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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林城二中

番外篇 原来阿童木并没有走

我的林城二中 明媚知恩呐 10479 2019-07-06 22:50:11

  林城,究竟是个怎样的都市………

  ——2019.4.2

  昨晚跟张恩恩喝酒喝了通宵,凌晨六点才送她回家,安置好她之后,我一小我私家从城南往城北晃悠,街道照旧九年前那样,长满了种种各样的树,林城并没有变,高中结业的时候,省上发来文件,要将省上的大学校区扩建到城北,再把林城本土的两所高中合并成附中,按理说从那以后,林城就只是这个国家千篇一律的都市中的一个。

  不外直到今天我才发现,真正有价值的工具是不会轻易被破坏的,由于林城人的团体抗议加上市长的努力,最后的都市化止步于一中前的路口,省大学的选址选在了城北大桥劈面,巧妙的避开了历经百年的林城老城区。

  我想从外地来这里念书的大学生们,应该是羡慕林城的吧………大学四年里,他们可以在这儿欣赏到夕阳笼罩的城北街道,还可以见到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树种,那蔓延到学生们青春岁月中的绿色,一定也会进到他们的梦里,而且成为他们永远珍惜的画面。

  虽然林城的样子没有变,但许多林城人的生活方式却因为都市生长而有了很大的变化。

  由于大学主校区迁移的缘故,整个城北的人口一下子多了一半,人口激增带来的问题就是房价提升………我爸成了新时代的第一批捡漏者,因为我家离二中和城北大桥近,所以他理所虽然的做起了包租公的事情。

  当年我要离开林城的前夕,我爸的蛋糕店开业了,地址选在了二中门口的商户街,经过这么多年的生长,他乐成买下了从樱花路到二中门口的一排门店,当年那个老坑他的彩票店也被他买做了堆栈。

  我爸真的是酿成熟了啊………不外他的生恒久实在是太长了,非得等到我妈快退休的时候才有钱,用我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前些年要用钱的时候他穷的叮当响,现在孩子都长大了我要你的钱有屁用。”

  所以在我们家,他依然是那个整天被唠叨的糟老头子。

  有些事你说它变了吧,其实它照旧那个老样子,好比现在的城北………另有些事你说它没变吧,它又确确实实的改变了,好比我爸我妈,虽然照旧跟以前一样吵喧华闹,但他们确实是变老了,从他们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可以听出来,前些年的时候,每次我妈打电话都是问我有没有用饭,事情是否顺利,而最近几年,每次她都在回忆我小时候的事,讲些林城的变化,再挖苦几句,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是想让我回到林城生长,究竟这么大人了,不能再天南地北的瞎跑………而且,他们也确实要人陪伴了。

  这次回林城,是我突然发生的想法,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

  所以我轻车熟路的进入眷属楼之后,呆滞的站在被我踹了无数次的铁门前,不知所措起来………

  刚一成年就头也不回的离开家,他们……应该也是怪我的吧。

  我妈一辈子都在围着我转,可最后我却连大学都没念,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最让她费心的人。

  纠结了半天,最后照旧一咬牙,兴起勇气推开门………做任何选择都要肩负它带来的结果,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逃避自己的责任。

  客厅照旧老样子,离家时崭新的沙发变的老旧,所有的工具照旧像之前那样摆放着,早晨升起的阳光从阳台倾泻进来,我曾在梦里无数次梦见的场景,第一次如此真实的展现在我眼前。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刺啦刺啦的响,我保持着关门的姿势,一时怔在了这样美好的气氛里。

  家的感受,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离家这九年,每天不是住在酒店,就是住在野外的帐篷里,加德满都的那个出租屋是唯一称的上住所的地方………但是一年只住那么频频,总是缺少人味儿。

  妙想天开的间隙,厨房传来我妈的声音。

  “哎,老林,让你买的盐呢,还不快点送过来,菜要糊了!”

  “老林?老林!”

