青鱼女人我给列位拎上来了,能不能博得美人芳心,可就看列位了。凭据青鱼女人的老规则,至少百两纹银,列位客官可要盘算好了哦。”

  此言一出,台下便有一人喊道:“我出一百两!”

  “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

  老鸨刚说完还不及一盏茶的功夫,这就已经到了四百两的价钱,一旁燕罗听得可是心惊肉跳,瞠目结舌,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他姥姥的,果真是个朱颜祸水!”。

  这老鸨听着价钱水涨船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就在这时,许久没有消息的杨易之忽的伸了个懒腰,道:“五百两!”此言一出,全场马上鸦雀无声,原本拼的有些红眼的富豪们,面面相觑。

  若说这五百两,全场众人中能掏的脱手的绝对不少,可杨易之作声后,可都不敢再跟上。

  若列位看官以为这满堂来宾是忌惮杨易之背后的易剑山庄,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荆州武林中,杨易之确实是个登徒浪子不学无术的纨绔二代。可在这烟花巷里,杨易之可是个极具风雅的来宾,他极好美酒音律,与各家令郎都能聊得开,久而久之,竟在胭脂来宾中博了个不小的名望。见着杨易之脱手,楼下众人也都不愿再跟,都向杨易之拱手示意。

  楼下平静了许久,再无人跟价,那老鸨准备宣布结果时,就听门外一人道:“八白两!”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大哗,纷纷转头让路,看看此人是什么来头,竟敢当中拆杨易之的台。杨易之坐在座上,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一句惹怒,倒是露出个玩味的心情,等着此人现身。

  燕罗听着这喊价的人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也循声望去。众人让开一条道,只见一人立于大门当中,华冠玉簪,兽绒披风,身形伟岸挺拔,箭步如风,来到堂前,单手将一小木箱仍在地上。他一脚踢开箱门,露出了亮闪闪的白银。

  “八百两白银!”那人抬起头来,盯着楼上的青鱼女人,淡然道。

  燕罗现在看清此人面目,也是大吃一惊,来者竟是那偃师鬼才古墨北!原先与古墨北遇见两次,他都是一身粗布麻衣,做寻常小商贩妆扮,今日之见,竟穿着如此奢华盛气袭人,与燕罗印象中判若两人。

  “他姥姥的,这人到底什么工具。”燕罗脑中刹那间,似乎揉成了一团浆糊,不知所以。

  与古墨北不外照面两次,但此人向来衣着朴素简朴,颇有几分浪子情怀,几句言语似是超乎物外,往日里全凭一身神秘莫测的偃师之术赚钱过活,却怎料到攒着万贯钱财,只为一个青楼女子?

  可说也奇怪,那楼上的冰山美人青鱼女人,面对着一众嫖客,甚至易剑山庄大令郎杨易之都冷若冰霜,可见了古墨北现身,本是精致淡然的脸上,也稀有地露出了错愕庞大的心情。

  再看楼下众人,先瞧了瞧古墨北,再转头看了看仍旧半歪在座椅上的杨易之,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冒犯了杨易之这样的人物,这人不知会什么下场。

  “哎。”杨易之饮了一杯酒,伸了个懒腰,从座上下来,挺着略显肥硕的身子饶有兴趣的审察了古墨北一番。

  古墨北也盯着杨易之,隔了半晌,抱拳道:“杨令郎可否割爱于在下,古某谢谢不尽。”

  那杨易之哈哈一笑,拍了拍古墨北肩膀,道:“有点意思。”言罢,竟斟酒两杯,要与古墨北干了。

  众人哪料到杨易之如此态度,都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古墨北也没料到杨易之如此态度,手执酒杯,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试探问道:“那杨令郎,可就允许了。”

  杨易之道:“我今日来此,只听闻这青鱼女人琴艺超绝,只愿闻上一曲,若古兄能让青鱼女人奏上一曲,让了又何妨?”

  古墨北大喜,与杨易之干了一杯,道:“好说好说。”

  杨易之弃了酒杯,喜道:“风尘之中皆是性情中人!就多来几个能歌善舞的女人,与我同乐!”

  那老鸨见杨易之没在这惹什么是非,也是喜不自胜,飞也似的下楼一把保住古墨北的钱箱,死不撒手,付托龟奴部署古墨北与青鱼上楼,再叫来三四个女人服侍杨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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