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年
你看见了一片叶子从树梢落下，你便知道有风吹过了，但倘若我问你是哪一阵风吹落了这片叶子，你却未必知晓。那么如果在叶子落下前，你先看到了风，你便会想它一定吹落树叶，所以你也就看到了它吹落了的那片树叶！——苏荷
苏荷走在前往后山的路上，一路上风物依旧，映衬着这山路上的唯一一抹颜色，夹杂着淡淡清光。
苏荷现在心绪平静，目光深深，似乎这般景物不再为她所动，心中自有意念。“原来，这即是突破至高境界的大能吗，心绪这般不受外界滋扰！”她心里这般想，似乎对自己的平静也微微惊奇。
后山的求知洞依旧这般模样，可里面的两个年轻男女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已经十四五岁的雨晴出落的亭亭玉立，清丽无双，加之修习的御寒录影响心性，恬静冷淡，认真如仙子般模样。而那个少年已经从八岁左右的年纪长到了十一岁，到了一个男子开始成熟蜕变的年纪，只见现在的他个头已然和雨晴一般崎岖，原本稚嫩的脸庞已然有了明白的棱角，左边眼睛里煞气涌动，片刻后红芒交替，最后变得深沉平静，右边的眼神淡淡，却是异常酷寒，不带丝毫色彩。
二人依旧相距不远，打坐在自己的窟窿口外，那一汪清水的边缘。
这即是苏荷现在看到的景象
“唉，没想到，他们已然长得这般大了”心里叹息一声，却是站在一旁，看着那汪清水，也不打断他们。
许久事后，雨晴率先睁开眼睛，只见苏荷站在不远处，当下站起身，走到苏荷面前，双手上拱，行礼道
“师姐”
苏荷回过头看了看这个如今清丽无双宛如仙子的雨晴，面上盈盈笑意带着些许欣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自然是怕打扰羽秦静修。
雨晴刚刚想起，转头看去，只见羽秦已然从入定中醒来，也起身朝这边走来。
苏荷淡淡笑意更浓，看着两个已到自己肩头高的少年男女，心中照旧忍不住一阵感伤，只不外她如今修为终归差异以前，瞬间便恢复心智，抚摸着羽秦的头发道
“几年不见，心中难免有些担忧，今天看到羽秦师弟和雨晴师妹能功法有成，师姐倒要恭喜你们了！希望你们早日出关，替师父师门多分管些，想必师父也会感应开心欣慰的。”
“师姐，清姨她……她还好吗？”羽秦有些伤感的问道，似乎现在那双眼睛才有了一丝情感，一丝颠簸。
“唉……师父她一回山便和你一起闭关了，至今也未出关！”苏荷淡淡道
“多谢，师姐了”羽秦声音有些哽咽，眼角微微抽出，嘴唇发抖，片刻后恢复平静，淡淡说道。六清仙子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多几个的亲人之一了，当下便有些伤感。
“没事的，可能师父是想趁着目前门派也没什么紧要的事，努力提升实力吧，究竟现在……”
苏荷欲言又止，片刻后继续道
“门派的重担压在她身上，认真是辛苦的很，我只是替她分管些没关系的事，都已经感应心力憔悴了，更况且……”
许久之后，苏荷再次开口
“唉，总归希望你们早日出关，想必能为师父分管不少。”
“是，师姐”二人同时答到
“好了，说了这么多，现在我要替师父看看你们的修行情况，你们依次演示一下吧，如果到达了师父说的，你们便可以出关了”苏荷瞬间从伤心里走了出来，说道
“师妹，你先来吧！”
“是，师姐”
雨晴应和一声，更不多言，当下盘膝而坐，从不离身的残雪剑放在地上，左右手摊开放在两边膝盖上，掌心朝上，中指无名指弯曲，做兰花状，双眼紧闭，嘴唇微动，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念咒法口诀
片刻后，只晤面前水面突然结冰，整个山洞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雨晴腾空而起，人却依旧保持盘膝坐姿，面色肃然，只见雨晴忽得抬起左手，兰花姿势稳定，手臂前伸，做指引状，右手化掌虚拂，原本躺在地上的残雪瞬间白光大涨，连鞘劈出一道白光，左手更不多言，顺势拍出一掌！
片刻后，只见水面瞬间被剑气斩起，冰块尚未落地，便被紧随而至的掌力击的破坏！最让人惊讶的，所有法力全部限于湖面，平地上没有丝毫影响，雨晴抱手收工，面色更白了几分，随后站起，来到苏荷面前，行礼道
“请师姐指点”
苏荷从湖面上收回目光，回过头有些欣慰也有些惋惜的看着这个自己带上山的女子，眼神有瞬间失神，随后道
“指点什么？别说这功法我都没接触过，即是我自己修炼，也不见得比你做的更好了，你们两个拳头大的娃娃，明明年纪不大，非要这般老成，怎么，跟姐姐非得这般客气不成？”
她这般似怒似嗔的一顿说辞，倒把两个一本正经的少年男女弄的一阵尴尬
“真不知这俩人三年来是怎么相处的。唉，都是可怜的孩子！”
苏荷心里叹息着，面上的心情却逐渐严峻下来，道