  叫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她习惯的拿着铲子从屋里出来。

  见到那个无数次在梦里见到的人,我压抑住心底汹涌起来的情感,露出一个要哭出来的笑。

  “妈。”

  哐当……铲子掉到了地上……

  我照旧第一次见到我妈露出这样的心情,皱着眉头,嘴唇一直在哆嗦………记得小时候我爸不回家的时候,我妈就会把我抱在怀里,露出这样的心情………不外每次她都不让我看,像这样当着我的面露出这样的心情,照旧第一次………

  “林……林恩……?”

  “嗯……”

  人常说,孩子和怙恃就像是跷跷板,此起彼伏,孩子越长越高,怙恃就会越来越矮,在我离开家的这九年………我妈她,似乎真的变矮了。

  她从厨房门口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了时光上,记恰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我妈在机场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就洁净利落的拖着我爸离开了………现在看来,当初的她应该是在强壮镇定啊。

  “林恩?”她又叫了我一声。

  “嗯!”

  “林恩?”

  连续叫了三遍以后,她才终于放下心,闭上眼睛拥住我,在我耳边不停念叨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妈拥住我之后,我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这些年的居无定所带来的疲惫,和在北欧冰原受到的惊吓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很久以后,我偶然听城北一个老人说,在孩子离家之后,怙恃一定要不停的召唤他的名字,把他这些年疏散在这世间的三魂七魄一起叫回来,免得孩子生病……

  虽然这个说法很迷信,但是我确实感受到莫名心安,这些年漂泊各地的戾气也一下子消失了。我又酿成了那个多愁善感的林恩,嘴边呼吸的空气也突然甜美起来。

  林城,我回来了。

  ——

  林城历,四月三日城北机场

  由于头一天通宵的原因,回家跟我爸我妈吃了顿饭之后,就一觉睡到今天早上。

  九年来,我第一次睡了个好觉,我爸我妈也一直没来叫我起床,应该是以为我还在倒时差。

  不外睡饱了带来的结果就是,差点错过了见张恩恩最后一面………差池,不应该说是最后一面,张恩恩这次是要去把陈安带回来的,所以最多一个月就会回来,她应该不会狠心离开林城的吧………

  在机场门口,我苦口婆心的给张恩恩洗脑,举了我这些年受的苦,受的罪,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洋混不下去………结果她一副挖苦的看着我乱说八道。

  “…………”

  没错,我确实是有乱说八道的身分,张恩恩比我优秀太多,她去哪里都比我混的好………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她离开林城………我们几个错过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继续疏散下去了。

  难道说,非要等到老的动不了的时候,才气一起在重症监护室打扑克吗?

  我受不了那么久的期待。

  所以我掉臂来来往往的人群,揪着她的耳朵吼,“张恩恩你个忘八,你这次敢不回来,我非得把你在城北的屋子给拆了!”

  她绝不示弱的回我,“你拆吧,横竖我要是不回来,留着也没用,还不如给你拆着玩儿呢。”

  “…………”

  我发现过了这么多年,张恩恩也早就不是那个随随便便就脸红的女孩子了。

  于是我准备放大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一条缝给她看………她满脸不在乎的瞥了一眼,就立马满脸通红。

  “你……你从哪偷来的?”

  “呵呵?偷?我用得着偷嘛………”我满不在乎的敲了敲铁盒子,“他一天就知道学习,这些工具还不都是信手拈来………”

  生着锈的铁盒子是早就已经停止生产的奶糖盒子………是小时候我跟陈安第一份过年礼物,我们俩一人一个,可以说,这里面装着我和他一整个童年和青春,一直都被我藏在衣柜里,今天才拿出来。

  “想不到哦……”我故意拉长音调,“咱们的张恩恩还会写这么煽情的信……”

  铁盒子除了我跟陈安从小到大的合照,另有他送给我的书,以及一些玩具,另有我偷偷从他那偷来的,张恩恩写给他的信。

  “你忘八!还给我!”

  见到我拿出这么多信,她终于绷不住镇定,脸红红的伸手抢。

  我一侧身躲过了她的手,按住她的额头,认真的看着她说,“说,还回不回来,回来的的话我就把这个铁盒子给你,不回来我就发到校友群里,哈哈哈哈………让以前的同学看看学霸张恩恩的恋爱故事。”

  “你敢?”她气势汹汹的瞪我。

  “你看我敢不敢。”

  “…………”

  最后实在是坳不外我,只能服软,低着头接过盒子,“…………我保证回来行吧……”

  “嗯!这才对嘛。”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说话要算数哦,不管能不能把陈安带回来,你都要回来!”

