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春,寒雪融消。
岸边的杨柳抽出新枝,东风吹过,漫天的柳絮恰似白雪,迷了行人的眼,染白了深绿的河水。
太阳出来的早,街上的店肆多数开了门,摊贩也把自己的摊子摆出来,大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行人的嬉笑声交杂在一起,热闹特殊。
孩童骑着木马在街角嬉戏,追逐。
有渔船徐徐驶过,长长的撑蒿划过河面,破开河面聚集的柳絮,在河中央撒下渔网。
东风吹过的地方,具一片轻松热闹的景象。
可也有东风吹不到的地方。
帝都中央,那弘大庄严的皇宫内,满园亮眼的春色,却是一片压抑和紧张。
原因无他,一年前芙蓉郡主带着那消失三年的七皇子七令。
回来了。
说是消失三年,但到底怎么回事,宫里的人心里都清楚。瞧着龙椅上的那位一日日老去,这些个龙子自然不行能安牢固稳坐住。
没看见七皇子回来那天,三皇子脸黑的和锅底一样吗。
但这些他们这些下人是不敢说的,最多在心里想想,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多给。
皇宫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
这是所有在宫里活下来的人,都知道的事。
破云殿。
三皇子七宏把一杯茶狠狠的摔在地上。
“一年了,七令那家伙回来已经一年了!你们照旧没有措施将他除去,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面前,一干谋士低头敛眉,弓着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会酿成三皇子怒火下的出头鸟。
“怎么,一个个的话都不会说了吗!”七宏气笑:“你们来找我自荐的时候不都是能言善道,说定能为我谋划大事。可现在,你们连一个七令都解决不了!”
“主子,现在宫里只剩下您,五皇子和七皇子三位皇子了。自七皇子回来后,王上就对他十分看重,我们实在欠好下手。”一位谋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答道。
“呵,不就是你们无能。”七宏坐在椅子上,冷笑一声:“你们也知道我父王对七令十分看重,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谋划大事了。照旧想想,你们该怎样保命吧!”
谋士们一惊,齐齐跪下,大叫道:
“主子饶命!”
七宏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门外有人说道:
“三皇子怎的,发如此大的火气。”那声音缱绻温柔,降低有韵:“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三皇子何须艰辛做个恶人,饶了他们即是。”
七宏寻声望去,只见禹白附站在门口,浅笑看着屋内的乱局。
这禹白附在帝都,是个迷。
从何而来,师从何门无人可知。只是知道,待他泛起在众人面前时,就已经成为了国师,王上身边最信任的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时,他一袭白衣,衣上绣着蓝色的祥云图样。踩着黑毡锦靴,头发用蓝绸系着,留下一缕头发垂至胸口。眼若众多星辰,包揽万千情绪。嘴角似笑非笑,有种摸不透的深意。
应当是,秋水无尘,令郎如玉。
七宏忙起身行礼道:“国师台端惠临,快请上座。”
禹白附没有推辞,随着七宏来到座位前,挥袖坐下。这才看向地下跪着的一干人。
“照旧让他们快都起来吧。”禹白附看向七宏。
“还不快起。”七宏忙说道:“都先退下吧。”
谋士们面面相耽,起身回礼:“谢国师。”
转身散去。
屋内,只剩下了七宏与禹白附。
七宏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低头看看法上茶杯的碎片,心里一阵不安。
刚刚他们的话,这国师到底听去了几多?
想着,抬头看向国师,只见国师也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七宏心里一惊,脱口而出:“国师你都看见……看见我那可怜的七弟了吗?”
活该,差点就要被国师的眼神吓得说出心里话了,七宏暗自恼怒到。
他心里十分没有底。
他先前和纵谋士在此说的话,但凡一句传到父王耳朵里,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想着,七宏暗自做了一个手势,付托暗地的人部署下去。
若是国师不配合,他就只能——杀了他!
“看见了。”
禹白附说的认真,眼神深邃恰似别有深意,叫人捉摸不透。
七宏一时不知道,禹白附所谓的看见,是看见了什么。他紧张的蜷缩起手指,咽了口唾沫。
只听禹白附莞尔一笑道:“在下看见七皇子了,七皇子一切都好,陛下也是看护的紧,三皇子可以放心了。”
禹白附说的坦坦荡荡,七宏瞧着,没看出什么异样,不由得松了一点气。
“那即是好的。我这弟弟失踪了三面,想来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实在可怜的紧。”七宏暼着眉,一脸的担忧,若不是刚刚那一幕,还真像个一心关爱弟弟的好哥哥。
禹白附点颔首评价道:“三皇子人善。”
七宏哑然,他可不是什么善人。
“不说这些了,国师此次到我这破云殿,可是有什么事?”
“正是,过两日,王上想在和清圆举办一次家宴,特地叫在下来通知三皇子。”
说着,禹白附状似忧伤的叹口气:“三皇子也知道,这些年王上的子嗣少,年岁又愈发的大,所以这心里照旧渴望亲情的。”
“国师的意思?”七宏若有所思。
“在下可没什么意思。”禹白附矢口否认:“这些可都是三皇子敬服幼弟,敬爱父亲想到的。和在下有什么关系呢。”
说着,起身行礼:“既然话已带到,在下就先离开了,三皇子,告辞。”
“国师慢走。”七宏忙回礼。
直到禹白附离开了破云殿,暗处才有一小我私家走出来。
是七宏的心腹,师怀。
“主子为何要让那禹白附走?若是他都听到了,那就是一大隐患。”
“不会,他不会说的。”七宏抿着唇,目光淡淡的看向师怀:
“他的意思,我已经知晓了。你现在马上,去张罗些调养身体的好药,不求多,只求精,两日后,随我去演一场戏。”
“是!”师怀允许道。
七宏眯着眼,目光愈发深沉。
不就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父王想要,那给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