“师妹，你适才施法从容不迫，攻击力道凶猛，防守点水不漏，却依旧能将功法力道控制在自己能掌控的规模里，看来另有余力。”
苏荷回过头，看着雨晴道
“依我看，你已经将这功法修炼到第五层了吧，而且，似乎已到了五层巅峰境界了”
苏荷眼中多了几分怜惜，柔声道
“师妹，你在功法修行上的天赋和悟性都是极好的，即是以我为首的这些师姐多数逊色于你，师姐对你的前途是极为看好的，看到你有今天的结果，师姐自然知道三年来你们两人丝毫没有懈怠，你这般心志天赋，就算是师父也会兴奋的，只是……”
苏荷眼中凸显不忍，再也没有说下去，就算她尽力克制，这般神色也被站在一旁的羽秦看的清楚，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懵懂的少年了，他自然知道这般心情蕴含着什么，一定哪里出了问题，当下心中大急，脱口问道
“师姐，只是什么？”
苏荷抬头看了看那个已经长大的男孩，他左眼中隐隐红芒闪动，右眼却是极端酷寒，但脸上的焦急关切神色却是明显不外，苏荷已然看出了他身上的不妥，还不待她询问，只听雨晴道
“师姐，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了，我会努力克服，早日出关！”
“唉……好吧！”
其实羽秦那般焦急模样，雨晴也看在眼里，不知怎么，突然间便觉得心中一甜，瞬间一股暖意流遍全身，将适才施法带来的冰凉冲淡了几分。只是，她不想让他知道，便打断了苏荷的话语。
“好了，既如此，小师弟，该你了！”苏荷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雨晴，对着身后的羽秦说道
羽秦平复了一下心绪，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雨晴，谁知雨晴基础不看他一眼，只好作罢。
只见羽秦站在原地未动，左手单掌竖起，食指弯曲同拇指相接，右眼微闭，左眼精光大盛，眼中丝丝红芒闪动，背后夹杂着隐隐煞气，整个左边身子灵气大涨，羽秦更不多言，一掌瞬间劈出，水面马上如被烧开一般沸腾不止……
突然间羽秦右眼睁开露出一丝冷光，右手随着右步迈开在腰下虚拂半圆，突然间捏兰花指决，超前做指引状，只见适才还沸腾的水面瞬间冰冻……
雨晴淡淡的眼中有一丝喜色，却是掩饰住了，终究没有转头去看那个男子一眼。
等苏荷从震惊中惊醒的时候，羽秦已然收法，站在她身旁。
苏荷深深呼吸片刻，凌然道
“你做了什么？”
羽秦抱拳行礼“回禀师姐，秦来此闭关修习一年多，期间两种功法冲突痛苦自不必说，最主要的是两种功法都未进寸功，即是我原来的功法另有减退迹象，而更为严重的，是我发现两种功法冲突居然有损经脉，眼看就要落下祸根……”
“哦，那你是怎么做的？”苏荷的语气带了一丝好奇。
“是……是雨师姐指点于我，说这般任由功法相克攻击经脉，必死无疑，可以实验将两种功法同时离开修习，或许另有一线生机……”
羽秦说着，便朝雨晴行礼
“多谢雨师姐点拨救命之恩！”
雨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荷从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当下便想通其中关卡，只是这般异想天开的修习措施，认真是这两个其时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男女体悟出来的吗，而且，还乐成了……
只是她最终照旧喜悦多一些，这两个孩子被带上山，她都是有加入的，也是目睹了他们的遭遇，心中总有些怜爱，既然他们有此成就，便不是坏事！
“倒让师姐内疚了，你们这般悟性，对修习一道大有助益，师姐恭喜你们了！”说着看了看二人，最后停留在雨晴身上
三人缄默沉静良久，苏荷继续道
“羽秦”
“是”
“是”
两声应答，同时两人一起抬头向对方看去，不由得都红了脸。
“哎呀，看我这记性！”苏荷也是诸多歉意写在脸上，要不是这出，她都快忘了另有这档子尴尬事，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说：男羽秦，女雨晴吧！
照旧羽秦站了出来，对着苏荷行礼，他已经不是那个少年了，他已经学着去肩负了。只听他说道
“师姐，其实闭关后不久我便和雨师姐商量好了的，以后我的名字就叫秦，她一直都叫我秦师弟，我一直叫她雨师姐……”
“哦？”苏荷看了一眼雨晴，只见那少女站在当地，心情冷冷，只是面上红晕愈甚，却没有反驳，看来是真的了
。片刻后，苏荷大笑道
“哈哈哈，枉我被师父点拨多年，想不到自身悟性不够，还不如你们两个小娃娃来的通透，好，既然如此，以后你即是秦师弟，你即是雨师妹，今日出去我便告之其他师妹们知晓，你们放心就是了”
“多谢师姐”羽秦行礼，雨晴随着行礼，却没有说话
