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日辰时,朱笺定时来到了习场,在前院练习的仙侍皆已散去。空旷的园地以白石为底,内嵌鹅卵石从中心呈环形一圈圈铺开,丹络一袭红衣火一般垂立在正中的位置。
朱笺停在离丹络不远处,敬重一礼道:“兄长。”
丹络双手负后,道:“走吧。”说着经过了朱笺向院门走去。
“走?去哪儿?”朱笺跟上问道。
丹络的声音背对着他淡淡传来:“南天门。”
没有万仞高空,如何习飞翔之术,南天中唯有南天门外下临离火大陆,是学习飞翔之术的不二之地。
朱笺没有异议,乖乖跟在了丹络身后。
出了祁阳宫,到南天门另有不远的路,光凭一双腿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丹络伸手欲抱起朱笺,朱笺早有预防,立马后跳着退到了三尺之外。
“母神说过,路要自己走!”
丹络微微一愣,手僵在了原地。
不到半刻之后,朱笺惬意地坐在丹络的腾云上,早这样不就得了,搞那些有的没的,浪费本君的神思。
坐别人的腾云的利益就是——不用看路。朱笺伸出右手五指感受周围微风轻拂,指缝偶尔穿过几片云彩,软绵绵的触感让人想咬上一口。
若不是丹络在场,他早就懒洋洋地化作一团棉花瘫在云上了。
丹络立在云端,赤红色的衣摆随风微微飘扬,声音透过空旷的苍穹显得格外邈远:“回去之后可有好好练习昨日教你的基本功。”
坐在他腿旁的朱笺听言手指一僵,绷着脸笑道:“有,虽然有。”
丹络淡淡道:“那便好。”
说到昨日之事,朱笺看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嘴:“兄长不知道,昨日百谷可是扎着马步临近申时,今日腿脚疼痛还卧床不能起呢。”
准确来说是朱笺强行将百谷打回原形封在神木中,谁让百谷不听话,路都走不稳了还非得服侍他。
丹络绝不在意道:“本王已付托过黄禹提点百谷,不会出岔子。”
朱笺早就猜到是这样,丹络本就事务不少还要抽时间替他母神带孩子,哪有空去管百谷,定是付托了人手照看的。傻百谷不听黄侍卫的话,巴巴望着丹络亲自来下赦令,怎么可能等到。
况且就算丹络没有付托,百谷自己偷摸溜了也没人会在意。
这只白鸽,本君该说你什么好。
朱笺克制住了满腹牢骚,道:“兄长似乎很相信黄侍卫。”
“黄禹在本王身旁上千年,其人如何本王再清楚不外。他与黄易就如本王的左膀右臂,缺一不行。”
黄禹黄易两兄弟是黄莺化神,虽南天鸟族主事,但如莺雀这类小型鸟最多只是修炼至仙身,唯有他二人从小小莺鸟位至神族,其中一定少不了丹络的协助。
“当初兄长为何会择他二人?”
丹络眉梢微挑,道:“幼时不经事,至终南山游玩时,不小心用神火烧了他二人的巢穴,不得已将其带回了祁阳宫。”他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散漫,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朱笺照旧听出了点门道来,这是在不露声色地炫耀自己幼时便有控制神火之力,低调而有神格,碾压于无形,朱笺只能道:在下佩服。
不外这丹络小时候照旧个暴脾气,没事跑去终南山把人家黄莺的老巢给烧了,最后只能把人带回祁阳宫。
朱笺十分识时务地故作惊讶道:“兄长居然年纪小小就能使用神火,好厉害。”
心中默默念叨,本君自出生便拥有掌火,比你更厉害一点点哦。
一语正中丹络之怀,他眉目微弯,眼神中一抹傲色:“这有何难,本王过几日便教你。”
见到丹络果真开心了不少,朱笺突然像是抓住了丹络的把柄,他居然好这口。朱笺于是殷勤所在了颔首,露出了十分期待的心情。
丹络朝他勾嘴一笑,眼底染上了一抹欣愉。
南天之中何人不认得煜王殿下,他们一路通行无阻,话语间便到达了南天门。
丹络俯瞰着南方大地上耀眼的离火火光,灼灼眼神中似乎有睥睨众生的嚣傲之态。他眉眼飞扬的神韵,让朱笺微微感受到了纵横沙场不行一世的煜王的风范。
百闻不如一见,听诸神言说了几百年煜王的英姿神采,今日骤然得以一见,倒是稀罕得很。
堂堂战神来教他学飞,真是屈才。
“今日先教你飞翔之术,看好。”丹络说着纵身化作一只丹色火凤,振翅遨游云间,丹红色的尾羽掠过时像是火焰般绚烂醒目,朱笺面庞也似有暖流呼过。
朱笺灵巧地坐在云上,心里默默叹道,凤凰一族果真就是比其他鸟漂亮,也难怪母神天天那么宝物她的孩子。
只是他还在换毛的年纪,屁股上一根凤翎也不长,什么时候才气像兄长那样精彩炫目呢。
噫,差点忘了,他胳膊下被拔的那三根毛还没长出来,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朱笺马上脑壳一片发麻——若是丹络知道了该如何是好。
丹络在云间自如穿梭,时而似箭羽迅疾穿透密云,时而如弱柳轻拂纡萦浮霞,那云似乎也染上了火的色彩,在熊熊燃烧一般。
示范了一圈后,丹络神采飞扬地收起丹羽之翼化作神形。
“到你了。”
啊?
在此之前,为了切合他的年纪,朱笺原来的算盘打的是先冒充不会飞翔,然后像其他鸟一样慢慢学会就是了,可临到关头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缺了毛!
凤凰一族那么宝物自己的羽毛,怎么可能容忍缺毛的凤凰,更况且他生于王室,若毛羽有瑕疵,母神该如何面对诸神。
看到朱笺有几分犹豫,丹络捻指收回了腾云,朱笺一个不留心掉了下去。
这个丹络可真是狠心啊。
掉到南明离火中肯定烧得一根毛都不剩了。
他无奈地旋身化成原形朱色火鸟,夹紧了左翅,在下坠未半时张开右翼绒羽,仅靠右翅扑腾,两腿在空中使劲蹬着。
虽是不得已之举,恰好将初学者的样子学了个七八成。
但他飞翔……准确地说是扑腾,样子要多灾看就有多灾看,还止不住地往下落。
啪——
朱笺最终落在了丹络柔软的丹色背羽上。
丹络将他乘至高空,耐心教导道:“仅靠一边羽翼,如何能成,别怕,按我说的做。”说着一个俯冲又将朱笺甩了下来。
“兄长,能不能先学腾云?”朱笺一边下落一边喊道。
等他毛长齐了再学飞也不迟啊。
育儿经有云,年七百,始腾云。
丹络盘旋在他上方绝不留情道:“腾云之术须得七百岁方可习得,一味逃避你永远也学不会。”
朱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