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逃亡
今天狮卫城的东北城门被关闭，所有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五里的规模。这里原本属于商会的势力规模，不少商队和乡村居民都依靠这条路进入狮卫城做买卖。一名樵夫看到四周农场贴出的通告，不得不调转马车，准备返回乡村。
既然商路关闭，那一定是特别紧急的状况，否则没人会不想着赚钱。“听说是那个黑魔法师，”一个多嘴的农妇告诉他，“就是那个有名的格雷格·肯特的妻子。”
他只是一个来自森林四周的小小樵夫，不认识什么格雷格·肯特。他想着如何卖掉马车上的一批干柴，否则这几天就要受饿了。愣神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犹如一个巨人迈开法式往这里奔来。樵夫的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樵夫紧握缰绳，这才没让它四处乱跑。
巨响只发生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樵夫耸耸肩，两腿一夹敦促马儿上路。
“那里的先生？”
樵夫顿了一下，他有预感这是在叫他，所以稍稍回了一下头。他看到两个一般高的男人，其中一个比力年轻。他们全都受了难以想象的重伤，身上的衣物都有灼烧的痕迹。尤其是年轻的那个，手臂和肩膀上都有淤青，脑袋上还在不停地流血，血迹流进一只眼睛里，让它睁不大开。
“先生。”年长的男人深吸一口气，伸手招呼樵夫，“能否帮我们两个一点小忙？”
樵夫警惕地看着他们，没有下马，也没有转身。在这种地方看到两个深受重伤的人显然不太正常。
男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双手一摊体现自己没有武器。“我们是狮卫城的士兵，那里正发生一场战斗。”
“看来是很是惨烈的一场战斗。”樵夫听到他们是士兵，精神不禁有些松懈。
“如您所料。”男人说着把身边的年轻人推上前，“这是我的儿子，雷斯垂德，今年刚刚入伍，就加入了这么可怕的战斗，还差点失去性命。”他稍微停下喘了口气。“他需要治疗——虽然我也是——但我希望您能先把他送到东边的村子里，他的姨妈住在那里。我不希望他死。”
雷斯垂德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的父亲格雷格说出最后一句时才惊讶地看向他。樵夫被这位父亲感动了，翻身下马，走上前扶过重伤的年轻人。
樵夫也想邀请这位父亲坐上马车，但格雷格拒绝了，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马嘶，狮卫的追兵即将到来。他挥了挥手：“公爵大人可能需要我，我要回去战斗。”
“这简直是......”樵夫为自己的警戒心感应羞愧，他转头拍了拍雷斯垂德的肩膀，“你有一位好父亲，小伙子。”然而年轻的肯特没有说话。
格雷格手无寸铁，朝农场的反偏向走去。他的伤势比雷斯垂德好许多，只是泯灭了多余的体力和法力，自信能够搪塞几个无名的士兵。他在四周的干草堆里发现一把草叉，不得已之下只好拿来看成武器。他看了看生锈的尖端，谁都不会想到曾经指挥狮卫泰半军队的男人，今天只能用一柄干草叉作为活命的武器。
狮卫骑兵很快追进了农场，格雷格没有给他们反映的时机，倒拿草叉奋力一掷，正中一名狮卫士兵的脸，后者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跌落马下。
士兵们吓了一跳，但很快反映过来，调整马头，组成一排冲向格雷格。格雷格拼命飞驰，骑兵的剑刃朝自己砍来的一刹那往另一边猛地跳去，剑锋堪堪划过他的轻甲，没有造成伤害。格雷格在地上滚了一圈重新站起，转头找到那个死去士兵的位置，他身上有武器和装备，更有一匹还没有逃跑的快马。
骑兵进行过一次冲锋了，跑出一些距离后掉头重新作准备，格雷格借机冲向尸体，将长剑抽出牢牢握在手里，然后准备上马逃离。
狮卫士兵见格雷格想要逃跑，便开始高声喊叫，猛拍马匹，让它也随着叫起来。格雷格还没抓住缰绳，马儿听到喊叫，以为是主人下达了命令，突然抬起前蹄，格雷格一个不稳重重摔落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马飞驰而去。
没措施了！格雷格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起身举起长剑，沉腰摆出拦截骑兵的架势。狮卫士兵得知格雷格已是强弩之末，加紧敦促坐骑冲已往，手里的长剑已经做好了把格雷格劈成两半的准备。
格雷格突然放弃了原本的姿势，面对一排骑兵冲锋，果真单靠一小我私家是不行能活下来的。战马已近在咫尺，士兵挥出利刃，格雷格硬是接住了这次攻击，连人带剑一齐飞了出去，手臂诡异地折向另一个偏向，痛得他高声惨叫。
要不要再坚持一会？格雷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骨折的手臂跑回农场里，有修建物的地方骑兵就起不到作用。狮卫士兵知道逃犯一共有两个，便分出一半人手继续向前追击，其余人随着格雷格进了农场。
农场主面如菜色，他不想因为一名重犯而受到公爵的处罚。士兵要求他和他的人一起加入追捕，农场主吓得满头大汗：“大人，我们基础不知道怎么战斗......”