“好了，看来你的心阳经也差不多五层巅峰了，至于能不能早日出关就看你了，不外你的御寒录似乎恰好到第四层，可能是修习时间短的原因吧，功力自是没有雨师妹深厚，虽说功法修习不能急于求成，但是对你而言却……”
“师姐但说无妨。”
“唉，你现在心阳经已到了第五层巅峰，很可能近日便突破到第六层，但是御寒录却只在第四层，你可明白？”
“请师姐明示”
“如果一小我私家的两条腿力量不均衡会怎么样，势必会更多的依靠力量强的那条腿，久而久之，不是瘸子，却只能像瘸子一般走路，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师姐，您的意思是两种功法修炼条理纷歧样，一方越来越强，势必会削弱弱的一方，说不定慢慢将其吞噬也有可能，到头来只怕影响不小”
“你明白便好，虽然你们悟出的双修很精妙，但是许多工具需要你们自己去掌握，既然你们走的是别人没有走过的路，那么只能靠你们自己去摸索，别人帮不上忙的”苏荷面色肃然道
“是，师姐”两人同时答道
苏荷最后看了看这两个年轻男女，准备起身离开，突然洞口一阵山风吹过，将一片枯叶吹进了洞口，久经飘零，落到了那汪池水上，荡起一阵波涛……
雨晴看着落叶那般无助的样子，看似自由自在，可命运却全由别人掌控的无奈，心中似有所感，却又抓不住那丝灵感，眼神迷茫而空洞，口中喃喃问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可是秋天了吗？”
她这般情形，苏荷何尝不知，当下便看出如若雨晴能有所体悟，说不定立马便有突破，究竟她已经修炼到了第五层的巅峰，突破也在情理之中。
当下更不多言，转头踏上一步，来到雨晴身边，凝声入功，直如钟鸣般道：“雨师妹，你坐下调息，如有所惑，师姐为你指点迷津！”她声音沉静深远，不光融入了八层内家功法，又说的这般自信，很快便让雨晴平静下来了！
此时雨晴站定一动不动，眼睛微闭，微微颔首，做凝思状，也不见她施法，周围地面水面尽数结冰，空气中冷风凛冽，但最瞩目的，照旧围绕在雨晴身边周围的灵气，绕体而行，散发淡淡清光……
“你想到了什么？”苏荷问道，依旧波涛不惊的声音。
“师姐，这般落叶，可是秋天了吗？这枯叶随风飘摇，看似自由自在，实则命数全然不在它手，这即是定数吗？”雨晴眼中迷茫愈甚，带着丝丝伤心不甘，似乎现在，她即是那片孤伶的叶，那随风飘摇的命数一般……
“你看见了一片叶子从树梢落下，你便知道有风吹过了，但倘若我问你是哪一阵风吹落了这片叶子，你却未必知晓。那么如果在叶子落下前，你先看到了风，你便会想到它一定吹落树叶，所以你也就看到了它吹落了的那片树叶！”
苏荷声音沉静内敛，中气十足，继续道
“你只看到了风看似掌握了这落叶的命数，殊不知，吹落这枯叶，即是这风的命数吗！”
苏荷站定一步，高声道
“这即是然，这即是所以然！”
“砰……”周围冰面尽数破坏，凝结成细小的颗粒飘洒在空中，竟不掉落，开始围绕着雨晴的身体疯狂的旋绕，越来越快，到最后，已然看不清雨晴的身体……
许久！风雨骤歇，雨晴依旧保持着站的姿势，周身清光大盛，慢慢归于平静。
“多谢师姐指点之恩，雨谢谢不尽”雨晴行礼道
“好了，我也要去给师父复命了，你们……唉，多加小心，早日出关！”苏荷说完，便走出了求知洞。
按他们的进度，预计等不到下一个三年吧……苏荷心里想着，向前山师父闭关的清澜舍走去！
“恭喜雨师姐”羽秦道
雨晴看了他一眼，终究没有说话，朝自己的窟窿走去，她这般情形，三年来羽秦倒也习惯了，除非她心情极好，才会同她说几句话，否则一般对她颔首都算是意外之喜了。所以，羽秦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起苏荷的嘱咐，当下抛开杂念，盘膝而坐，开始独自修习御寒录，不再和心阳经同时修行，究竟两个条理的差异太多了些……
突然，羽秦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对他来说，他自然知道这不是他施法引起的，而这凛冽的冷风显然要犷悍许多，肯定是适才突破的雨师姐在牢固练习吧，雨师姐，这般勤奋，我也要努力才是。
羽秦心里这般想着，便开始努力修习御寒录。
许久之后，羽秦睁开眼睛，他想到了适才修炼中似乎比以往快了许多，应该是没有心阳经抵消影响，这修炼御寒录倒是要快上许多，倒不知这样好欠好？
有时机照旧问问雨师姐吧！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这空气中的冷风依旧这般凛冽？雨师姐先是给苏荷师姐演示了一遍功法，紧接着又突破了，按原理就算牢固练习，也绝对不会坚持这么长时间，究竟御寒录对经脉施压太大了，那为什么这冷风……
欠好！羽秦心下一惊，想也不想便冲进了雨晴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