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揭露

　　这府里的收支岂止不平衡那么简朴，基础就是恒久处在亏损状态好么？

　　瑾娘走回内室，从一张小腰几上取出几本账册交给徐二郎，“这几本账册记得是城外几个庄子，另有城里几个铺子的收支状况。家里总共八个农庄，每个农庄最少百十亩田地，加起来也有良田千顷，可这么多良田，这些年送来的银钱却越来越少，尤其是最近两年，账册上纪录农田不是遇到虫害就是冰雹，或是风霜雨雪，不仅减产到不能给主家收益，反倒需要府里每年支出三五百两银子，去供养那些田庄的奴仆。”

　　“你再看这一册，城里的几个铺子倒是不需要特意拨银钱去养人，就是铺子收益有限，从往年的千两纹银到现在每年不外几十两的收益，勉强做到收支平衡，恰好能将铺子维持下去。”

　　瑾娘斟酌下又道，“农庄的事儿我不大懂，可我也知道，庄户都把田地当祖宗似得看护，精心的不得了。只要伺候恰当，没有说庄稼减产的原理。就是会遇上天气异常的情况，可这样的年景也不是每年都有的。更别说什么冰雹了，我这几年可是一点都没听闻过那里下冰雹的消息。城郊的庄子距离镇子如此近，没原理那里下冰雹，镇上却无人知晓的。”

　　“另有镇上几个铺子，我出嫁前也经常有去买工具。其余铺子不说，只说针线铺子，生意就很红火，主顾往来不停，一天到晚热闹的很。客人来的如此多，店肆竟只能勉强维持经营，这就让人无话可说了。”

　　瑾娘说话委婉，并没有把仆下贪墨银钱的事儿大喇喇的说出来。不外她心里却难免嘀咕，这徐家的仆人也是真胆大！仗着早先是两个女人当家做主，而爷们全都是甩手掌柜不管事儿的缘故，真是想方设法的贪墨银钱。

　　约莫十年前时，他们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虽也有贪墨，却勉强把账册抹平了，不是高明的账房先生也看不出其中的不妥来。倒是近几年，越发胆大妄为，连个借口都不懒得找，这是心理笃定主家心善且不会翻看账册，不会对他们处罚吧？

　　徐二郎站着随手翻看着账册，随着时间流逝，他面上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变得阴沉，直至厥后一张英俊的面孔充满冰霜。

　　又翻看了两页，徐二郎一把将账册合拢了，嗓音降低的道，“其余有问题的账册都拿来。”

　　瑾娘……瑾娘把早先吴嬷嬷给她的账册，全部推到了徐二郎面前。

　　徐二郎眉头拧出个疙瘩，沉沉的看着瑾娘。

　　瑾娘顶着压力，欲哭无泪道，“不骗你，都有问题。”

　　她先是把纪录府里日常花销的账册拿出来，“这些账面抹的都很平，可只要在府里仔细探询一番，就知道其中都藏着猫腻。譬如这页，纪录的是府里上年冬天购置的是上好的银霜炭，可实际上买的是要自制许多的无烟碳。衣裳料子纪录的是丝绸，实际上发到丫鬟手里的是再普通不外的锦缎。果木花卉说是买的名贵品种，价值不菲，可都死的差不多了，剩余两株残存，我瞧着也只是平常的果木，看不着名贵的名堂。这也可能是我见识浅薄，眼力有限，看不出好歹。可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你最好照旧让人查找一番。”

　　又拿出纪录库存的账册，“库房我还没来得及将其中的物品一一挂号造册，但只看其中一件耀州窑青釉梅花细颈瓶，你瞧，”瑾娘指着就放在房间角落地上的花瓶，“这花瓶是赝品。至于真品，该是被人偷盗出去，典当到寺库了。”

　　话及此瑾娘有些尴尬，“若说此外工具我还辨不出真假，这花瓶我却是认得的。也是之前去买针线时，路过一家寺库，其时看见一小我私家偷偷摸摸的从一个肩负里拿出花瓶典当，好奇之下多看了几眼，却是把那花瓶的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徐二郎的面色越发黑沉了，瑾娘垂首不看他，继续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也不能保证现在库房的工具有几多是真，几多是假。若只是家奴把工具盗出去贩卖且而已，我如今最担忧的是他们以冒充真，而安歇赝品被家里维持人际往来送出去，这就……太冒监犯了。”

　　这才是要害中的要害。

　　想想吧，你给关系友好的人家送礼，结果送的是赝品，你这是在寒碜谁？这不是侮辱人么！

　　也许就因为这一件事儿，就把人冒犯了，可你心里却一点数都没有。

　　那这以后你还能和人家相处么？就是别人不把这事儿说透，对徐家的人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亲热，印象也会一降再降。遇到那些记仇的人家，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挖个坑，那真是掉到坑里也不知道是为啥，这才是真冤呢。

　　徐二郎面色蓦地凝重起来，瑾娘话至此也不再多说，只道，“良人，如今既然是我管家，那就得让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规行矩步的。账房和采买是不能用了，但这都是府里的老人，我初来乍到，贸然动他们容易惹人非议……”

　　“这事儿我来处置惩罚。若是他们真如你所说合资坑蒙主家，定不轻饶。”

　　“这就好。那另有庄子和铺子的事儿……”

　　“也交给我。”

　　瑾娘颔首，“我到底是妇道人家，欠好轻易出门，加上威仪有限，这庄子和铺子上的庄头和掌柜想来也不会听我指派行事。良人，若是可能，您看是否您去部署几个亲信，把这事儿管起来？”

　　“治理没问题，只是最后账册还需送到你这里来，你还要把这些事儿总览了。”

　　瑾娘也想到，徐二郎还要科考，每天废寝忘食的念书已经泯灭了多数精力，确实欠好再把这些闲杂事情交给他处置惩罚。

　　再说，想来处置了庄头、掌柜、账房和采买等人，徐府的民风也会为之一清。那这以后，想来也没人敢欺上瞒下了。她再盯得紧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念及此瑾娘就应下了。

　　徐二郎看她没此外事儿，转身就走了。瑾娘等他走没影了，才又想起有关长.安长.平进学的事儿还没与他说。

　　不外，晚上说也是一样的，不急在一时。

　　这之后几天，徐府的气氛有些诡异。不管是丫鬟管家，照旧诸位在几位主子身边伺候，平时颇有脸面的嬷嬷，脸色都很仓皇，走路都是踮着脚尖的，说笑声不见了不说，就连行事也更稳重踏实了。

　　瑾娘见状心里有数了，怕是这些人从那里听到了风声，担忧祸及他们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