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吴情神色认真,并非玩笑,亦认真道:“此行我只为报仇,并无夺位之心。”
吴情一脸漠然,没有丝毫要交流此问题的意愿。
我只得换个角度,继续苦口婆心,“年老继位是名正言顺,况且又是在那样危难之际勇担重任,威信与名望皆不容小觑。我知道你与年老一向有些不大搪塞,但为父王报仇,尚需年老……”
吴情道:“他与燕泰同谋害死先王,夺取妖王之位,要为先王报仇,就非杀他不行。”
我怔一下,只觉此话太过无稽,望住她道:“你说年老与燕泰同谋可有凭证?”
吴情未回覆,却反问道:“单凭燕泰是否能杀掉先王?”
我皱眉道:“自然不能,但年老说过是因父王毫无戒备,才会被那燕泰偷袭得手。”
吴情循循善诱,“那燕泰可会令先王失去预防?”
我被诱入到她的反问中,没了一开始雄辩的气势,但她的看法也无法让我完全认同,“就当你说得有原理,燕泰一人不成,可为何你一口咬定与他同谋的就是年老?”
吴情再次忽略我的问题,再再次反问道:“你可还记恰当年跟在玄吉身边的那个谋士鬼先生?”
她对我半无视的态度我倒是很习惯了,我是寐生时她是如此,我是玄宁时她亦是如此,她一向都是如此。
我颔首道:“记得,不就是那个把自己全身都包裹得乌漆麻黑,只露着一双眼睛的修行怪人?他现在还那副装扮啊?”
锦程奇道:“只露着眼睛,那他怎么用饭?”
我细想一回,还真没见过他用饭,问吴情道:“你见过他用饭么?”
吴情面对我与锦程两人四道灼灼目光,脸色却有些不大好,她深吸口气,徐徐吐出来三个字,“没见过。”
我、锦程:“哦。”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吴情又深吸了口气,道:“我并无兴致与你讨论他的饮食起居,我要说得是,”她的目光定在锦程身上,“你不觉着他神似鬼先生么?”
我尚未及反映,锦程已一揖到底,“大人、令郎容禀,我在人间修行轮回万年,终于在五百年前圆满飞升,孰料正遇上令郎和大人们攻上天庭,更巧得是先太子燕泰刚被饕餮大人断了一臂,昏死在我脚边,我恻隐心起,将他救起,简直是赶巧了,但我绝非鬼先生,还望大人、令郎明鉴。”
那鬼先生我只见过他寥寥几面,他既裹的只剩眼睛,我亦只对他的眼睛印象深刻。那鬼先生生着一双上吊细长的眼,目时光鸷邪冷,跟景程的完全差异,虽说眼形可以随心变化,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想到此处,我劝道:“他若是鬼先生,现在当是年老眼前的大红人,应在一人之下的位高权重上,又怎会在天庭当个随行官?”
吴情白我一眼,“我虽然知道,你不信我的话,那就让锦程扮成鬼先生去会一会玄吉,一切不都明了了?”
我思一回,亦觉得这是让我们相互说服对方的最佳要领,便欣然同意。
锦程却不很欣然,忐忑道:“大人,想来那鬼先生与玄吉旦夕相处,我怎能瞒过他,况且若是鬼先生突然泛起,那……”
“他不会泛起,”吴情摇摇头,“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处,玄宁,你失踪后,我回去过妖界,才发现那鬼先生也早已离开妖界,我心觉蹊跷,在寻你之时也留心他的踪迹,不意却一无所得,他就如同蒸发一般,了无踪影。也是在那时,我开始怀疑玄吉。”
我与锦程面面相觑,亦生出一探究竟的好奇。既定下计划,后面的事情就简朴多了,我和吴情凭着已往的影象,将锦程重新到尾装扮了一番,其他部位倒无太大分歧,唯独在鬼先生的眼睛上始终达不成统一。
吴情手一挥,一道白光事后,锦程努力睁开因多次变化而红肿的眼睛。
我仔细端详一会儿,皱眉道:“这次长度差不多,但似乎窄了些,上挑的幅度也大了些,看起来不大舒服……”
吴情道:“他何时看起来令人舒服过?”
我道:“那纷歧样,那种不舒服是被他的气场影响,这种不舒服纯是因眼睛的形状以及它与脸的比例不协调造成的。”
吴情愠道:“要不你来?”
锦程撑着眼睛道:“令郎,我细细感受了下,这个眼形,它还行……”
锦程的话险些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蹦出来的,眼形行不行我不知道,但若再变化下去,他怕是要不行了。
我轻咳一声,“锦程你再琢磨一下鬼先生的眼神,他的眼神阴冷又邪,你现在的眼神太温暖了。”
锦程闭一闭眼,忽地睁开望我。
我道:“他的眼神是阴冷,不是清冷,另有,是眼神邪,不是嘴角斜。”
锦程试了许多次都无法酝酿出最佳情绪,眼神里总是透着温良无争。
我启发道:“锦程,那鬼先生作为人间的修行者,不走他们所谓成仙成佛的正道,却来妖界给玄吉当谋士,这是何等的机心和野心,如今玄吉已成妖王,不知何以,他竟隐姓埋名在这六界之中,想来当是十分不甘,这诸多的不容易和不如意,你要细细推测。”
锦程闭上眼睛良久,徐徐睁开。
吴情默然望他一时,转头望我,“我们何时动身?”
我满意地望着锦程,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