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似乎就一直在下雨。
有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雨下到开不了天。万女人给马凯打电话:
“我们公司楼顶有只小母猫,下好大雨啊,我能不能把她带回家?”
万女人一直想养只猫,马凯差异意。他有点怕猫那种阴森森的样子。听电话里面,万女人的声音透露着焦急,不安和恳求,马凯心软了,他同意了。
等他回家的时候,看到那只猫。一只全黑的猫,眼睛是橙黄的,很是亮。他吓了一跳。
“啊?不是说黑猫很邪气么?”
“你听谁说的?日本人都说黑猫代表好运气。”万女人摸着那只猫的头,不停地叫:“咪,咪。”
“她肚子怎么那么大?”
“她有身了啊。流浪猫真可怜。之前我不敢带回来,一直养在公司天台上,今天雨太大了。放楼道又怕她待不住。只好带回来了。”
“意思是,她很快要生了?那小猫怎么办?”马凯没想到另有这样的肩负,他心中有了一些不悦:“你之前为什么反面我说,她有身了?”
“和你说了,你可能就不会让我带回来了。”万女人回覆地有点怯生生。
马凯约莫明白了。可以说万女人是蓄谋已久,她只是在等这个时机。
“行吧。”他远远看着那只猫。他们的眼神对视了一下,他觉得那只猫对他充满了戒备。他不想为这种木已成舟的事情和万女人争了,自己转了一个话题:“你们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上一天班拿一天人为。这个公司似乎快开不下去了。”她和猫逗弄着。马凯看着那猫轻轻地咬着万女人的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问道:
“这猫打过狂犬疫苗了么?”
“有身怎么打啊。等生完再说吧。”她抱起猫,朝马凯走过来。马凯本能地往后一退。万女人得逞了,她哈哈大笑:“放心,要咬也是先咬我。到时候我得了狂犬再咬死你。”
后面许多天,马凯都和这猫保持着距离。他让万女人把猫窝放在客厅一个他角落,远离沙发,阳台,冰箱,厨房等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万女人嗤笑一声:“看把你吓得。咪,不要理他。这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你不招惹他,他不敢来招惹你。”
猫似乎听懂了似的,仰起头,对万女人喵了一声。万女人开心地亲了她一口。
马凯心中五味杂陈。他坚定地要求,猫禁绝进卧室,不能上床。为这事还和万女人争了频频。
万女人老是忘。有个周日早上,马凯难得补觉,睡着睡着感受脸上有毛茸茸的工具,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猫正坐在他枕头边,一边歪头看他,一边摇着尾巴,扫着他的脸。
他大叫一声。
万女人冲进来一看,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看你那个怂样。”
“我是不是说过,不能让她进卧室?”马凯对着万女人吼。
万女人愣了。马凯之前没有对她这么高声说过话。两人相处总有别气的时候,大多马凯就是不说话,从不主动找万女人打骂。?“带她出去!”马凯有点失控了,继续吼。
“咪,过来。”万女人走过来,俯下身,左手搂住猫,右手摸了摸马凯的脸:“好了,好了,下次我记着了。咪,我们走。”
“不要碰我!”马凯哗的一下,拉起被子盖住头,气呼呼地又睡已往了。
等马凯醒的时候,万女人和猫都不在家。桌上有字条,说一起出去了,饭在冰箱里,自己热一下就行。
马凯胡乱吃了几口,也不想在家待了。他去了堆栈。
坐在公车上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太过。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他想了想,给万女人发了短信,说自己要去加班。
说完有些心虚。究竟周六回家基础没提过要加班。但是到了堆栈,稍微忙一下也就忘了。
张欣雅不在。工厂现在要求每天至少休息一天。张欣雅也就随着休息。马凯把堆栈里面收拾了一下。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张玮来了。他们聊了一会。
“你是不是和小万打骂了?”张玮突然问。
“没。”马凯连忙撇清:“你怎么会这么问?”
