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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戏

【第九章】

如梦戏 一叶香扇 3189 2019-03-08 08:00:00

  这年头有权有钱的人出趟门是件辛苦事,哪怕只是去别人贵寓坐坐,也得准备几套备用的衣裳,以便易服之用,况且是谢珺妤这样直接搬去庄子上住的,因此早早的门口的街道上就挤满了好几辆装货的马车,极为显眼。

  早先刘妈妈嘱咐下人轰轰烈烈的搬工具,就没有避忌的意思,如今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谢家可真是疼爱女儿,出趟门备下这么多工具,样样都精致无比。”

  “没听人说吗,这谢大女人要走好些日子,要用上好几年,工具自然得多备些。”

  “人的命可真是难说,你说还好这谢巨细姐是生在富贵窝里,否则寻凡人家哪有钱这般精细的养个病秧子?”

  “不外我倒是听说谢巨细姐是为了出门避事,王家已经准备向谢二小姐下定了,你说她留在谢家看着得多闹心!”

  ……

  谢珺妤耳充不闻,正准备上马车,突然听到一声召唤,悲悲切切,令人动容,转头一看却是谢珺瑶。

  谢珺瑶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装,发髻上别一只碧绿色金钗,鲜嫩得像枝条上刚长出来的柳芽,俏生生。

  等走近了,谢珺瑶抓着她的手,眼中含泪道:“姐姐……”

  谢珺妤在她说话前先开口:“母亲说你着了风寒,因此这几天闭门养病,我原来不想同你道此外。”

  谢珺瑶抿了抿唇:“姐姐可是怪我?”

  这让人怎么回覆?不管谢珺妤对王成显是否有情感,两人的婚约做不得假,就这么被人横插一脚谁能说不怨呢?况且谢珺妤记得在梦里那份被算计后的心痛忏悔绝望。

  谢珺妤静静的看着谢珺瑤,她小时候是很喜欢这个妹妹的,对方会软糯糯的叫自己姐姐,会把手里的糕点分给自己吃,她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待自己十分真心,所以纵然梦中被叛逆过,她也仍是存了三分侥幸的心思。

  可惜她醒来七八天,从王家上门商量亲事到今日她出府,谢珺瑶才姗姗来迟,又在公开场合下想与她演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对方多说一个字,她的心里就多冷一分。

  谢珺瑶本以为自己示弱后,这个姐姐会同以往那般慰藉自己,等了半天却见谢珺妤眼神越来越奇怪,她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怯意,紧张道:“姐姐为何这么看我?我知道婚约之事让姐姐惆怅,可我也不知为何王令郎竟会上门求娶……我就算想推却,但亲事本就是怙恃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由闺阁里的女儿家做主,阿爹阿娘已经允许了王家……只望姐姐不要怨妹妹,在我心里姐姐才是最亲之人……”

  谢珺妤看着她,垂首一笑,她突然觉察自己看走了眼,她或许从来没看透过自己这个妹妹,已往的她到底眼睛有多瞎,才会觉得这样的谢珺瑶天真烂漫胸无城府?

  她拿开谢珺瑶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掌,轻声道:“你既然心满意足,往后好自为之。”

  没了龙血藤,也不知未来王三郎还能不能如愿升爵,谢珺瑶不会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她也无意多言。

  谢珺瑶却觉得对方这是讥笑自己,心里一阵错愕,但紧接而来的就是恼怒,或许是没想到谢珺妤会在外面这么下她的脸面,

  她咬咬嘴唇,突然眼圈又红了,眼角含泪,怯怯的望着谢珺妤:“姐姐如何才愿意原谅我?”

  谢珺妤脑海里却多出一段影象,梦里似乎也有这么一幕,她在谢家的园子里遇到了归家的谢珺瑶,她那时心中恼怒小裴氏,但也不愿意迁怒这个妹妹,便计划眼不见为净,可谢珺瑶却不知为何到了她院子里,站在紫鸢阁门口向她谢罪,刚一跪下就被急遽赶来的谢父等人瞧个正着。

  那时谢珺妤头疼欲裂,全然无法思考,只听见谢珺瑶把一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说是自愿请罪,如此委曲求全更让谢父恼怒,加上王家人在一旁,让谢父深觉丢脸,因此不管掉臂,当着众人的面将谢珺妤骂得体无完肤。

  厥后谢珺妤曾无数次追念,若当初谢父未曾当着谢珺瑶匹俦的面,骂那句‘幸好那日是你妹妹嫁入王家,否则换作你这般心胸狭窄又狠毒之人,岂非要让王家以为我谢家故意将女儿教的天性松弛,不知教养!’,她厥后还会不会同意小裴氏的提意,嫁给早已心中另有所爱的裴耘。

