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士

　　神已死！

　　———————————————————

　　杰西·卡斯特最终照旧没能逃脱那可怜的命运，作为一名牧师却讥笑的死在了教会的牢房内。

　　至于他的死因则充满了神秘的味道，前额的创伤以及地上的痕迹，证实了他在牢房内依旧对着天、对着赐予我们灼烁的神竭力朝拜，以至于就这样活生生的将自己磕死。然而就是这种奇怪而痛苦的死法，却仅仅被定性为自杀。

　　人们为之唏嘘，充实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

　　教会谋害，权利之争，邪教阴谋……其中充斥着魔法、诅咒，甚至另有古代帝国灭亡的秘密。

　　虽然，这些说法也并非毫无凭据。

　　首先哪有人会选择这么痛苦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一生？更况且他照旧教会的一员，教条中明确划定了不能了解自己的生命。自杀之人将会堕入深渊与魔鬼为伴，死后与主的慈悲无缘。

　　其次就是那场可怕的瘟疫，从疫区回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市有所改变。他们或是阴郁或是狂躁，却都对疫区的见闻缄口不谈。

　　在这方面，老杰西尤更是如此，这位可怜的老人因此而精神瓦解，成了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件事惊动了圣城，教会为了抓捕老杰西不惜动用神术，直接将圣骑士传送到了安德尔。

　　杰西·卡斯特是一位市民们恋慕的慈祥老者，是一位忠于教会的虔诚牧师。

　　他的一生都致力于流传主的福音，否认那些被称作科学的无稽之谈。他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神降下的试炼与恩赐。

　　虽然，这之中还包罗那些莫名其妙的失踪案，北方山脉中的私宅爆炸事件甚至另有那久远至不行考证的鬼城和通天塔。

　　而他的死是否也同样如此呢？

　　我们却不得而知。

　　含糊的官方说执法种种惊悚、猎奇的推测纷飞，诉说着每小我私家心中的奇思妙想。

　　如若想获得一个令自己信服的事实，不如好好审审他的日记，以他的视角重新冷静地将线索串起，思考其中的关系与隐藏在其后的原因。

　　约莫五年前的冬季，年迈的老杰西独自一人来到安德尔市布教，并在那座疏弃已久的教堂内定居了下来。平日除了主持弥撒，教导与会的教徒《圣典》上的智慧，还会聆听教徒的忏悔，并赦免他们的罪。

　　深厚的学识、超凡的阅历以及平易近人的态度使得他在短短几年内便成为了整个阿德尔市最有名、最受人恋慕的牧师。

　　然而人无完人，老杰西他生性孤僻，莫名喜欢住在高处。

　　教堂塔顶的阁楼，因此而被改成了卧室。每当太阳升起和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总是透过望远镜眺望远方，欣赏周边的景色以及那座位于安德尔城东北方，仅距离阿尔德仅数十里的口岸小镇。

　　虽然各人都称那里为小镇，但实际上那里不外是腥臭、肮脏的小渔村。

　　从阁楼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镇里有些用砖石砌的白色洋房。它们掩埋在残缺的茅草屋之中，临海的位置上有着一座玄色的灯塔。

　　每当太阳升起，雾气弥漫，小镇似乎是从梦境之中降生的那般，落后却又充满了生机，荒芜而又有着无限机缘，接待着外来的旅人，渴望着被他们探索、发现。

　　3月21日圣周的第一天，天空中反常的阴霾带来了噩耗——一种诡异的疾病肆虐着大地并飞快的蔓延开来，那可怜的口岸小镇即是这次的受害者。

　　原本密集的城镇变得稀疏，苍白的洋房上写着巨大的、令人畏惧的漆黑P字。肆虐的火焰无情的将茅草房吞噬，只留下闪烁着点点光火的焦炭，遮盖着早已化作炼狱的口岸小镇。

　　糟糕的情况令老杰西心生恻隐，他绝不犹豫的加入了援助的队伍。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够感动神，为那里带来一丝希望。

