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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雕弓

第九章 落拓书生

赤焰雕弓 月中禾 2067 2019-04-05 18:05:00

  归亦远连日来心力交瘁,将双脚用热水烫了烫,疲乏之意去了不少,心绪颇佳,伸手宽衣解带,刚将外袍松开,铛啷啷一个小物件自衣服内掉落下来,在地上蹦弹了几下滚到裴台月脚边。

  两人定眼一看,马上都变了脸色,那个小物件正是鲁雨田交给归亦远的鸳鸟玉坠,而这玉坠本是裴台月之物。

  归亦远对妻子情深似海,本以为可以和她一生厮守,谁知裴台月在少林寺山麓客栈无意间脱落一枚玉坠。这玉坠由鲁雨田交到自己手上时,归亦远醋意大生。

  天下无人不知,鸳鸯鸟向来有情侣之喻,做成佩饰也定然是定情信物一类,成双成对。裴台月手中是一枚鸳鸟玉坠,自然是一名男子所赠,那赠送之人手中也虽然会有一枚鸯鸟玉坠,二者可以合为一枚,以示情真意切矢志不渝,归亦远见了神魂癫狂也是人之常情。

  归亦远颓然跌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裴台月也坐在凳子上,双手捂在归亦远手上轻轻说道:“我自从嫁给你,便决意跟定你……”

  归亦远豁然站起来,甩开裴台月的双手怒气冲冲隧道:“我归亦远自认只是一名武夫,一生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名,居住在这荒山僻壤,自然是委屈你了,不外你既然下嫁与我,就应该遵守妇道,如今却为何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裴台月抬起泪眼道:“我自问嫁给你之后,并没有做出有违妇道的事,你在我心中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大英雄,否则以你的武功也不会自甘隐居半生,我实在敬你重你,你又怎能说下嫁一词?”

  归亦远道:“你说的是真心话?”

  裴台月道:“虽然是真心话,我们做伉俪三十多年了,我又有哪一句话骗过你?”

  归亦远心中一软,就要去扶裴台月的胳膊,猛一眼瞥看法上的玉坠,妒火再生,缩回手臂,鼻孔中哼了一声道:“那这玉坠又作怎样解释?”

  裴台月徐徐闭上双眼,以手支颐,似乎入定沉思。

  归亦远以为裴台月无话可说,一掌拍在桌上,几只茶盏在桌面上跳起来,叮看成响,一只咕噜噜滚下桌面,在地下摔成几瓣。

  裴台月不惊不乍,温柔地说道:“亦远,这件事原来可以很早以前就告诉你,但我怕惹你误解生气,才隐忍这些年没说。”

  归亦远踱了两步,语气逼人道:“你在少林寺脚下追出客栈的所谓故旧,恐怕就是送你玉坠之人吧?”

  裴台月道:“如今我也不想再将你蒙在鼓里,你坐下来,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归亦远迟疑了一下,侧身坐在裴台月劈面的凳子上。

  裴台月说道:“我十六岁时在太湖边上遇见一位叫作梅前村的书生,他长我十八岁,当年是赶春闱路过,我见他文采人品俱佳,便不觉与他生了情愫,他有一对鸳鸯玉坠,临上京前将鸳鸟那一半送给我作为信物,说两年厥后便来找我。谁知我苦等两年半,来找我的却是一位羽士。”

  归亦远惊异道:“羽士?”

  裴台月点颔首道:“那羽士即是书生梅前村。那梅前村文才出众,可算得上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只是秉性耿直,不会圆滑处世。那一年春闱揭榜,他二度名落孙山。梅前村回到住处左思右想气愤不外,暗想以自己的文才哪有不中的原理,断定是主考被人行贿,自己则是被顶替下来的,但又苦于没有证据,只好饮酒泄愤。”

  归亦远不屑道:“考不中就考不中,饮酒泄愤有什么用?不外是匹夫之怒而已。”

  裴台月道:“那梅前村简直心高气傲,有些书生意气,酒酣之后写了一首诗,诗中暗讽朝廷教化不清不明,劝世人出尘隐居。”

  归亦远叹息一口,似有所思。

  裴台月继续道:“原来这种诗歌自古以来不胜枚举,哪知梅前村有一位友爱匪浅的同年,也是落了榜,他读了这首诗爱不释手,竟然赠给与他相好的娼女谱曲歌咏。任是谁也料想不到,梅前村随手所写的这首牢骚诗竟然唱遍京城,最后闹得沸沸扬扬无法收场。”

  归亦远问道:“怎样无法收场?”

  裴台月入迷片刻道:“不久之后宋官家大发雷霆,将梅前村和他的那位同年收监三月,又在他试卷上批了‘不要谰言,且去青灯古佛,清虚自守’一行字。梅前村受辱不外,出狱后竟然心灰意冷,真的当了羽士。”

  归亦远道:“你嫁给我之前与谁相好,并不是什么过错,你并非天生就是我归亦远的妻子。怪只怪你旧情难忘,藕断丝连。”

  裴台月悠悠隧道:“旧情难忘或许是真,不外旧情早就已经是旧友之情,再没有其他一丝杂念,那枚玉坠不外是场可有可无的影象而已。”

  归亦远默默盯着地下那枚玉坠,不知相信照旧不相信。

  裴台月温柔无限地看着归亦远的眼睛道:“至于藕断丝连你可就真真误会我了。其时我等回来个羽士的时候,不外才是一十八岁,少女一旦倾心,哪能轻易抹去,倒是一些浮行浪子喜新厌旧,昨非今是。我若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你恐怕也不会钟情于我、视我如珍宝。”

  归亦远未有以应。裴台月继续说道:“那已经做了羽士的梅前村如约来找我,不外只是为了提醒我不要再等他,免得误了我终身。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就走了,三十余年再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归亦远口吻软了许多道:“真的如此?”

  裴台月道:“过了几年,我与你在临安不期而遇,心甘情愿委身于你,再无二心。直到月前我与你一起去少林寺,无意间在下榻的饭铺瞧见一个沽酒的僧人,那僧人的相貌与梅前村十分相似。”

  归亦远岔口问道:“梅前村不是做了羽士么?”

  裴台月面色也显得疑惑不解,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面貌太过相似,又疑心如果真的是梅前村的话,他怎么会羽士变僧人?因而才奔出去找他。”

  归亦远紧张兮兮地问道:“见到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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