“男人总有几个吧，”士兵朝他挥舞着剑刃，“那只是个身受重伤的人。”
此时的格雷格用剑砍死了一头羊，捧着它的脖颈生喝鲜血。他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但脑子里总有一些声音告诉他要这么做。一名士兵已经搜查至羊圈，正悦目见格雷格的所作所为，马上愣在原地。格雷格也愣了一会，突然感受自己有力气握住剑了，大喝一声冲了已往，用肩膀把士兵撞倒在地，对着他的喉咙刺下利刃。
士兵挣扎了许久，竟然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了格雷格骨折的手臂。格雷格痛得扭曲了脸庞，泄愤似地对着插进地面的长剑剑柄又敲又打，直到士兵真正咽气。
喊声引来了农场主的家仆，他们看到逃犯另有力气杀人，而且满身是血面容扭曲，都不敢轻易靠近。格雷格作秀般地跳起来吓唬他们，果真有几小我私家吓得坐在了地上。格雷格乘隙翻过羊圈的栅栏继续逃跑，疼痛让他暂时保持清醒，但他仍需要一位医生为他接骨疗伤。
士兵围着庄园搜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格雷格的踪影。农场主擦着冷汗想要打发士兵离开：“这里没有什么监犯，呵呵......”
闻言士兵握着剑柄慢慢走已往，农场主畏惧地退却了几步，士兵也随着向前：“我们会搜到想要的工具为止。”
格雷格一直没有离开农场，一旦来到开阔的地带，士兵将会骑上战马追上他。太阳快要下山，士兵一直没有找到监犯的身影，只好认为格雷格已经逃逸，启程去追另一支追击队伍。格雷格松了口气，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来，却正好被农场主见个正着。
“逃、逃......”农场主吓得脸色发白，指着格雷格说不出话来。格雷格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嘴上示意平静，一点点走向农场主。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受到惊吓了，比起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眼前的格雷格才是真正会杀人的人。农场主左右四顾，最后躲在栅栏后头抱着头哆嗦着，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格雷格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向他杀掉的狮卫士兵尸体前。他画下法阵，紫色的光线将他和尸体包裹住，把整个羊圈照亮。农场主注意到了奇异的灼烁，放下手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格雷格咬着牙坚持站在法阵里，手臂上的皮肤和肌肉像是开花一样一丝一丝绽开，露出白色的骨头。看他那完全断裂的小臂，就能知道用身体反抗骑兵冲锋时极不明智的。随着皮肉的消失，断骨轻巧地落在地上，其它身体组织也散了一地。
农场主觉得恶心，马上吐了出来。格雷格把手按在有些僵硬的尸体上，忍痛期待术数结束。相信这件事之后，这位农场主不会再想要这块地皮了。
恢复了身体状态的格雷格松了口气站起来，士兵的尸体也失去了一整条手臂。格雷格还没有适应这支新手臂，越是这么做，他的身体就越熟悉黑魔法，就如同上瘾一样。他转头看着农场主，突然有一种想要将他解剖的激动，但最后照旧忍住了。
追击队伍已经离开数个小时，那个没有危险感的樵夫早晚会被追上。格雷格向农场主“借”了一匹马，立刻向雷斯垂德离开的偏向追去。
王国公正上都是杂乱的马蹄，没有纪律可循，格雷格只好径直往某个村子去，因为他骗樵夫说雷斯垂德的姨妈住在那里。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格雷格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车上摆满了木材。他心中一紧，放慢速度视察四周。