　　然而这个决定，却恰恰是他堕入深渊的第一步。

　　来到口岸小镇之前，老杰西还天真的坚定着自己的信条，认为天灾不外是神降下的试炼，只要人们虔诚就能平安渡过。

　　可眼前的事实却无情的敲打着他，动摇着他的虔诚。

　　街道旁歪斜着烧焦的尸体，河流中漂流着肿胀的浮尸，漆黑的P字涂满洋房，戴着鸟喙的医生不在治病，而是用手仗驱赶无助的病人，用火焰将他们的家化为灰烬。

　　低垂于天际的乌云遮蔽了太阳，湿润、粘稠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和烧焦的味道，小镇不复平日之景，如同人间的炼狱。

　　慈祥的神明怎么可能降下这般残忍的试炼？亦或，这真的是试炼？

　　如此这般的疑惑萦绕在自愿前往此处的圣职者心中。同样也令老杰西为之疯狂。

　　可他们真正面对疫病之时，才发现那些疑惑竟然如此天真。

　　这可怕的疫病如同狡猾、老练的魔鬼！没有人能想象到它在初期竟然和寻常的流感症状类同，只体现出寒颤、发烧等症状。短暂的潜伏期事后，它才彻底展现出自己可憎的真面目，咯血、肺痨、内出血……如同诅咒般折磨、玩弄受害者。

　　而且这疫病无药可治。病人只能在痛苦与折磨中期待死亡，无奈的看着身体腐朽、坏死，变得干瘪、紫黑，如同尸体。

　　随后，即是真正的噩梦，其毛骨悚然，更是令教会将实情封锁。

　　那些染病死去的人会在死去的三天之内重新“活过来”，化作狰狞的、非人的怪物从宅兆中爬出来袭击所有活物。

　　他们渴望鲜血和肉体，无止境的吞噬与破坏似乎是它们唯一的渴求。

　　差异于搪塞野兽和怪物，净化那些死者不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还要时刻保持警惕。

　　尽管他们行动迟缓、毫无理智，却带有致命的病毒，抓伤或是接触他们的体液都市染上疫病，在绝望中酿成他们的一员。

　　怀疑折磨着老杰西，令他对答案迫切渴求。然而祈祷未能获得神谕，祈福也没能降下祝福。

　　那一刻神似乎抛弃了他，抛弃了这座被诅咒的口岸小镇。

　　伤心、失意的他毫无目的的漫步镇中。回过神时，却已然到了口岸，仰视那座玄色的灯塔。

　　这座漆黑的灯塔与口岸小镇的修建气势派头截然差异，平滑的筒状塔身上不仅没有藤蔓攀附，甚至连海风带来腐蚀都没有。塔项之中隐约闪动着淡蓝色的光，如同注视着大地的独眼。

　　灯塔的完好与小镇的破败形成了鲜明对比。它看起来庄严、神圣，却又有着无法表述的离奇。它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令人无法抗拒。

　　就这样，老杰西径直走进灯塔。

　　墙壁镶嵌着散发幽光的魔石，淡蓝的微光照亮阶梯，为到访者指明门路。灯塔的内部有如神迹，却缄默沉静在这破败的口岸中。他想不明白，为何没有人向教会提及这里，提及这个生存完好的上古遗迹。

　　抚摸着石壁，老杰西拾级而上，向着塔顶攀登，行至塔顶。

　　塔顶是一座平台。

　　其上的水晶透镜，似倒挂的水滴，令人惊叹。其后的装置上碎裂的石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一支熏黑的老式油灯架在它们之间，显然有人曾经以这种的要领，令灯塔再度发挥作用。