  在我的林城里,一小我私家都不能少。

  “嗯………”

  她把铁盒子放在旅行箱的底层,我开始还想逗她,把头伸的老长想偷看她带了些什么工具,被她恼羞成怒的堵住………但是她没我高,最后我照旧在指缝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工具。

  一个黑乎乎的塑料袋,包着一个被封住的绿色植物。

  我说,“张恩恩你可以啊,那个君子兰你养了这么多年还没弄死呢?”

  她神气的仰起头,“那虽然,也不探询探询我是谁,林城一姐哎……”

  吵喧华闹了半天,我才正色的说了句,“怎么,这回还得把花都给带已往?外洋没植物了啊?”

  “不是……”她伸手抹了抹君子兰,“慢慢长大以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些绿色植被了,我发现自己也成了林城的一颗树,必须要不停的喝水才气生长………这个君子兰陪了我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我的祥瑞物……它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它………”

  嗯………没想到当初的一盆花能被她搞的这么神秘,我笑着挖苦她,“张恩恩你快别闹了吧,再说下去你是不是得说你开始修炼了……哈哈………这次回来就把君子兰种下吧,它在花盆里生长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有个牢固下来的土地了。”

  “嗯,知道了。”

  没想到挖苦的话被她认真了,她很认真的点颔首,“是时候停下来了啊………”

  登机广播声响起,经过一系列的扩音器,疏散到整个候机厅。

  张恩恩收拾好箱子,快要锁上的时候,突然从一件衣服里掏出一个黄色纸袋。

  “被你闹的,差点忘了………”

  她把手上的纸袋递给我,笑着说,“当年结业的时候你送了我一盆君子兰,没想到阴差阳错的陪了我这么多年………今天呢,你又送了我收藏了这么多年的影象,我也不说什么矫情的话了………礼而不往非君子,我就把这个工具送你吧………一定要记得等我走了以后再打开哦……”

  说完不等我有反映,就提起旅行箱,拎上包走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走了奥………马上就回来了,不许搞些煽情的画面………”

  “嗯………一路顺风………”

  女生轻笑着在我耳边轻吻了一下,然后落落大方的转身,优雅的朝登机口走去。

  送别了这么多人,总算是有一个能让我开心的家伙了啊。

  张恩恩,我等你回来喝酒!

  ——

  送别张恩恩以后,我又无所事事起来。

  刚回来没多久,事情方面算是停滞下来,现在算是吃老本儿,接下来我得经过一系列的努力,才气重新在林城站稳脚跟,不外幸亏干我这一行不太看重学历,加上我这么多年的事情经验和摄影方面的成就,找个普普通通的事情不是难事。

  城北机场建在南和大学四周,占地顶的上一整个二中………因为林城的这个大学只是省大学的一个主校区,所以名字照旧沿用之前的校名。

  新城区和旧城区革新了这么多年,早就解决了一些列的利益纠纷,城南的商业和城北的日常生活互不沾边,两个城区只有在举行重大运动的时候才会相互重合,平时的话,由于生活条理差异,城北的大爷大妈们,很少去城南那些大公司晃悠。

  倒是城南的白领们,平时很喜欢来城北放松心情,实验一下老年人的生活方式,感受感受中学生的青葱校园和追忆大学时光。

  林城二中现在已经不能叫做二中了,孩子们都叫它林城中学。

  我走了以后,二中和一中如期进行了合并,买通了两所中学的围墙,现在不用钻食堂后面的小门了,直接从操场就能去一中。

  现在的它们,合称为林城中学。

  经历了几十年的疏散,林城中学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合并之初,因为校领导大部门都是一中的原因,二中的校区受到了太多冷落。