很快格雷格就看到了清晨第一缕阳光中的两个黑影，其中一个正将什么工具从另一个的身体里拔出来，后者退却了几步，跪在地上倒了下去。站着的黑影快速耸动着胸腔，拖着长剑转向格雷格的偏向，格雷格没有下马，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紧握剑刃。
“老爹。”
年轻的肯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丢下武器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中尽显疲敝。“我已经，杀不动了。”
“休息吧，孩子。”格雷格扛起雷斯垂德，重新上马，往太阳升起的偏向继续前进。
雷斯垂德在父亲的背上睡了泰半天，在正午时分徐徐醒来。格雷格感受到了消息，稍稍转了一下头：“真是能睡啊。”
雷斯垂德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我们在往哪里去？”
“审判森林。”
进入审判森林后，狮卫的追兵就绝对不行能找获得他们的行踪了。虽然森林里随处都是强伏莽徒，肯特父子也不会一直待在里面。“等风头已往我们就去法卫，吕讷亲王曾允许接纳我们全家。”格雷格说。
“全家......”雷斯垂德的眼神黯淡下去，“全家”可是意味着三小我私家。格雷格觉得自己身为父亲应该说些什么，便板起脸说道：“现在，就是你和我。”
活该！谁让你这么说了？他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雷斯垂德不再说话，扬起脖子望着清澈的天空。
没有了追兵的围追堵截，这趟旅程突然就变得清闲起来。父子俩在村子里买了一套平民穿着的粗布衣裤，东家看到他们满身是血的样子，都没敢问他们要钱。格雷格觉得愧疚，最后把自己的剑留在了柜台上。
狮卫的境内大多都是平原和宽阔的河流，站在阵势稍高的地方放眼望去，尽是青青草地和茂密的树林。然而秋季临近，这样郁郁葱葱的景色很快就会消失，冬天的风雪又会把它们一时埋葬。
格雷格正在确定他们行进的偏向，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的某个庄园。“我和你母亲曾在那里游玩。”他的眼神变得如同东风一般柔和，“广场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喷泉，你看到了吗？你母亲站在水面上，水帘将她完全罩住，面容和身躯变得虚幻。男爵夸她是仙女，还对我说：‘你的妹妹以后一定是个精彩的法师’。”
“妹妹？”
格雷格没有避忌，是时候让他知道莉布丝的一切了，他想。所以格雷格点颔首：“是的，莉布丝·肯特原本是我的亲妹妹。”
雷斯垂德沉吟一声，和格雷格一样仰起脖子看向远处的庄园，他很快就看见了那座喷泉。“那么，”年轻的肯特想象着水帘里的母亲，“她真的那么美吗？”
格雷格笑了起来：“你说呢。”
“我和你母亲曾经走遍过整个王国。”格雷格边走边讲以前的故事，“当我被梅戎派遣到别处完成任务的时候，她就会酿成一只百灵鸟，和我一起出行。她飞得又快又高，我经常找不着她，所以只好不时抬头。我的士兵讥笑我，给我起外号，叫‘望天骑士’。”年轻时的格雷格自恃清高，谁都瞧不上，这个外号很是合适。
雷斯垂德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这些事我怎么不记得？老妈从来都在我身边。”
格雷格坦白道：“我们在出行前会把你打发到森林里训练。”雷斯垂德名顿开，原来这对混账是因为想要出去玩才会想到要训练自己。
夜里，两人不敢进入乡村或小镇借宿，只好随便在树林里生个火，挨在一起休息。至于食物，雷斯垂德早就习惯在野外生存，纷歧会就抓了一头小鹿回来。格雷格看着小鹿口吐白沫的样子，看来这小子已经可以熟练运用术数了。
他们不敢同时入睡，要有一人时刻视察周围的情况。轮到格雷格睡觉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令他睁开了眼睛。雷斯垂德快速扑灭篝火，从灌木丛后窥视。一队狮卫骑兵从树林边缘掠过，丝毫没有察觉黑暗的两人。雷斯垂德松了口气，将剑重新收回剑鞘。