  许是心态差异,如今再看谢珺瑶,她心里不觉得怜惜心疼,反倒觉得谬妄,若谢珺瑶真心忏悔,又何须当着众人的面体现得如此委屈,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在外人看来,两姐妹私下里肯定是有口角的,追溯起来妹妹夺婚的事情确实不色泽,但这姐姐也不是个善茬子,看谢二女人畏惧的样子,说不得私下吃了几多苦头。

  谢珺瑶此时还年轻,若她再过几年,定不会如此急躁,她从小顺风顺水惯了,见谢珺妤眼中的轻慢,心中一急,上前抓住对方的衣袖,作势便要跪下:“姐姐恨我即是,切勿怨恨他人,今日妹妹跪下向姐姐赔罪……”

  若真要让她在公开场合之下跪下去了,大女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常钏儿心中一急,正欲上前,就见谢珺妤退却两步将身体错开,半点没受这份赔礼,反而是二女人自己脚步太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若不是旁边反映机敏的丫鬟用手背垫了一下,险些伤到脸。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莫说一旁满眼幸灾乐祸的刘妈妈,连谢珺瑶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前者惶遽然,若二女人今日在她面前出了事,转头夫人还不得撕了自己。

  谢珺瑶不行置信的抬起头,连身后慌忙赶来扶她的丫鬟都没在意,掌心的灰土和疼痛骗不得人,她万万没想到,谢珺妤竟会让开。

  不等她说话,谢珺妤高声道:“刘妈妈,工具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让常钏儿盯着即是,你还不赶忙扶妹妹回去上药,女人家的手若留下疤痕,到底不美。”

  刘妈妈哪里顾得上瞪她,一连声唤人找医生来,这位可是贵寓的宝物疙瘩,若真在身上留道疤,莫说自己,在场谁都逃不外责罚。

  常钏儿心急的望着自家女人,不知那老货又要在老爷夫人面前如何胡乱编排,一转身就见谢珺妤招呼冬儿和新来的小丫鬟,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她恨恨跺脚,而已而已,女人本就不受宠,如今不外是身上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这一连串的举动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自然又是一番谈资。

  停在不起眼位置的青蓬马车内,手持折扇的男子放下帘子,回过身摇头叹道:“想当初谢家太爷是何等人杰,没想到子孙不肖,如今贵寓没落成这般光景,出尔反尔,姐妹反目……这谢知端连家里的事情都弄不清楚,竟还敢肖想进礼部做侍郎?可笑!”

  车内端坐着,拿一本《南邵山水志》的男子生得青峰琼鼻,极为俊美。

  望他一眼,淡淡道:“你若有看热闹的闲暇,不如帮我去礼部走一趟,横竖你既看不惯谢知端,正好将他放在手下管教一番。”

  “我才没那份闲心!”关闻月义正言辞的拒绝,将手中的扇子合上,挽了个花样,故作神秘道:“云先生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暂且倒霉仕途,还得再等等,横竖不着急,无事一身轻。”又笑道:“倒是你如今一回来就拿着山水志不离手,昨日我记得你看的那本似乎是东篱先生的《溪山游记》,貌似另有那谁谁写的县志,莫不是还想着外放之事?”

  晋玄眸色沉了沉,放下书卷,垂眸思量。

  见他如此神态,关闻月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你该知道,上面那些人不会愿意放你出京的,就算皇上肯颔首,丞相一派也不会允许,况且后宫里另有个文妃在吹枕头风。”

  晋玄淡淡道:“事在人为。”却不欲再多说。

  关闻月知他性情,移开话题,先是叫了外面的马夫继续前行,转头又笑道:“我听说北定伯有意与你家做亲?”

  北定伯身世洛水,祖上是在地里刨食的,厥后拖家带口随高祖起兵,一路追随到大周朝建设,新君念着他们家赴汤蹈火,又以身挡过刀剑的情谊,封了一个可世袭三代后降袭的爵位,如今已经沿袭到了第五代,等北定伯柴亮死后,儿子则只能做个子爵,虽也有爵位,却要落到三流世家中,因此便打上了攀附皇族的主意。

  也不知是否因为杀戮太过,大周的天子向来子嗣不丰,到了现在的周文帝,膝下不外一子一女,长女慧敏公主如今不外六岁,皇宗子更为年幼,柴亮纵使有心,现实也不允许。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落到了宗室身上。

  且柴亮心气颇高,一般宗室还难以入他的眼,关闻月想到此处,忍不住用扇子捂鼻,遮住上扬的嘴角:“子玠的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怪不得能从众多好男儿中脱颖而出。”

  晋玄整理了袖口,慢条斯理道:“若遇到北定伯,我定将闻月之名告之。”一字一句道:“免得你、羡、慕。”

  两人一路说笑,忽听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起来有十来匹,来势汹汹。两人收起笑容,不动声色的交流了个眼神,那马夫也是个机敏的,挥着鞭子一甩,迅速遇上了前面的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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