  不外厥后收到南和大学校长的提议,每年给林城中学一定量的保送名额,条件是恢复林城中学当初的校徽和橙色校服,而且要把二中当成主校区建设,在南和大学四周开设新校区。

  从那以后,林城中学就成了拥有三个校区的附中了。

  虽然尖子生和差生的区别依然存在,但是比上之前照旧许多几何了,听坊间的大爷大妈们说,南和大学的老校长,年轻时是林城中学的副校长,厥后升到了省上,现在回来林城,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二中憋屈了这么多年,也终于硬气了一把。

  我一边晃悠一边妙想天开,不自觉的走到二中门口,坐在我爸的蛋糕店门口的藤椅上,像个老年人一样颓废的摇晃着。

  湛蓝的天空暖的我犯困,正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抱在胸口的纸袋砰的一下砸在我脸上。

  我坐起身拿起纸袋,张恩恩的工具果真纷歧般,放在那里都能打人………

  街边响起舒缓的歌曲,我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打开纸袋,里面装着一些稀奇离奇的方块和一张照片,另有另一个小一点信封。

  我把那些方块倒在藤椅上,然后拿出照片和信封。

  照片上是一群做些离奇姿势的年轻人,围坐在一个木桌前,笑着打闹着………拍摄者很巧妙的抓拍了这一个画面,相机应该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在照片上能看到稚嫩的张恩恩露出忐忑的离奇心情。

  应该是做贼心虚了……

  说真的,要不是看到这张照片,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们几小我私家另有凑的这么齐的一次。

  应该是何莉还没走之前的一次温习,占据了小半照片的鲸鱼墙绘,趴在走廊上因为召唤而转头的何莉,另有低着头只露出侧脸的陈安,和满脸带笑按着何纾脑袋的我,平静的跟赵乐辰讨论题目的林萱,认真趴在桌子上玩橡皮泥的夏蚊儿…………

  时光似乎一下子捉住了我。

  大男人又泪流满面了。

  原来,那些日子离我远去了这么久啊………久的我都记不清这些人都样子了。

  如果没有这张照片,青春里那些可爱的人………可能只会泯灭在影象里。

  时间它,好残忍。

  哽咽着打开信,看了一会儿,我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张恩恩你个忘八,明明说好不煽情,没想过只是不想自己煽情。

  林恩,见信好:

  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早就已经完成了我的计划了,哈哈,你老是不回来,我也只能自己先去走一趟了………究竟女孩子比不上男生,我没有何老师那样的毅力,所以我没措施就这样等下去………我们这几小我私家的青春都是烂尾的小说,没有结局也没有期待,谁都不愿意主动一步,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所以我呢,准备先走完我们剩下的故事,然后再彻底长大………每小我私家的都纷歧样,你们要是不走完的话,可能永远都不会长大哦。

  哈哈,你自己选择吧,我是没有遗憾了……横竖不管你怎么选,老娘永远都是你这边的………

  嗯………随信会附上他们的近况和地址,你要是想的话,可以试着去联系他们。

  林萱和赵乐辰去了首都念大学……现在呢应该早就结业事情了,她一直都没回过林城,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她一面………哈哈,不得不说你眼光不错,那妮子越来越悦目了。

  夏蚊儿那小王八蛋在二中念书呢,整天不学好,我横竖是管不住他了,你回来自己去感受感受吧。

  至于何纾………嗯……这个得你自己去找,你知道的,我跟她关系欠好………那些方块应该能帮到你………

  好了不说了,寄完信我得走了,再见吧。

  张恩恩

  我又哭又笑的看完写封信,心里五味杂陈的,什么时候张恩恩也变得这么煽情了………不外看到他们过的都好,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看完信,我又肿着眼睛看了半天照片,回忆够了才转过头,认真看着袋子里倒出来的方块。

  这些方块上涂着精致的图案,再摸着那些凸起,应该是个拼装玩具………张恩恩什么时候也变的跟何纾一样幼稚了,喜欢玩这些……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太阳变红的时候拼装完方块………我揉着发疆的脖子,举起手里的模型,透过橘红的暖阳,那个伸着手的阿童木像是遨游在天空中一样。

  眼眶又发酸………何纾这个傻子,就是离不开阿童木………这么呆的发型,也不知道哪儿悦目了。

  躺在藤椅上又摆弄了半天,我才从阿童木的脚底看到一排很小的字。

  “树本是花”

  “…………”

  迷之线索………张恩恩什么时候能靠谱点……我无奈的把阿童木放在额头上,捂着眼睛又准备睡觉。

  我爸从店里出来,拿着一个老年人专用的扇子,拍了拍我的脑袋。

  “起开,滚一边去……”

  “那边的凳子坐着不舒服……”

  我爸一瞪眼,“你知道不舒服啊,不舒服还让我坐?”