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为了预防追击队伍重新折返回来，他们不再重新燃起篝火。格雷格想起了那些用不起油灯的日子，莉布丝用紫色的火苗缀满整个房间，她那时明时暗的俏丽身影在其中翩翩起舞。那时莉布丝已经十六岁，在昏暗之中，格雷格终于感受到了她的生长和美丽。
雷斯垂德在魔法火焰中看到了父亲徐徐失去焦距的眼神，知道他又在想自己的妻子。比起我，你才是没措施忘记已往的人，年轻的肯特想道。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肯特父子来到审判森林外围。这片狮卫的天然屏障格雷格再熟悉不外，里面有几座要塞，几多士兵据守，他闭着眼睛都可以说出来。而对于雷斯垂德来说，这里就是训练的地方。
“其实住在这里也不错。”雷斯垂德挠了挠头，他知道格雷格不会同意，“这里不缺隐蔽点，不缺水和食物，没人会发现我们在这里。”
“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格雷格打断他，牵着马走进森林。雷斯垂德像挨了骂一样低头跟上。
格雷格的计划是沿着王国公正穿过森林，进入法卫地界。在这之前，格雷格已经派出魔法信鸽通知吕讷亲王，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在领土碉堡看到法卫的队伍。
森林面积很大，不熟悉的人可能需要整整三天才气真正走出去。格雷格在宽阔的公正上闷头走了半天，突然在路中间停下了脚步。雷斯垂德疑惑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我也不想告诉你。”格雷格抬头望着被树枝支解得支离破碎的天空，看不见太阳在哪里。雷斯垂德从喉咙里发出诉苦似地咕哝声，大步向前走去。又过了半天，他在一个差异的地方停下脚步。格雷格抱着手臂看他，脚尖不耐所在着地面。
就在雷斯垂德想要作声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的时候，身后传出了别人的马蹄声。两人马上一个激灵，牵着马匹走进树丛里。格雷格动用黑魔法让视线穿过重重阻碍，在王国公正上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他的轮廓模糊不清，似乎有一环光圈掩护着他。
“是拉迪兰，”格雷格闭上眼睛，“说不定梅戎也在四周。”
雷斯垂德没有说话，长剑已经从鞘间拔了出来。格雷格没有阻止他，因为他的眼中充满了冷静和理智，清澈地可以让格雷格从中看到自己。最后雷斯垂德猛地将剑插在地上，无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格雷格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看到了一辆马车，我想那上面应该就是莉布丝。”
两人穿过树丛接近梅戎的送葬队伍时，审判老人正在实验将莉布丝的尸体背在身上。格雷格心中一紧，重新看到妻子竟然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让他不禁想要跪在地上哭泣。雷斯垂德已经泪流满面，口中轻轻喊着“妈妈”。
格雷格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所以拍了拍雷斯垂德，让他继续向前随着。他们陪莉布丝走完着最后一段旅途，最终停在了巨大十字架前。这座十字架是有古代先民制作的，完全没有神圣的感受，只是一种普通的修建物而已。
用油脂引燃的火焰基础无法烧尽莉布丝的火焰，在熊熊火光中仍然可以看见静静甜睡的莉布丝。格雷格眯着眼睛看着她，希望她可以再睁开眼睛对着他笑。酿成了黑魔法师后格雷格就不再祈祷了，但他今天突然有一种激动，想要双手交握跪在这个十字架前，虔诚地向圣主恳求。
