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幔重重，如轻雾遮人视线，
琴音乍响，清扬，悠远，令人心旷神怡，为之陶醉。
有风过，轻纱摇曳间，似见美人身影。
若隐若现，方最是感人，这话从来不假。
见到眼前一幕，东方洛染挑了挑眉，心道这鱼榕为了见自己，还真是准备了一番。
只是，哎.......，东方洛染心里没什么诚意地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种撩人心弦的手段她前世见了不少，甚至还亲自用过，虽知此景此景极美，气氛良好，纵然有心，却也实在难以融入其中。
更况且，她可从来没有喜欢女人的习惯.......
想到这里，东方洛染不由又想到适才绣球抛来时的一幕，眸光便动了动。
她索性住了步，取消了立即进去的准备，轻轻倚着门，隔着层层轻纱幔帐欣赏起这令人陶醉的琴音来。
琴音清扬，清扬中带了份沉静，沉静中又透出婉转。
那奏琴的人合着琴音张口唱了起来，歌声比之适才台上，还多了一份婉转，直如珠玉砸落人心间。
只听她唱道：“暖玉青丝月明中，怎地影随酒，花病容，你道那玉城雪碎成了空，恁见得，极巅之处始无终......”
东方洛染的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兴味来。
刚刚台上唱的，是四令郎之一的侯宗域做的词，带着文人的腔调，又是添了艳意的应和之作，好则好，却也只适合这等青楼之地吟唱而已。
而现在鱼榕唱的这曲，却是颇有几分差异，竟带着几分清然萧索之意，唱出了兴亡的残酷无情。
那玉城，极巅之处，不正对应着巫涂的圣城，另有伊祁的无极之巅么？几百年前如耀日骄阳般照耀整个大陆的三局势力之二。
而如今，两局势力消亡得洁净，想想，竟是连一丝旧址遗迹也寻觅不得，怎叫人不感伤唏嘘？
东方洛染便又心中没什么诚意地感伤唏嘘了一番。
她这种人，自身经历得太多，都聊无知觉了，又哪来那么多闲心情，为他人他事动容？
只是因为她今日该做的事已经做了，眼下的样子，今夜也不用回家，闲得慌而已。
换言之，一棵草，一只虫，都可以让现在的她有所“触动”，然后拿出大把大把的时间，装模作样感伤唏嘘好一阵。
横竖.......急得人不会是她，东方洛染眼中幽光闪烁。
“你道那玉城雪碎成了空，恁见得，极巅之处始无终.........”
一曲唱毕，琴音也徐徐歇了下来。
而东方洛染却依旧站在原地，半倚着门，手中折扇轻摇，始终无动于衷。
片刻，那纱幔后的人终于轻轻开了口，“令郎，为何不进来？”
这话像是点醒了似乎在走神的东方洛染，闻言，她便笑了笑，视线似乎透过了层层纱幔，看到了纱幔后的人，随意玩笑道：“琴音太美，女人的歌声感人，让在下一时怔愣了。”
“令郎真是爱说笑。”这声音轻柔，似乎还带了些羞涩，听起来妩媚感人。
东方洛染扯了扯嘴角。
青楼楚馆里的人，自幼就被调教得娇羞妩媚，含情撩人，对谁都是如此。
“令郎，你不进来么？鱼榕的这身妆容，可是专门为令郎所换。”
东方洛染突然长叹了口气。
纱幔后的鱼榕惊讶，便问道：“令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鱼榕细细说来，鱼榕虽然猥贱，但或也可为令郎分忧。”
东方洛染便道：“不知鱼榕女人，可否为在下再弹奏一曲？”
“哦？”
东方洛染无奈地摇了摇头，“怕等下见了女人的绝色之姿，便寻不回这品曲赏音的君子雅兴了。”
纱幔后的鱼榕忍不住掩唇吃吃地笑了起来，道：“令郎想听，鱼榕自是衔命奏来。”
话毕，一声拨弦，流水般的琴音便又倾泻而出，淙淙切切，引得满是粲然。
东方洛染便收了折扇，双手抱臂，又倚靠在身后的门上，仰头细细听了起来。
琴音轻柔如风，又似欢快的鸟儿嬉戏在空灵的山谷。
她听着琴音，微微仰起的头，视线随意寄托于屋顶一处，终于开口问道：“不知鱼榕女人为何要选我呢？”
纱帐后的鱼榕似乎一怔，东方洛染听到的琴音却依然流畅，她似乎笑了笑，“原因鱼榕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东方洛染便又扯了扯嘴角，并不搭话。
“鱼榕只是觉得，您看我的眼神远没有那些人热切，若是换做你的话，也许，会好许多吧.........”纱帐后的鱼榕抚着琴，幽幽道，话到最后，说得并不明切，可东方洛染却听出了一丝怅然。
闻言，东方洛染意外挑眉，事情和她料想的，似乎并不相同？
想起柳再生说的某句话，东方洛染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突然就想到了什么，她皱了眉看向那纱帐，似乎透过纱帐看到了其后眉目含忧带愁的美丽女子，“你有喜欢的人了？你，想为他守身？”
“崩——”
闻言，纱幔后的鱼榕猝不及防一惊，手中下意识用力，竟拨断了琴弦，优美的琴声戛然而止。
虽然隔着轻纱，可东方洛染照旧能感受到，纱帐后鱼榕的脸色定已变得苍白。
而她的这番举动，无疑印证了东方洛染的推测。
怪不得这女子会选自己，想来是看着自己小，又不像是这里的常客，更对她没什么热情，所以觉得抛给自己，便能守住身子吧。
看来是被醉东风的老鸨逼得紧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倒是有趣，一个青楼女子，竟突然间想要从良了。
只是想要从这妓院脱身，又该又多灾？
不外，却比她假想的有人心生歹意要好的多，想到这里，东方洛染的眼中闪了闪。
弦断，琴声停止，空气中一时静得可怕。
东方洛染本是很有耐心地等着鱼榕先开口，她自信，如果鱼榕既想保住身子又想骗过老鸨，便不得不开口央求她。
然而她等了不小一阵，纱帐后的鱼榕却仍旧缄默沉静着，始终不发一言，就似乎弦断了之后，她的人也哑了一样。
东方洛染蓦地生出一种不妙的感受。
这感受一出，越发不行抑制。
她不由快走几步，同时一个气劲甩出，直接切断了层层纱幔。
纱帐翻飞落尽，她担忧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女子一身水红长裙，正好整以暇地坐在琴案前，目如点漆，唇似含朱，一头泼墨般的乌发衬得雪肤越发白皙。
那一双撩人的妩媚眼眸正看着东方洛染笑，除了惑人外，还多了点其他的工具，战略得逞的笑意。
欠好！
东方洛染心中暗叫一声糟糕，然而已经晚了。
她的人瞬间瘫软，直直倒在地上。
昏厥前的最后，她似乎听见鱼榕幽幽地叹了口气，“令郎，鱼榕简直有喜欢的人不假，可并不是守身，而是得靠你啊......”
之后似有一个男音在身后响起，东方洛染努力去听，却架不住最后的意识消散，整小我私家彻底陷入了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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