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2/2）

　　最后，在我允许给他一整瓶威士忌之后，他才终于心满意足的继续讲下去。

　　“黑黑暗的大嘴就如同我适才的那样保持了短暂的缄默沉静，随后便发出恶魔般奇怪而惊悚的笑声。随着那笑声修女感应无比的痛苦，似乎心脏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抓住蹂躏一般。

　　“可怜的羔羊，愚昧蒙蔽了你的双眼。

　　“那嘶嘶的声音再度响起。犹如走马灯一般修女看到了自己的已往，看到了那些欺辱自己的孩子们的脸，看到了他们的脸上挂着那满足事后的爽朗笑容，就是这样的笑容令自己感应无比憎恶。她好奇着自己心中泛起的这番混杂着撕裂与灼烧般的感受，为何已往没有体验到这样的感受？随后她明白了这种感受为何物。它叫做痛苦，叫做憎恨。‘我没有对他们有些许欠好，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对我？’‘为什么我非要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呐喊。想到那些被怙恃牵着手来看病的孩子，为了让他们老实下来看病，他们的怙恃许诺了玩具，许诺了美食。获得许诺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是如此辉煌光耀与狡诈。‘为何我没有获得这些！’‘为什么我没有想要获得这些！’无数痛苦在她内心蔓延。

　　“之后的修女就变了。同样美丽的外表却让人觉得妖艳而诡异完全不复之前那般纯洁。那些如往常以语言挑逗她的病人再也无法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迷茫与怕羞，取而代之的是冷眼与讥笑。她不再需要医生为她解围，再没有人能从她身上如愿以偿的获得一丁点乐子。她对医生的恋慕也不再如以前那般艰涩。不再是从前那般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医生的眼睛，不再只是将那些对医生恋慕之情偷偷的写在日记之中……涂上鲜艳的口红，不分事情与闲暇，一旦有时机便会挑逗医生，完全掉臂及是否有病人在看着她。逐渐的修女变得更为太过，以至于她会在医生睡着的时候脱下睡衣偷偷爬上医生的床。

　　“在修女生日那天也就是惨剧发生的那天，医生送给她一个项链，他说这是自己投军的时候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而且太过的描述了其时尸体的惨状和这项链上曾经沾有的血污。而医生却未能在修女的脸上看到一丝恐惧和不安。她没有如医生希望的那般拒绝这个来历可怖的礼物，大大方方的将其戴在自己脖子上，炫耀着这美丽的饰品。随后坐在医生腿上撒娇，表达着自己对医生的爱意与谢谢。

　　“可想而知，医生其时肯定和遭了雷劈没什么区别，只不外他的心情一定没有你现在的这般精彩！

　　“他不明白为什么单纯的修女会变得如此。心中集聚的恼怒在这一刻发作。他用力的摇着修女的肩膀，犹如父亲般斥责着修女如此这般。高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从前那个善良纯洁的玛丽呢！你原来甚至连一个苹果糖都不敢吃！’

　　“而修女的回覆才叫经典，如果有可能你可以去伍德镇一定要看看邻居们那惟妙惟肖的演出。‘你原来喜欢我之前如此做作的样子？像一只可怜的小绵羊一般任人摆布？只会哆嗦在角落里，眼睛里噙着泪水那种样子？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陪同着咒骂修女不留一点情面。

　　“玛丽想起了已往，想起了自己被欺辱的时候，面对一滩泥水，带头的孩子坏笑着主张各人一起跳进去。而玛丽阻挡着，以衣服脏了欠悦目、洗起来可能洗不掉甚至还会被老修女骂为理由说服他们。其他孩子则在这时候起哄说：‘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难道你不是我们的一员？’最后玛丽让步了，玛丽跳了，但是也仅仅只有她跳了进去。在他人的讥笑中，她不明白、不理解、不懂其他人在笑什么，为什么要笑。

　　“‘我不想回到原来那样。绝不！’她的眼神酷寒而决绝。

　　“气至无话可说的医生甩手离开客厅，只留下玛丽一小我私家。玛丽不在乎的继续享受着桌子上的美食，因为这是她的生日，她新生后迎来的一个生日。

　　“‘伟大的存在，不行提及名谓之人，永恒之夜晚，您忠诚的仆人召唤您。’医生高呼着，掉臂及先祖留下的警言，用打火匣打出了那可怖的玄色火花。陪同着火花，书房陷入黑暗，蜡烛和油灯尽力挤出的灼烁却无情的被这玄色火花发生的黑暗吞噬了。