火焰烧了很久，从夕阳西下一直烧到月亮上山，梅戎已经体力不支沉甜睡去，而拉迪兰正在闭目养神。格雷格没有力气，也不想再去管什么新仇旧恨，指向静静地坐在莉布丝劈面，直到她酿成灰烬。可能是圣主真的回应了他这个罪人的小小愿望，莉布丝完全没有消失，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样子就像是对着她亲爱的丈夫和儿子张开怀抱。
“小雷，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格雷格的双眼映着火光，竟然显得有那么一丝幸福。
“我想成为一名骑士。”雷斯垂德没有丝毫犹豫，“想在战场上建设功名，然后荣耀地结婚、生子。”
“想得真远啊。”格雷格望了望已经开始发白的天空，然后撑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
拉迪兰醒来也是这个时间，他似乎听到了树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实在是太泯灭时间了，主教大人在十字架上做了一些手脚，火焰“簌”地一声酿成了纯白色。
就在莉布丝的肌肤上落下第一片灰玄色的灰烬的时候，远处的格雷格突然变得无比清醒和坚定，他的眼神穿过重重阻碍，看到了法卫，看到了锈海，甚至看到了世界的尽头。
雷斯垂德没走出几步就踏在了王国公正上，并在路边找到了自己的剑。他纳闷地转身凭据原路返回，发现自己岂论再怎么走，也找不到那巨大的十字架了。
格雷格在年轻的肯特迷路之前把他叫住，又一支狮卫队伍从公正上迎面袭来，但他们行色急遽，不像是在搜索四周的样子。森林里的碉堡守军往要地行进的情况不多，格雷格认定那是一支请求增援的队伍。法卫人已经来了，老肯特稍稍有些激动。
天边抹上一层深蓝色的时候，格雷格从狮卫属审判森林踏进了法卫的领地。法卫的领土碉堡就在离此处不到十里的地方，由于阵势较低，他看不见劈面的情况，但看身后灯火通明的狮卫碉堡就知道法卫队伍简直来了。
等到和法卫军汇合，肯特父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宁静了。吕讷亲王曾允许接纳他们一家，如果不出意外，格雷格想道，我可以获得足以养活雷斯垂德的俸禄和领内体面的名声......
“殿下会遵守允许吗？”
雷斯垂德的疑问让格雷格全身酷寒，太过的宁静让他忘记了警戒心。他想到了吕讷脸上的笑容，谁都不知道明天是否会下雨。
“你说得对，小雷，说得对。”格雷格哆嗦起来，直到夜色真正降临他也没有靠近法卫碉堡半步。突然他眼中一亮，一手抓住雷斯垂德的肩膀：“你、你不用和我去法卫了，小雷。”
“什么？”雷斯垂德皱了皱眉头，“难道让我回狮卫吗？”
“不，我想到了另一个好去处......”
法卫碉堡前，莱森·方汀衔命率军迎接一位贵客的到来。“把火炬全都亮起来！”他高声命令士兵们，“肯特大人随时都有可能抵达。”
几天时间内，梅戎公爵正法了一名黑魔法师的消息险些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国，吕讷亲王早早就派出了迎接格雷格的队伍，并断言他一定会到法卫来，这比格雷格的魔法信使早了一天有余。作为格雷格的朋友，方汀很是担忧肯特父子的安危，至少雷斯垂德是无辜的，还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伯爵如此想道。
伯爵的队伍在平静的午夜中困顿不已，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守夜了。相比之下，狮卫守军越发难眠，如果法卫人知道碉堡里只有一百小我私家，肯定会绝不犹豫地放肆进攻。两方都铆足了力气四下巡视，格雷格基础没有空隙走出隐蔽处。
雷斯垂德凭据原路返回狮卫属审判森林，最后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比起十字架旁的死别，年轻的肯特充满信心地认为，他们一定会有时机重新生活在一起，这也是格雷格向他允许的事情。所以雷斯垂德不再停在原地，向西边迈开脚步。
方汀坚持不住亲自守夜，打了一个呵欠准备回到碉堡里，这时一名士兵急遽返回营地：“伯爵大人，您的术数信使。”
伯爵强睁着眼睛，接过士兵手臂上的小鸟。这是一只紫色的术数信使，方汀一眼就认出这是格雷格送来的，不外小鸟照旧开口提醒了他一遍：“莱森，我是格雷格！”