  “嘿嘿,嘿嘿………”我一边起身一边嘟囔,“树本是花是什么玩意儿?树啥时候成花了……”

  “你小子嘀咕什么呢?还不麻溜的………那个树花……不是街劈面的那家花店嘛……说起来,你老子我买了这么多门面,就那家店是个钉子户……”

  我爸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我的头,可我却没空理他,脑子又开始宇宙大爆炸了,混沌中突然走出来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孩,背后依着二中老旧的校门,巧笑嫣然的对我招手。

  身体变的不收控制,握紧手里的阿童木,径直穿过马路往劈面走去,我爸在后面惊奇的叫我,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难道说,当年高考完就要回去的何纾并没有离开?

  我不敢相信这个念头,按理说何莉走后,林城并没有能让她留下来的人………

  那家花店离我家的门店并不远,从二中门口左拐就能看到,在街道的尽头,一边靠着樱花路,一边对着主城区街道。

  太阳从那边甜睡,现在正是橘红色最深的时候,我面对着它走,漫天的光一起涌进我的眼睛里,撑的眼眶发酸。

  在花店门口,种着一株手腕粗细的合欢树,在这个季节里绽放着它最美的一面,树梢的花朵很像女孩子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印进人心底。

  走进店里,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阿童木墙绘,那个男孩子伸直手臂,顶着卷曲的头发向云端飞去。

  花店里被一些摆着的盆栽分成了几部门,我隐约从货架的漏洞里看到两小我私家影………

  “姐,这个月咱们的营业额怎么样?有没有涨一点,学校要举行运动了,我想买一个最新版的球鞋………再附带一丢丢的电脑……嘿嘿……”

  一个降低的男声,应该是处于变声期的缘故,所以显得有些不正经。

  “运动?你小子越来越不听话了啊……运动跟电脑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啊,这个月月考我亲自去问你们老师,再敢给老娘考倒数,别说电脑了,把你酿成电脑都是轻的!”

  男孩的话说完之后,紧接着传来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很好听,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哎呀,姐,人家同学都有了,我也想要………”

  “没门儿啊。”女生的声音慢慢变近,应该是在穿过货架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你们才多大点儿的孩子,我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还不知道电脑是啥………”

  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恐惧感,下意识的就想转头往外走。

  但是正在我转过身的时候,身后照旧传来了一道清澈的声音。

  “嗯?先生,您是要买花吗?”

  身体开始剧烈的哆嗦,我已经能确定后面那道声音是谁了……那个无数次在我梦里逃开的女生,第一次主动站到了我身后……我终于可以看到她的正脸了。

  可做了半天努力,我照旧没有勇气回过头。

  “先生,先生?”

  女生照旧疑惑的问着,过了这么多年,她应该早就忘了我吧………不外这些年我东奔西跑,身形也早就有了变化,她认不出来也正常。

  在我内心煎熬的时候,身后的女生也突然没了声音。

  “姐,这箱子好重啊,你快来帮帮我!”

  过了半天,货架后又传来男孩的声音,“唉……姐,你怎么又发呆了呀………我哥也是……走了这么多年也不回来,你放心,等他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替你好好揍他!”

  “姐?姐!”

  他抱着箱子穿过货架,就看到何纾哆嗦的看着我的背影。

  “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生病了吗?姐!”

  女生照旧不作声,我不自觉的捏紧手里的模型,慢慢转过头,终于看清了脑海里那个只有模糊背影的女孩的样子。

  既熟悉又陌生。

  我咬了咬僵直的舌头,朝她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心情,带着哭腔的叫了声。

  “何纾?”

