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佣人们鱼贯而入，一一摆菜，话题才徐徐停了。
卓家的规则是食不言寝不语。
菜终于上齐，众人都等着老爷子发话，老夫人看一眼卓瑾瑜，突然轻咳一声，卓老爷子动筷子的手停住，目光带向卓瑾瑜，威严毕露，语调温沉，“你翅膀硬了倒也能飞得起来，这次收购案做的不错，但别掉以轻心，我最怕你飞得高却后劲不足摔下来。”
卓瑾瑜点颔首，认真聆听训诫的模样，“爷爷，我会谨慎小心的。”
“运营一家公司可不是光靠谨慎就能做下去，你也别太缚手缚脚，”卓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掠过安宁一眼，“知道自己要什么就斗胆去争，凡事有底气才气索取。”
“爷爷的话我记着了。”
“你比你爹争气。”卓老爷子夹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发话道，“用饭吧。”
众人这才纷纷拿筷。
家宴上精美菜肴虽多，安宁却没吃饱。
这样的各人庭里，用饭一ㄇ种煎熬，既要保持姿态规则，还要保持吃相优雅，规则也多，举箸巡菜不外三，否则会失礼。
所以在这寒夜中，街口一碗香气满溢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简直让人泪流满面。
安宁一口面吸溜下去，抽出纸巾擦掉鼻子上的汤汁，“你以前不是喜好摄影吗，厥后为什么选择经商？”
“不宁愿宁可。”
“不宁愿宁可？”安宁看他一眼，“不宁愿宁可不受重视？”
“不宁愿宁可随处受制，更痛恨自己能力有限。”卓瑾瑜将面里的香菜拌了拌，塞一口面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老爷子教训的没错，凡事有底气才气索取。”
肚子填饱后，卓瑾瑜扭头问她：“要去元江路走走吗？”
周家的老宅就在元江路。
安宁眼神黯下来，摇摇头。
“永安路呢？”
街口热闹的嘈杂声里，安宁缄默沉静的时间有点久。
卓瑾瑜不急不躁，静等着她回覆。
他身量很高，俯眼就能见到她瓷白脸上纤长卷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颤。
“不了，”她终于开口：“我想回去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惊讶事后是狂喜，卓瑾瑜眉眼泛笑：“好，我送你回酒店。”
安宁回北城待不到两天，周五课程结束，她就随卓瑾瑜再次飞去普吉岛加入卓瑾曦婚礼，这几日的来回奔忙，让她深感疲乏，严重精神透支，于是上了飞机后蒙头就睡。
她绻在毯子里，嘴唇紧抿，呼吸均匀，酣睡的模样像只小猫，蓬松黑发散乱在白色枕垫上，有几缕发丝挡在她眼上。
卓瑾瑜看得入迷，竟忘了去翻看手中文件，他伸手将她脸上的那几缕发勾开，湛蓝眸子里漾着浅浅笑意。
飞机快落地时，卓瑾瑜才叫醒安宁，眼见她睡眼惺忪的困态，他忍俊不禁，心底的柔软如同河流徐徐流过。
婚礼仪式仍选在卓家度假酒店举办。
卓瑾曦社交广，但凡有点知名度的人物都来了，一眼望去，商贾云集，星光璀璨耀眼，媒体记者更是蜂拥而至，一拨接一拨。
姚初夏也来了，似乎完全没受到过负面影响的样子，她手挽着周晋轩，穿一袭高定礼服高调现身，俊男靓女的泛起自然引得无数记者争相拍摄和采访，声势浩荡到险些抢了新人风头。
“初夏，你和周先生复合了吗？”
“我和周先生从来没在一起过，谈什么复合？”
“你们确定不是在热恋？”
“虽然不是。”
“那前频频有媒体记者拍到你半夜收支周家别墅，你又怎么解释呢？”
“我和周先生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偶尔一起聚会也很正常，而且那天我是带着经纪人一起去周家...打麻将。”
记者们齐齐笑了：“作为盛庭酒店力挺的代言人，你是什么感受？”
“虽然是很开心也很荣幸。”
安宁绕过喧闹的媒体，选择从庭院另一条走道往宴客厅而去。
眼尖的姚初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略恍神，很快再次假笑着回覆记者提问。
※※
宴客厅内，当安宁在男方亲友团座位席上发现方泽时，她惊住了。
百无聊赖的方泽拨弄着手机，不时转头四顾，不经意间扫到一直紧盯着他的安宁时，同样吓一大跳。
他离开位置走已往，“什么情况，你怎么也在这？”又重新到脚审察她一遍，“你今天这一身破费不少钱吧？”
安宁笑：“我和新娘子认识，你呢？”
“巧了，我和新郎官很熟。”方泽找到前方正和来宾聊天的方礼杰，“他是我小叔。”
圈子小的离谱！
安宁又问:“你一小我私家来的？”
“虽然不是，和新郎聊天的那位女士就是我妈，”方泽目光转一圈，最后在座位末席扫到正和人攀谈的方名行，指给安宁看，“我爸也来了，在那呢，就是穿灰西装的那个大叔，”言语顿顿，他似有感伤，“也只有在这种场所，他俩才有时机碰一块儿。”
顶着校草名号，方泽在明大一直人气很高，校内网上只要跟他扯上关系的帖子点击率都高居不下，而关于他的家庭情况更是早被人扒个底掉。
方泽怙恃都是高知，老爸方名行是明大校长，老妈夏幕云是北城有名的民执法师，然而听说传言他怙恃婚姻反面，一直分居着，甚至有传他怙恃其实早已离婚，只是为方泽着想，所以才没选择果真。
方泽问安宁，“你什么时候到的？”
“今天下午。”
“我昨天就来了，卓瑾曦是你什么人？”
“朋友。”
“你蒙谁呢，”方泽笑起来，明显不信，“卓瑾曦朋友圈非富即贵，不是想进就能进，就你这样的...”他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词，“贫民窟女孩，你怎么可能入她高眼？”
“她确实在蒙你。”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方泽转头，卓瑾瑜绕过安宁，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眼中有细碎笑意，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搭在安宁椅背，于亲昵姿态间无形宣示主权。
方泽在昨天宴席见过卓瑾瑜，知道他是卓瑾曦弟弟，所以眼前这一幕虽然让他觉得惊讶，“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卓瑾瑜笑：“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