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对未知的恐惧

　　因为未知，汪氏的内心充满恐惧。这种恐惧，令她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

　　见到许三春和哑娘都进了屋，她揣了个荷包在身上，悄悄掩上门溜了出去。她不明白，在自己家里，反倒像做贼一样了。

　　但是，如今的许三春，她惹不起。

　　出了门，她埋头赶路，走到村头雇了一辆骡车，她要回娘家一趟。

　　她娘家就在隔邻村子，已往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待她赶到，太阳还未落坡。她给车夫结了银钱，嘱咐他等着她，她还要回去田台乡。

　　走抵家门口，静悄悄的似乎并无人在。

　　汪氏推了推院门，喊道：“爹，娘！你们在吗？”

　　过了半晌才有人来拉开了门栓，“你怎么想起回来了？”汪氏的爹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前几日不是刚回来过吗？这有事没事别老往娘家跑，被人瞧见了要说闲话的。”

　　“爹，别说这些了！”汪氏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问道：“我年老二哥呢，他们怎么不在？”

　　“谁知道。”她爹道：“地里的活也不干，一大早就走了，似乎还喊了你两个堂弟，也不知道去哪里厮混。”

　　“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汪氏不死心的追问。

　　她爹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整天都在外面晃悠。对了，你那天回来给他们说了什么好事，我看他们这几天都兴奋的很，说是要赚什么大钱。”

　　汪氏心虚，“我也不知道，那我走了啊。”

　　“是妹子回来了啊。”里面传来她大嫂的声音，“快进来坐坐，我们正在蒸荞面馍馍呢，你来得正好，再等一刻钟就得了。带几个回去，给孩子们尝尝啊。”

　　“不了。”汪氏扬声道：“我有事找年老二哥，他们既是不在，那我就走了啊。”

　　她心如乱麻，哪里有脸敢见嫂子们的面。掉臂她爹的追问，扭头急遽而去。

　　年老二哥还叫上了两个堂弟，天啊！这事闹得。

　　汪氏将许三春恨到了骨子里，任凭许金水怎么说，她也听不进去。前几日她回娘家，就找到年老二哥，给他们说了她的计划。

　　兄弟两人一听，两眼放光地拍着胸脯，跟她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汪氏的计划十分简朴粗暴。

　　你不是有织锦府撑腰吗？你不是有许明骏和周小六两人来提亲吗？我就让你一起落空！只有这样，才气消除她心头之恨，报那天哑娘两个耳光的仇。

　　在许三春去绣娘试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草垛。汪家兄弟埋伏在那里，将人直接掳走，装到提前准备好的骡车上，直接送去孙员外家。

　　汪氏早就在邓大娘送来的纳妾文书上签了字，许三春是用轿子抬去，照旧绑去，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一来，许三春就加入不了那绣娘试。织锦府的人再怎么横，也欠好将手伸到别人家的小妾身上吧。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那两百两银子的彩礼保住了，她也解恨了，许三春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解决了许三春，哑娘孤身一人，那还不是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许三春的美貌，汪家两兄弟早就垂涎三尺。只是，从伦理上，他们照旧许三春的尊长。

　　这会儿，有一个大好良机摆在他们面前，汪氏还允诺了银钱，怎肯轻轻放过？他们是一定会将许三春送到孙员外贵寓的，究竟关系着银钱。

　　不外在这之前嘛，得先让他们兄弟两人快活快活。

　　搪塞许三春一个弱女子，原来兄弟两人就足够。但有福同乐嘛，所以他们又叫上了同样觊觎许三春美色的两个堂兄弟。

　　好兄弟，就该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起打架一起搞女人。

　　在他们看来，这个事情简朴得不能再简朴，随随便便就能让许三春服帖服帖。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关在这间黑屋子里瑟瑟发抖。

　　四人的头上，都蒙着一个黑布头套。这个头套，比他们给许三春准备的要密不透风的多，套在头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几人身上的衣服，被剥得精光，就那么被绑着双手用麻绳吊在房梁上。

　　没了衣服带来的不宁静感，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吓得面色发白。连喊，都似乎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不敢喊叫。

　　对方的手法太过狠辣，这完全不是他们平日里在乡间斗殴的路数。

　　他们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击晕，待醒来后，就被吊在这里。那麻绳，不长不短，恰好能让他们脚尖触地，必须用尽全力去够着地面，才气保持身体的平衡。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嘎吱一声打开，带来夜风的凉意，吹得他们身上汗毛倒竖。

　　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

　　“主子，属下去审讯他们即是，省得污了您的眼睛。”

　　一个淡漠又疏离的声音响起，“不碍事，什么我没见过？”

　　是的，他什么没见过？

　　尸山血海，那最残酷的血红色。最亲近的家人，认识的族人，亲卫、孩童、老人、女子，他们的尸身，那累累白骨，血色漫天，染红了整整一匹山。

　　以及，惨死在他面前的她。

　　那是撕心裂肺的伤痛，深入骨髓、刻入灵魂。那是刻骨铭心的恼恨，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能有丝毫忘却的恨。

　　这几小我私家渣，算得了什么？

　　有脚步声响起，迈入屋内。汪家老大挣扎起来，喘着粗气，“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你们说，我们这里是有王法的，由不得你们乱来！”

　　“我们几小我私家一天没回去，家里人一定在找了。说不定，都报到了族长那里。”其中一名堂弟道：“现在放了我们，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对，对！”几人连连赞同。

　　只是，回覆他们的，是空气中的静默与拖动椅子的声音。

　　“放他下来。”花暮辰指着汪家老大。

　　“嗨，这就对了嘛。”感受到有人前来松自己手上的绳子，汪家老大轻松道：“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何须闹成这样，转头见了，各人的脸面都过不去是不？”

　　几人的心情为之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