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外的山林小路边,未消融的积雪照旧将天地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
这时,林中的飞禽野兽都已然冷得蜷在一处蛰伏,期待隆冬结束,这才让昏死已往的墨归尘没有成为虎豹虎豹的口中美餐。
不知过了多久,墨归尘的呼吸变得极重平稳了许多,意识也慢慢恢复。
他一脸不舒服地挪了挪有些僵硬发麻的脑袋,一些零星的雪渣滓掉进他的衣襟里面。脖子处传来的一阵阵冰凉触感让他一下子恢复了意识。
他猛地一下睁开眼睛,感受身体恢复了些许气力。两只眼珠骨溜溜地往四周围环视一番后,他用手中的剑勉强撑起了身子。
夜幕降临,四周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如果不是四周闹腾的风咆哮的声音,墨归尘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灵魂飘荡在另一个不行知的世界。
马已经累得连叫唤一声的力气都没了。
墨归尘牵着马艰难地前行,希望能找到一户人家,否则漫漫寒夜,他和马恐怕支持不了多久。
墨归尘的内心清闲得如平静的湖面,因为他知道上苍不会这么轻易让他死,死亡从来都没有让他感应惧怕过。
没走多远,他便望见了一处忽明忽暗的火光。虽然无惧死亡,但是当发现了活下去的希望之后,他的内心照旧感应几分欣喜。
向活下去的希望之光迈进费了墨归尘不少的功夫。随着火光越来越明亮,他的法式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在距离光源或许一百步的距离,火堆旁的人总算发现了他和他的那匹已经奄奄一息的马。
火堆位于两棵大树之间,火堆最外层是几根湿漉漉的柴火,上面的薄薄的积雪刚刚融化成水,看来是刚刚被添上火堆。
在火堆旁,是一堆燃得通红的炭火,有些还不停地冒着黑烟,但是没了火光。
炭火上方,一只被烤得有些焦黑的野鸡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香味,也是这阵香味让这只野鸡最先吸引住墨归尘的目光。
墨归尘死死地盯住炭火上的食物,喉咙饥渴地吞咽,但是口干舌燥地愣是连口水都排泄不出来了。
炭火堆旁,一男子顺着墨归尘的目光看了一眼手中用木棍插着的刚刚烤熟的野味,然后从身后拿出一包工具往上面洒了洒,站起身走近墨归尘,将食物递给他。
墨归尘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香喷喷的野鸡,他看了一眼那男子后,微微点了颔首,示意谢谢,随后夺过野鸡,也顾不得烫,就直接往嘴里送。
墨归尘狼吞虎咽了几口后,嘴巴被烫得有些发辣又有些发麻。当饥饿感被消灭了一点后,他吃得就没那么野蛮了。
那名男子猎夫妆扮,树下放着一把制作粗拙的弓,一个箭袋,另有几只狩猎的收获。
将烤好的食物给了墨归尘后,那猎人看了一眼已经奄奄一息的马,便立即給它喂了点水和枯草。
小小的一只野鸡很快就被墨归尘塞入肚内,猎人见墨归尘意犹未尽的样子,有些欠美意思地说道:“家里都等着我猎的这几只家伙救命呢,那些就不能给你烤着吃了”。
猎夫重新回到火堆旁,将剩余的猎物装进一个烂布袋子里,然后拿起旁边的一个水袋子,摇了摇,确认里面另有些水,便扔给墨归尘。
墨归尘识趣地抹了抹嘴巴,打开接过的水袋,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随后将水袋子递还给对方。
一旁的马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无意地发出了一声叫唤。
墨归尘走近火堆,向那人拱手行礼一番以示谢谢,对方只轻笑了一声。
“没事儿”。
他眼睛有意无意地在墨归尘身上一扫,随后又瞥了一眼一旁的马,便发现了墨归尘的那柄剑,马上心里生出不安的预感。
一语不发的墨归尘脸上的阴沉让他全身一颤,他开始担忧自己的美意会不会惹祸上身。
墨归尘靠近火堆,暖了暖身子后,也发现了那猎夫脸上的不安。
他向一片漆黑的远处凝视片刻,随后走到马的身边,取下挂在马身上的剑,又摸了摸马头顶那一撮黑棕色的毛,然后向黑黑暗走去。
火堆旁的猎人觉得奇怪,叫唤道:“兄台,你的马不要了吗?”。
借着火堆的火光,墨归尘的背影徐徐变得模糊,从他的脚步可以看出他的精气神显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那人又冲着墨归尘的背影叫唤了几声。
墨归尘没有理会,最后消失在茫茫的黑暗当中。他或许是计划用那匹马来酬金对方的“烤鸡之恩”。
此处离荆州已经不远,尽管摸黑上路,破晓之前,墨归尘也赶到了城外的驿站。
第二日清早,城门刚开,墨归尘便进了城。
随着天空中的太阳徐徐升起,再加上人流来来往往,街道上的积雪很快就全部消融成雪水。湿漉漉的街道轻易便弄脏了行人的鞋子,让人觉得厌恶至极。
但是“休眠”偷懒了很久的人们照旧忍不住都出街走动走动,舒展被隆冬冻得僵硬麻木了的四肢。
在离富贵街道不远的一间客栈,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黎民。一些官兵在维持秩序,不停挥舞手中出鞘的刀剑,将人群往外赶。
纷歧会儿,一具具盖了白布的尸体从客栈里被抬了出来。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
在荆州,或许黎民们都见惯了打打杀杀的局面,但是像这样悄无声息发生的命案现场倒并不多见。
究竟在沙场气息浓厚的边城生活的人,要是相互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间隙,都是明刀明枪地拼个你死我活来解决,像谋害,谋杀这种手段是荆州人们所不耻的。
因为发生得少,所以各人对此都没什么头绪,一些假设也显得有些天马行空,不知所谓。
趁不注意,墨归尘偷偷检察了那些尸体:血红色绸衣内衫外加枣黑暗红色披风,很明显是朝廷红衣使的装扮。致命一击的伤口都是洁净利落的一剑。显然凶手的武功远在这些红衣使者之上。
凭据红衣使的惯常体例应该会有一位佩饰锦罗镶玉腰带,至少是副指挥使以上的红衣使为首,而这五具尸首都只是一般的红衣使,看来是为首的功夫好些逃脱了。
朝廷和西楚王的关系本就紧张,如今象征皇权威严的红衣使者在荆州被谋害,想来无论是朝廷照旧西楚八州都清闲不了多久了。
荆州衙门也清楚此事的严重性,速速上报至西楚王林章。
西楚王府,一切如常,并没有太多的人知晓此事,一来是林章出于掩护的目的对府内消息的封锁,二来府内的人都习惯了清闲的过活,他们心想:有西楚王在,外面就算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也无须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