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人儿,回家不
石飞微愣。
她仅用一句话便彻底撕开了他的外壳,直接剖开血肉露出他阴暗隐秘的心思……
但,直中要害。
他知道,他回覆不了。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那天那场景瞬间激起了他体内的残暴因子……
至此之后就一发不行控制。
而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思想就是不择手段地获得,得不到的就毁掉。
但,毁掉了的,他拥有了的,照旧他想要获得的郑嫣然么?
而那时,他又是否会忏悔。
他……真的回覆不了。
郑嫣然看他缄默沉静,继续淡淡道:“堕入黑暗的女人想必你也见得多了。若将我毁掉,与她们又有何差异?你想必也不差这一个吧。”
石飞阖了眼,想到了一些场景,依旧没有回覆。
“况,毁掉我的要领有许多种,我纵然再坚强也不外一普通女学生。你一定也知道我有命脉,只要你握住,我便连玉石俱焚的勇气都没有。于你而言,又有何难?但你只是用了这些对你而言不入流的手段……”
“终究你想获得的,只是郑嫣然吧。”
她语气十分平静,纵然说着如此对自己残忍的话,也能不起丝毫波涛。
而她剖析得如此彻底,将一切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普通么?
这拿捏人心的心智,这坦然大气的胆魄,他也只在她一个女子身上见过。
作为一个鱼龙混杂的势力的头目,不是单靠暴力手段就能坐稳的,他自有身为上位者的特质。
惜才么?
不,他所不忍的,怎么仅是她的才……
石飞阖着眼,却听她话音一转。
“既然如此,便坐下吧,我想你应该愿意一起好好聊一聊——石飞和郑嫣然。”
他猛地睁眼,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期冀。
眼前的人儿穿着那么洁净纯洁的校服,毫掉臂忌地就那么席地而坐,然后抬头看着他,眼神无比自然地邀请。
两人一站一坐,他面向夕阳,她背对霞光。
但他在这一刻,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
渺小而貌寝。
他没有再靠近她,只是徐徐在原地坐了下来。坐下来那刻,他才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随意地席地而坐,和别人聊天。
很久之前,他是爬在地上的,那时眼前所见,只有血污泥沼。厥后,他是坐着的,趴在地上的,则是瑟瑟发抖的蝼蚁。
而现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近在咫尺却触及不到的……
——劫数。
郑嫣然徐徐开口,语气认真到似乎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
她的问题是:“若石飞获得了郑嫣然,于石飞而言,便有了弱点和忌惮,请问他有何依仗能保证她安然一生?”
石飞缄默沉静。
百密一疏,冷箭难防。
就算他想抽身,但风浪自染人。
况且他早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往上爬,一步不慎,即是无尽深渊。
曾经有人对他说,他这一生,要么不动心,要么就爱上一个足以与自己并肩的人,永不叛逆。
那所谓的勤学生与小混混感天动地的恋爱……
——只在故事里。
“而同样,于郑嫣然而言,她又该作何抉择?是甘于当那时时被炙烤笼中鸟,照旧满心伤痕艰难地奔向另一个世界,眼里不复澄净……”
她足够冷静。
冷静到从不高估自己。
作者马歇尔博士曾有过一个结论:
大多数人总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情况对一小我私家的影响。
当她真的深陷了那个世界,她又怎能初心不负?
而当她不再是郑嫣然,他又还会待她如初?
她知道答案,石飞亦知道。
所以他的那点期冀终究如预料那般破碎了,分绝不剩。
而他也突然意识到,现在他眼前抬手就能碰到的人,怕是这一生……也碰不到了。
那个黄昏,石飞和郑嫣然相对而坐在他们第一次真正相遇的胡同里。伴着夕阳余晖,认真而平静地进行了一次交流。
尽管,重新至尾,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描述了他们之间许多情况,做了许多假设,甚至是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争吵冷战,柴米琐事。
但……都没有他想要的结局。
他是恨的,恨这人直接揭开了他的阴暗卑劣,恨这人万般心计都用来搪塞自己,恨这人蛊惑得自己再也对她下不了手……
但,他也是庆幸的。她足够理智与智慧,令她能掩护好自己,令她不会轻易被外界摧毁,令她一直都是……郑嫣然。
——他心之永慕的郑嫣然。
……
凡音问了陆明渡,便一路急急找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她和沈戟刚刚还争抢着要掩护的人,竟然就在那个死胡同与那幕后黑手和谐地聊天?!
该说不愧是她女神么?
这操作,凡音体现拜服。
阿三:你只是遗憾失去了一个英雄救美然后挟恩压迫美人的时机吧。
凡音:……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某人赶到的时候,那两人的对话已尽尾声,她只远远听到郑嫣然的一句:
“……何须让恋爱和耐心都耗尽,变得面目全非。”
她就驻足了,也没再靠近。
并秒懂了郑嫣然的套路。
看着空间内玉冒着的丝丝黑气,凡音一脸认真地对阿三道:
我然然这样就能加气运……所以,这个世界的天道推崇的理论是——遇到条件比自己差的时,就要讲“门当户对”;遇到条件比自己好的时,就宣扬“恋爱可以跨越一切”?
阿三:什么鬼玩意!
凡音对手指:可我然然对石飞和沈戟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啊~
阿三:果真是我的小殿下呦。
另有……您那莫名骄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凡音眨眨眼:过奖过奖,低调低调。
阿三:……
请允许我挠死您,谢谢!
郑嫣然从胡同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远远站着的凡音,并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一刻她想,她郑嫣然这些年,经历的遭受的肩负的失去的……或许,真的没有获得的多。
至少这一刻她愿意相信……
自己是幸运的。
凡音吹了声口哨,冲她招手。
“嗨~美人儿,还不回家么?”
郑嫣然便笑了,肆意招展的。
迈开法式,她走向她:
“走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