　　“说出汝的愿望。

　　“那张巨大的嘴陪同着那令灵魂为之震颤的嘶嘶声泛起在医生眼前。

　　“我希望修女玛丽·尤妮斯恢复到我见到她时那般纯……

　　“背后传来剧烈的刺痛，令他未能把话说完。他惊讶的发现修女就站在他的背后，用他以前防身的尖刀从背后准确的刺入了他的心脏。修女走到医生面前，看着因痛苦而哆嗦的医生。

　　“‘我说过我不要回到从前，绝不！我不要再那般愚蠢！’她眼中犹如隆冬一般酷寒。

　　“如汝所愿。

　　“陪同着诡异笑声、修女的尖叫，过往如同一本快速翻阅的书在修女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医生的已往与修女的已往相互交织，将整个故事补全。

　　“他曾是一名远征军的骑士，为了教会的旨意将美丽的迈尔尼城化作火海，将投降的村民们屠杀殆尽。男人被他们随意屠杀割取头皮用以换取军功和奖励，而那些有姿色的女人则会遭受比死亡还要可怕的非人看待，在无止境的羞辱中绝望，在心灰意冷的绝望中死去。其中的一名母亲为了掩护自己的孩子，迎合着那名骑士，那名她眼中身着铠甲的怪物、人面皮囊之下的恶魔。而那骑士即是亚瑟，我们的医生。在他厌倦之后便绝不犹豫的切断那名母亲的喉咙，期望着她最后的演出。之后的事情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那名母亲没有惊恐、没有尖叫、没有实验逃跑，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生命逝去，期望着这一切能够尽快结束。纵然是面对暴揍、进一步的欺辱，她也是只是如此的接受着。弥留之际，她看着自家的瓦砾中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这样永不瞑目的离开了这世界。出于好奇，亚瑟掀开那些瓦砾，那是一团包裹起来的丝绸，其中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亚瑟将那婴儿拿起。婴儿不再哭泣，她的眼中倒影着如恶魔般可怖的面容，不懂世事的她伸出白嫩的小手好奇的摸向她眼中反照着的那张脸——那张亚瑟沾满鲜血的脸。这一刻亚瑟犹豫了。他放弃了杀死婴儿的念头，掉臂自己的家族即将遭受的罪责带着婴儿冒着被杀死的风险逃离了远征军，逃离了那群行进中的恶魔。

　　“今后的他不再相信神，不再相信教会。正是教会为了将神的旨意流传天下才有了这次远征，才会有这些残忍的事情。之后隐姓埋名的他在一座领土小镇定居，用他有限的学识作为一名医生为自己曾经的作为赎罪。他将婴儿送至修道院，并附带一笔可观的金币令这孩子能在呵护之中长大，却没有料到自己的这番行为却成为了那女孩不幸的起点。女孩长大后医生担忧那些奸诈的牧师和主教会对她做什么，于是花了一大笔钱买通主教，以资助病人为由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就是原因么？’修女看着医生，眼圈泛红。

　　“医生则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点了颔首，认可了他这一辈子都不敢认可的事情，之后便笑着陷入永眠，这是他在那一切发生事后迎来的唯一一个牢固觉。

　　“之后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修女看着医生释然的面容，轻吻他，拔出那刺入医生心脏的短剑刺向了自己，以最为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敬可怜的修女玛丽·尤妮斯。另有那良心发现的医生亚瑟·阿尔丁，啊不，应该说是原教国骑士长雅克·德·莫瑞。”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拿起那瓶龙舌兰晃晃悠悠的向门口走去。我思索着他讲述的故事，那些过于详细、合理以至于不行思议的细节，那些超出真实领域天马行空般的事物。却听到一声诡异的笑声，那是从他落下的那只打火匣中发出的声音！一个玄色的火花闪过，心中的惊惧还未来得及化作哭喊，却听到了更一句越发令我惊悚的声音，那是如同蛇语般的嘶嘶声，它以讥笑的口吻轻描淡写的说道：

　　“那故事中的细节是我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