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围蛇阵

　　斡卢保虽不敢贸然往前再走，但见鲁雨田也实在没有退路，到头来必能束手就擒，不禁喜形于色，嬉皮笑脸地说道：“小娘儿们，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乌野道：“女娃娃，你今天可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赶忙把手中这个烟熏火燎的工具扔了正经，一不小心烧了自己，那可就没命了，你爹爹已经死了，你要是也死了，你们鲁家可就吹灯拔蜡绝后了。”

　　斡卢保昨夜无名火好不容易才消了，听了乌野这话又不由得又隐隐烧起来，只是怕和他缠绕不清才隐忍不发，只悄悄骂道：“你奶奶的，自家当自家是狗，认真比猪还要愚蠢。况且这女的即便不死，也是嫁给别人做了婆娘，鲁家自然也是绝后了。”

　　斡卢保胡乱地想着，强自压了压心中不快，朝着鲁雨田喊道：“小娘子，你跑是跑不掉啦，与其喂蛇还不如跟了我，咱们作对恩爱伉俪，你也不用在这荒山里过这苦日子了，怎样？”说完忍不住呵呵干笑了几声。

　　鲁雨田何时听过这样浪荡的话语，又羞又恼，也不答话，抬手便将震天雷引线点燃奋力向斡卢保扔去。斡卢保正在自得，猝不妨鲁雨田突然脱手，眼见已被点燃的震天雷朝自己脸面砸来，只吓得口中“啊呀呀”的叫了几声，竟然忘了闪躲。

　　一旁的乌野看得清清楚楚，右腿用力在地一下跺，一颗拳头巨细的石头径直弹起来，乌野伸手将石头捉住顺手一扬，顽石发出尖锐的声音飞了出去，丝绝不差地与半空中抛来的震天雷撞了个正着，只听见铁石猛烈撞击之声，那只震天雷竟然被撞得反弹回来，滚落在鲁雨田身后的蛇群中。

　　鲁雨田适才急切间来不及思索，把刚刚点燃引线的震天雷扔了出去，谁知那震天雷引线需要燃烧片刻才气爆炸，虽然也是刹那之间，却也足以给了乌野应对的时机。

　　鲁雨田正在懊恼，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那只被弹回来的震天雷在蛇群中终于炸开，十余条黑蛇瞬间肚皮破裂，马上死于横死。群蛇猛然间骚动不已，围着硝烟丝丝做声，似乎被激怒了，但却不敢突入尚未散开的硝烟中。

　　鲁雨田见群蛇对硝烟似乎有所忌惮，心思大动，悄悄想道：“原来这些畜生怕烟熏。”料定乌野二人也不敢斗胆冲过来，便不慌不忙地又自布袋中取出一只震天雷，向脚下左右瞧瞧，挑选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块捡起，将手中的震天雷封口松香剜却下来一泰半，露出铁罐里面乌溜溜的火药，然后收好尖石，拿出火折将引线点燃。

　　鲁雨田这次有了经验，便不再急遽扔出去，等引线马上要引燃火药时才顺地面将这震天雷滚了出去。

　　震天雷被揭去封口便再也不能爆炸，只是“噗”地一声闷响，火药剧烈燃烧起来，两三丈长的烟墙顺着这只震天雷转动的迹印滔滔冒起。蛇群受惊纷纷向两侧仓皇游动，中间马上闪出一条通道来。

　　鲁雨田大喜。乌野与斡卢保二人哪曾想事情会突然之间泛起转机，面面相觑却不敢往前挪动。蛇群受了骚扰，徐徐往乌野二人的偏向爬去，中间夹杂着群蛇吐信的声音以及顽石转动的哗啦声，实在是摄心夺魄，令人毛骨悚然。

　　鲁雨田如法炮制，等用了三四个震天雷后，蛇阵已经破裂到了尾部。鲁雨田眼见脱困，不由大舒一口气，急遽跑出蛇阵，为了制止蛇群遮掩回来，掉臂头地往前又跑了一程才缓下步来，朝身后看去，只见乌压压的蛇群朝着乌野二人的偏向游去，知道敌人绝对无法越过蛇阵追过来，这才把心放下。鲁雨田不敢多加停留，朝着山谷外踉踉跄跄地奔去。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山势越来越平缓，显然山口距此已经不远。鲁雨田感受一阵倦意如海浪般袭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极重无比，如果不是强行提着一口气，恐怕早就瘫倒在地了。

　　适才有强敌追迫，鲁雨田凭着一丝生望兀自坚持，此时险情一旦消除，长时间警戒的心绪慢慢松弛下来，到了现在再也支持不住，摇摇晃晃坚持着往前跑了十几步终于软绵绵地倒卧在地下，一会儿便昏迷不醒。

　　不知昏睡了多久，鲁雨田突然隐隐觉得小腿一阵温润酥麻，迷迷糊糊地当是碰上了什么野兽，吓得突然间醒转了泰半，一骨碌坐起来，也不及仔细看，用力甩手一挥，耳畔只听见“啪”“啊呀”两声。

　　鲁雨田听见“啊呀”的叫声显然不是野兽发出的，而是人类的叫声，脑筋全然灵醒过来，以为是乌野与斡卢保追了过来，失魂落魄地瞧去，等瞧得清楚了，心中刚刚安宁了许多。

　　那位大叫“啊呀”的不是乌野与斡卢保，却是一位少年，看起来年纪差不多与鲁雨田差不多。此时那少年正捂着左脸颊不停地揉搓，似乎十分疼痛。

　　少年见眼前这少女坐起来便说道：“我美意替你吸走腿上的蛇毒救你的性命，你却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一耳刮子打得我脖子都拧了。”

　　鲁雨田怒道：“谁让你救我性命了？我又哪时中了蛇毒？你……你轻薄无耻，莫名其妙地就吸……吸人家的……人家的腿，还说与我有恩。你简直是……”

　　鲁雨田自幼与男子绝少接触，更不用说有肌肤之亲，今天被这陌生少年轻而易举白白吸了腿，肌肤相亲已经算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田地。鲁雨田又羞又愧，愧而且怒，然而口中实在不善污言秽语地骂人，只能气急心乱，脸色也变得通红通红的。

　　少年见这少女动了气，虽然不忍，但究竟心高气傲不愿输了志气，高声地说道：“我看见你腿上有伤，身上另有一股蛇腥的气味，便以为你是被蛇咬了，跑到这里终于中毒太深晕倒。谁知道你却是……不识好人心。”

　　少年本想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鲁雨田状貌实在可怜，不愿出口伤人，便省略了半句。少年说完话气鼓鼓地作势就要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