  砰!

  女生手里抱着的花盆跟男孩手里的箱子同时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早就已经盈满的泪水再也束缚不住,一齐滚落下来,像是奔向母亲的小鹿一样,砰的一声撞进我的怀里。

  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感受着女孩身上炙热的温度,这些年被我强行掩盖的情感一下子汹涌起来,我们像是十年前在机场送别陈安一样,哭到不能自己。

  今天的林城应该要下一场大雨的,否则怎么能冲散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来,我早就不是那个缓慢的青春期男孩了。

  何纾喜欢我,我知道,只是当初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我怕,我怕最后的结局照旧划分,那时候的我已经不能再送别任何一小我私家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会一小我私家在林城呆这么久,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试着联系我………

  “你……你………”

  何纾哭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半天才暖断续续的连成一句话。

  “你……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想不起来就算了啊,你为什么突然消失,凭,凭什么把我一小我私家留在林城?”

  不等我回覆,她又在喘着气开口,似乎要把这九年来的所有委屈都一次性说完,我只能哽咽着拍她的后背。

  “你知道吗,我其时就是想送你个模型,我也没想你能马上想起来,我告诉自己说………说……说不急,时间还长着呢,往后总会想起来的………可,可你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当初明明是你允许我要跟我一起的………我想着没准儿明天你就回来了,可这一呆,就呆了九年………我爸频频来林城要带我走,都被我躲已往了………我一直都想着………”

  她哭的凶,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厥后慢慢的变的凌乱起来,说的话也条理不清,开始东扯西扯了。

  心理学上说,人在开始受委屈的时候,追念着把它记下来,以后倾诉给别人听,可是时间长了以后,委屈越来越多,加上影象消退,最后真正要说出来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感受到揪心的难受。

  看着怀里把嗓子都哭哑的女生,我重复的用手抚慰着她的额头,实在是不敢想象,她这些年到底受了几多委屈,才气在晤面的时候哭成这样。

  我照旧低估了她对我的情感。

  或许何莉当年也没有彻底释怀吧,不知为什么,她们家族的人总是这么痴情,总是死脑筋的认准一小我私家……要是我永远都不回来,或者说我已经在外洋结婚生子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林城又多了一道难以去除的阴翳。

  “林恩,你得谢谢我,你一定得谢谢我………她抽噎着抬头,瞪着肿的不成样子的眼睛,指了指身边张着嘴巴发呆的男孩,“你看这小王八蛋,你怎么这么不卖力任啊………明明是自己跟别人约定好的,转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女人,天天替你养着这这么大的孩子…………那边另有个老头子天天吵着要收我的店………你知道为了这个店我支付了几多吗?”

  哭到最后,她瘫软在我怀里,手臂紧紧的挂在我脖子上。

  我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什么叫我的孩子,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何纾你说话要卖力任啊,不要拿这个借口缠着我啊!”

  说话间,旁边那个一直发呆的男孩子突然凑近我,抱着我的脖子不说话。

  当初那个肉嘟嘟的小精灵突然长的这么大,真的很不适应………夏蚊儿缄默沉静的抱了我很久,才抬起头轻轻的在我耳边说了句。

  “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走这么久……蚊儿好想你啊……”

  影象里那个软蠕的小孩子一下子跟这个大男孩重合了,那个稚嫩的女声也慢慢被降低的嗓音掩盖。

  “对不起……蚊儿……”

  “真的吗哥哥?”他抬起被水雾弥漫的眼睛。

  “嗯……我……当初真的……”

  没等我说完,他伸脱手堵住我的嘴。

  “别说了,哥哥。”

  在我庆幸这孩子这么懂事的时候,他突然朝我露出一个跟张恩恩很像的笑。

  “我要球鞋宁静板电脑。”

  “…………”

  孩子果真不能让张恩恩带………不外,他总算不再是那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了。

  “嗯。”我笑着朝他颔首,“一会儿就去给你买!”