小鸟的声音又尖又难听，方汀皱起眉头：“我知道是你。”
小鸟在他的手掌上跳了两下：“请你派一个士兵走出碉堡。”说完它就化作一片光尘消失了。
方汀不知道格雷格要搞什么花样，但照旧派了一名士兵出去。士兵走到两方守军都无法看清的地方，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身下涓涓流了出来。
格雷格黑暗感受到了死者的力量，继续在地上画下法阵。死去的士兵又开始运动起来，以四肢着地的方式爬向格雷格。狮卫士兵看到了在地上爬动的黑影，但那更像是某种动物而不是人类，所以没有拉响警报。
尸体自行爬到格雷格身边，重新恢复平静。格雷格扒下他的盔甲穿在身上，略有些不合身，硌得他脚底和背脊疼。他刚从隐蔽处走出来，狮卫士兵立刻就看见了他，大叫着“敌袭”拉响警报，格雷格玩命地往法卫偏向逃去，以免待会被如雨的箭矢射住。
狮卫偏向喊声四起，方汀觉得差池劲，令队伍做好作战准备。背对着清冷的月光，一名法卫士兵一瘸一拐从狮卫的弓箭手箭下跑了回来，方汀赶忙上前扶住他：“怎么回事，你没有看到肯特吗？”
“看到了，大人。”格雷格喘了口气，一手把头盔扔在地上。方汀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又生气由想笑：“你这人......”
格雷格没有中箭，但他照旧要求用马车把他运回法卫城。方汀没有理他，让士兵把他扔在辎重车上。狮卫人实在太累了，不管车上有何等颠簸，他照旧响亮地打起了鼾。
越日一早，格雷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了一辆大马车里，惊得他睡意全无。周围照旧蓝色的法卫旗帜，但比起昨晚的规模，现在的往返队伍简直可以用雄师来形容。
“莱森？”格雷格打开车窗召唤友人，却发现他正在和一个金色眼眸的人并肩相谈。高尚的吕讷亲王发现了格雷格的视线，微笑着向他行礼。
“您好，格雷格。”吕讷纵马和马车平行，“再次晤面，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有劳殿下挂心了。”格雷格感动不已，“您何时来的？”
吕讷想了想：“天还没亮的时候。”明明是清晨，一旁的方汀嘟哝了一声。
雄师进入法卫要地，经过威严的垂颅堡要塞。格雷格情不自禁地问方汀为什么要把要塞建在沼泽旁边，这个问题他很早就像提了，现在不用再碍于两方的差异处境畏首畏尾。方汀没有迟疑，把要塞的历史、配置全都告诉了格雷格，这都是吕讷的指示。
“——那么，”吕讷终于找到一个融洽的气氛开口问道，“左右的亲眷......”
格雷格神色一黯：“莉布丝被正法了，雷斯垂德下落不明。”
吕讷略显尴尬地垂下长长的睫毛：“对此我很歉仄。”他缄默沉静半晌继续说道：“只要有雷斯垂德的消息，我和法卫一定会全力以赴。”
“多谢殿下。”
“另外，”吕讷金色的眸子斜睨向格雷格，“关于您的妻子......想要报仇吗。”
方汀在一旁张开了口，但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格雷格愣了一下，突然把头伸回车厢里。吕讷以为红衣主教的力量已经震慑到了这个男人，略微有些失望。
然而格雷格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身后的士兵吓了一跳，赶忙勒马停止行进。格雷格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最后跪在吕讷的坐骑蹄下。
“死......我要梅戎死！”他咬着牙流下眼泪，险些没有人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狮卫人、一个也不留！狮卫人、送他们去地狱！”
吕讷终于显露出了笑容，翘起的嘴角边似乎沾满了毒液。他翻身下马，把泣不成声的格雷格扶起来，两人紧抓着对方的手臂，把衣服都抓除出了褶皱。
“你和雷斯垂德也是狮卫人呀，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