“恩,有这个感受。我不想在家待的时候,周日也来堆栈。”张玮可能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也就很坦诚地说:“我今天就是,和老婆又打骂了。烦死了。”
“另有哪些原因?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又想让我多挣钱,又想让我多陪陪孩子。哪能两全其美啊?”
“你啊,也不要和小万生气了。小万比叶琅都懂事。养个猫?那就让她养呗。又不是让你给猫接生。”
马凯心想也是。恰好他在收拾主板的包装箱,看到有许多闲置的井字隔板。这种隔板,是为了主板的独立包装而设计的。一个包装箱里有两层隔板组合。每条隔板上都有机械切好的刀口,是非是非,凭据井字方式扣上,就支解出了一个个独立的单元。他不知道从哪来的灵感,找来两个箱子。他把隔板组合一个一个拆开,长的放一起,短的放一起,划分塞进了两个箱子。然后先把满满的长隔板倒出来,对齐码好。又找了堆栈里的细麻绳,沿着刀口,把隔板捆紧。他一边弄一边和张玮闲聊。张玮很奇怪,问他:
“你捆这些隔板做什么?”
“你看。”马凯举起捆好的长隔板,结结实实地,像一个瓦楞纸块。他把隔板有绳结的一面朝下,放进箱子里,险些严丝合缝:“我看家里的猫抓板就是这样的瓦楞纸隔板做的。但是他们用的纸少。你看我捆的这一坨,多结实。放在箱子里,那个破猫抓的时候,纸屑也不会乱飞。”
张玮看了哈哈大笑:“小伙动手能力不错啊。”
他帮着马凯把那个短阻遏捆好。他俩讨论了一下,把盒盖反折过来,用大封箱胶将箱子缠了个严严实实。
两个漂漂亮亮的猫抓箱就做好了。
“没事了吗?我去华强北,把你顺路送回去吧。”张玮提议道。
他俩一路吹着牛,抽着烟,感受各自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回抵家,万女人和猫都在。
马凯把一个猫抓箱放在客厅,另一个收到柜子里。万女人很疑惑,走过来问,这是什么?
只见猫已经很自然地跳进去,抓将起来。
“哇,超级豪华。”万女人仔细看了一会,又掂量了一下分量。她摸着猫,对着她轻声地说:“咪,你要乖一点,你看你爹照旧疼你的。不要吓唬他。”
“我不是她爹。”马凯又气又可笑。但想到,爹和娘对应,又理解了万女人对他的心意。
“好好好。你哥。”万女人站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陈诉,递给马凯。
“我带咪去体检了,没有钩形虫,没有病毒,你别担忧。医生说,从体检结果看是很康健的。要等生完小猫才气做绝育和注射。在这期间,没什么大问题。”
“可怜的咪,就是营养不良,在外面流浪太久了。”
“横竖你别让她进屋就行。”马凯扫了一眼陈诉,看不太懂,也就没仔细研究了。
那晚,万女人挺主动。完事之后,她躺在马凯的胸口,幽幽地说:
“男人,你啊,真是别扭。明明心中不兴奋,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完,她翻过身就去睡了。
马凯就睡不着了。
他或许知道万女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养猫也好,万女人对事情一副混日子的心态也好,这些马凯都是有意见的。他只是不想争吵,才压制了许多情绪。一旦遇到某件事,这个情绪可能就会发作出来。而积压多日的不满一旦被触发,可能就会导致失控。
万女人和他说过许多次,让他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不要老憋在心里面。别人并不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继而推论到马凯的事情。
马凯有时候会和万女人讲一些自己受的气。万女人同样也是这么劝他。而马凯总是觉得,万女人只是在搪塞他。
“怎么办?难道天天和他们吵啊?”他听不得万女人的方式。
“也纷歧定要吵啊。可以好好谈。”
“有些事,直接说出来就不体面了。”他通常这么回覆。
“你只是不想被人家说小器而已。”
一般说到这儿,他们的谈话就中止了。慢慢地,他也不怎么和万女人聊事情上的事情。他觉得万女人并不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