　　昏暗之下，老杰西只能靠着墙壁摸索，却被什么绊了一跤。

　　那是一具尸骸。

　　一具包裹在残缺黑衣之中，如同木乃伊般干瘪的尸骸。不知是灯塔内的情况特殊照旧它经历了什么，使得这具遗体竟能在如此湿润的情况中生存完好。

　　老杰西俯下身为其简朴的做了净化。

　　尸骸的双臂正抱着什么，那是死者致死都不愿放弃的工具。好奇战胜了恪守，使得老杰西做出了亵渎之事，从尸骸之中夺过遗物并占为己有。

　　那是一本奇特的无名古籍。黑曜石质的封面平整平滑。充满离奇符号的皮质内页却白皙如新。

　　附带着的另有一本条记，其上杂乱的写着暗语，既有古代文字，也有炼金术、占星术等奇奇怪怪的符号，其后模糊的小字似乎是对符号做出的注解。书页之间夹杂着被撕碎的纸片，依稀可辨的文字诉说着它不详的身份——遗书。

　　老杰西如获珍宝，他没有上报教会自己的发现，而是将这一天的发现藏在自己心中，作为自己的秘密写入了日记之中。

　　几天后他偷偷返回了安德尔，回到居所，反锁阁楼。潜心钻研种种文籍，翻阅了近几年的考古发现纪录，找寻这本古代文籍的消息。

　　在经历了一段无果的短暂失望后，他将目光放在了那些碎纸上。

　　拼凑之后，这张遗书上泛起的内容令人颇为震惊。

　　致不幸的厥后者：

　　我希望我能把这活该的书带离开这可憎的世界。不外既然你看到了这封遗书则说明我失败了，宁静时一样一次又一次的陷入了这他妈的活该的失败之中！

　　是的，我不否认我是一个凶手，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罪人。可是我们谁又不是呢？我们杀死了已往，杀死了巨龙，杀死了精灵，杀死了海怪，杀死了神！甚至我们杀死了一切！现在终于要轮到我们品尝恶果，我们将死在自己的屠刀之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位自称萨沙的疯子的话了。

　　切记！不要试图理解那本活该的书！

　　伊诺克·鲍恩

　　惊悚、亵渎的内容令老杰西恼怒，冷静下来时那粘好的遗书已再次化为碎片。

　　怀疑在他心中扎根发芽，一切已经不行挽回。他掀开了那本无名古籍，利用那条记本上的释义，翻译、理解古籍的内容。

　　对此，老杰西的投入水平可以从接下来连续几个月都未动过一笔的日记上可见一斑。

　　10月7日，他再度开始写日记，字迹潦草，不复之前那般工致、美观。日记的内容也不再繁复，仅仅只是简朴的提及自己完成了其中一个章节的翻译。却并未在日记中所提及古籍上具体讲述了什么。

　　今后，老杰西在日记中显得焦虑、神经。他开始每天谴责自己的无所作为，并疯狂地推测如果神不在了的情况下人们应当如何生长、如何生活、如何自保……并重复的论述自己的信仰，以及对信仰的肯定与怀疑。

　　以至于他在日记上做出了大批的删改，似乎每天都划掉之前的推论，又再这之后重新写下更为深刻的推论。最后又为自己深陷于这亵渎之事而疯狂祈祷。

　　11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日那是他写下的最后一篇日记，字迹又如同平时那般清秀工致，而内容却充满了亵渎：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神不再回应我们了。我花了这么长时间去翻译那本古籍、印证臆想却只是无力的证明了伊诺克遗书上所说的都是对的。我们杀死了神或者说正在杀死神，因为我们的信仰不再纯粹。正是因为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导致了如此的结果。

　　不外这也不算太晚，我要让我们这些凶手放下手中的屠刀，我要让我们这些罪人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白这满是真理的古籍上所书写的内容！

　　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便正如报纸以及目击者所说的那样：老杰西披头散发不复平日里那番形象。一改平日慈眉善目的他在街上分发充满亵渎的涂鸦与看不懂的古代符号的传单，同时恼怒而扭曲的嘴中吐出的是对人们的粗鲁咒骂，悲痛着上帝已死，并声称正是那些愚昧的人们杀死了他。随后不久便被教会抓捕，并收缴了他所发下的传单。

　　被关进缧绁的第二个晚上，他便以那种诡异的方式自杀了，却在墙上留下了一句充满亵渎的遗书：

　　神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