  “谢谢哥哥!”他大笑着扑上来亲了亲我。

  何纾拍开他作怪的嘴,把他拉到一边,再转过头瞪着我,“你能不能懂点事,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买什么啊,孩子混坏了怎么办?你知道这么多年多灾带吗?要不是张恩恩来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坚持下去。”

  夏蚊儿上前抹她的眼泪,被她一巴掌拍在头上。“一天天的欠好勤学习,能把老娘烦死!”

  “…………”

  我苦笑着打断她,“孩子还小,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买个工具又不碍事。”

  “你别想打情感牌啊,让我当反派你当正派是吧,没门儿!”何纾挣脱我,抬起腿狠狠的踩在我的脚背上。

  “你个老王八蛋,我替你把孩子养这么大,你说走就走,我跟孩子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情感,你就想用一双球鞋收买啊,没门儿!”

  说完转过头看着夏蚊儿,“蚊儿,一会儿姐给你买,咱不要他的工具!”

  “…………”

  看着女生红着眼睛故作凶态的叉腰,我忍不住上前主动拥住她,在她耳边说。

  “别怕,我回来了………往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说完她又忍不住哭出来,狠狠的锤了一下我的肩膀。

  “谁让你不辞而此外,一走就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回来跟我煽情。”

  我只能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抚慰她。

  过了一会儿,何纾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从她毫无章法的话里,我慢慢听出来这些年她的生活。

  高考完,何纾原来是准备先来送我一个模型,然后第二天再告诉我,她禁绝备离开林城了,然后我们俩再报同一所大学,再当我四年的年老。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她再来找我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紧锁的门。

  而那天下午,过来送模型的何纾另有一个小心思,就是如果我想起来之前的影象的话,她就顺势说出这些话,要是我没能想起来的话,她就故意再晾我一天………

  通过她的话,我才慢慢记起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何纾说,小时候她曾经随着妈妈来过林城,那时候的她因为生病的原因,剃了个秃顶,然后在城北遇见了四处惹祸的陈安跟我。

  她随着我和陈安渡过了最舒服的几个月,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早熟的原因,那时候我压根儿没想到她会喜欢我…………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粉嫩秃顶长大后会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厥后在眷属院里学滑板的时候,我跟她抢滑板的时候,意外摔倒磕到头,何纾因为愧疚和畏惧,一直不敢去医院看我,没想到几天后,她被妈妈带回了外洋,我也因为某些原因彻底忘掉了她。

  “所以说………你就是木木?”

  我带着不行思议的心情看着她。

  “…………否则我是谁………我真是想象不到,你竟然能把我忘的那么彻底,我把阿童木拿到你面前你都想不起来。”

  我无奈的拍脑袋。“我其时把脑子撞坏了………你为什么不能直说呢?”

  “你自己都忘了,我再说不就显得我是倒贴嘛。”

  “…………”

  “什么倒不倒贴……”我笑着凑近她,“你原来就是我的!”

  她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嗔怪的说,“谁是你的了,这么大人了,还当着孩子面呢……”

  夏蚊儿懂事的捂住眼睛,念叨着,“我听不见,我看不见………”

  “…………”

  “哎,我跟你说啊。”我指着劈面的一排门面房,“你要是跟了我啊,劈面那一排屋子都是你的,另有那老头子啊………嘿嘿,你到时候能怂恿我妈欺负他。”

  她张大嘴巴呆滞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是你爸?”

  “嗯……”我笑着颔首。

  “我考虑考虑。”

  街道上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穿过二中的教学楼,和着这半生的岁月,一齐吹进花店里,门口的合欢树花瓣随着风一起被吹进来,落到我们面前。

  何纾说,“诺,那就是你当年送我的盆栽,种了这么多年我才知道它是什么……今年我二十六岁,当初种下它的时候,我就对它说,要是等到它开花的那天你还没回来,那我就不等了,总不能真酿成表姑吧,我可没那么傻……”

  满树的花随着她的话一起摆动起来,我拉着她走出门,看着远处开始模糊的地平线,凑近她的侧脸轻吻了一下。

  原来我们错过了这么久啊……

  “不外还好,我实时赶回来了。”

  往后每一天的日升日落,我都市陪你一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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