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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林城二中

第十三章 樱花路上的紫藤阁楼

我的林城二中 明媚知恩呐 4098 2019-04-27 15:36:12

  下午的城南被橘色的光线笼罩,目之所及都是金黄,在每一栋屋子的阴影里,属于大地的秘密正悄然无息的生长着。

  何莉在用一根红绳束缚无花果树四散的叶子,陈安抱着君子兰呆立在旁边,我蹲在他们俩的影子里摆弄怀里不知名的盆栽,阳光把我们的身影拉长,在地平线的尽头重合。

  “老师,你这次准备搬去哪儿?”等车的间隙,我百无聊赖的对着她问道。

  “在城北找了一个阁楼,离学校挺近的。”

  “阁楼?城北另有阁楼吗?”在我的印象里,城北都是低矮的平房,和很古老的镂空走廊,我转头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陈安,对视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个地方。

  “你不会说的是二中后门那边的阁楼吧?”我跟陈安同时问道。

  “嗯,对啊,你们怎么知道?”

  我苦笑着,“这哪能不知道,那个阁楼是我爷爷奶奶之前住的屋子。”

  从我记事起,脑海里就没有太多关于爷爷奶奶的影象,他们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现在只能记得很少的片段。

  那个阁楼是林城现存最老的修建了,听我妈说,早些年的时候,奶奶在阁楼向阳的一面墙壁下,种了许多爬山虎和紫藤,现在这些倔强植物已经具有了很大的规模,隔的老远都能看到满墙的生机盎然。

  “你是说,那个阁楼是你们家的?”

  “嗯,算是吧。”我欠美意思的摸摸头,“去年我妈请人把阁楼重新修缮了一遍,现在应该还能住人。”

  何莉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些炽热,那些炽热穿透我的灵魂,一直温暖到影象深处。

  “我上高中的时候,二中的后门才是其时的大门。”她的语气变得深邃起来,“那时候每天都能从教室看到劈面满墙的爬山虎,放学的时候,阁楼上经常会飘下许多肥皂泡,随着风一起弥散在街道上。”

  我也被她的话带回了遥远的影象里,奶奶留给我最多的影象就是晾衣服,她似乎每天都在洗衣服,四岁以前都是她带着我的,因为我妈那时候事情忙,我爸那几年还年轻,并不像现在那样顾家。

  奶奶每天都要洗许多几何许多几何床单,然后把它们晾在眷属楼的院子里,楼里的孩子们把这些飘荡的床单当做天然墙壁,时常在它们中间潜藏。

  我那时候还小,奶奶洗衣服的时候,就给我搬个小板凳,用饮料瓶给我调一些肥皂液,我就平静的坐在二楼吹泡泡。

  没想到我和何莉的缘离开始的这么早,生活还真是个奇妙的工具。

  “嗯,老师,那个泡泡机就是我。”

  何莉被我突然的话打断了回忆,上上下下认真的审察了我一番。

  “有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她顿了顿语气,“时间过得还真是快,那些爬墙虎似乎照旧昨天的样子,人却早就不是其时的人了。”

  我也被她伤心的语气熏染了,想起了慈祥的奶奶,如果不是何莉提起,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幼时的影象。

  “对啊,人为什么要生长的这样快,为什么要经历生老病死?当一小我私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关于她的所有一切都像是染上病毒,被身体里的免疫系统消灭的寻不到一丝痕迹。”

  陈安感受到我语气里的伤心,故意错开话题,“已往的事情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你月考准备的怎么样?”

  “啥?啥月考?你们一中的月考管我什么事。”

  “我说的是二中的月考,你们不是就比我们迟一个周吗?我上周已经考完了。”

  我猛地一拍头,“哎呀,我忘了,都怪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着就要去揪他的手臂,陈安敏捷的一错身,“关我什么事,这是你们二中的月考。”

  “我不管,就是你害的!”

  下周就得月考,我今天才想起来,自己补习肯定是没戏了,最好的措施就是拉上陈安给我温习。

  他也看出了我的意图,故意跑的老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周末有事。”

  “你能有啥事,不就是画你的画嘛,我又不影响你画画。”说完就眼疾手快的抱走地上的君子兰,“你答不允许,不允许我就把花还回去!”

  “行行行,你真鄙俚。”

  何莉在后方喊:“你们俩别闹了,车过来了,这里的车很少,再不走你们俩就准备住这儿吧!”

  陈安和我对视了一眼,同时转身往副驾驶跑去。

  “我要坐前面!!”

  陈安比我快,早一步打开车门,我不宁愿宁可的拽着他的手臂。

  “我先来的!”

  出租车司机是其中年男人,一脸肉疼的看着我们俩拽车门的行动。

  何莉在车后方艰辛的搬动花盆,探出头看到我们俩还在玩闹,情不自禁的叫道:“你们俩别闹了,快过来资助!”

  “林恩,你过不外来,再不来就给你加地理作业!”

  我故作委屈的一撅嘴:“好嘛,谁听话你就欺负谁。”

  一切收拾妥当,陈安坐在副驾驶,我和何莉坐在后排。

  她一坐上车就一直用手扇风,看来确实是累着了,不外身上那种山茶花香越发浓郁了。

  “嘿嘿,老师,给,纸,你擦擦汗。”

  何莉撇了我一眼,照旧受不了满头的汗,伸手接过湿纸。

  “算你识相!”

  随着车子启动,外面的凉风源源不停的灌进来,虽然还能看清世界的轮廓,别墅两旁却已经亮起了巨大的路灯。

  何莉靠在后排座位上,头发因为汗渍而凌乱的排列在额前,昏黄的灯光像是走马灯一样不停从她脸上扫过,营造出一种颓废的美感。

  “唉,这么多年了,终于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的声音带着一股解脱,像是被误装在罐头里的活鱼,终于又一次见到久违的大海。

  “林恩。”

  “嗯?”

  “以后啊,你照旧随意的生活吧。”

  “嗯!”

  车里的气氛很平静,司机播放着夜晚电台,我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就是很想允许她,也许仅仅是为了话音里的落寞,和一丝很难感受到的忏悔。

  等回到城北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车子停在二中门口,路灯被巨大的梧桐树叶阻挡,斑驳的照在我们头顶。

  何莉抱着两盆小一点的盆栽,我跟陈安交流抱着一人高的无花果树,一起往后门的阁楼走去。

  林城之所以叫林城,就是因为满城的绿植,险些每条街道都有丁香花园,二中校区与街道之间,用一道铁围栏挡着。

  “老师,你在林城多久了?”

  何莉走在梧桐巨大的枝干下面,那些粗大的枝桠从象牙塔里伸出,试探着世界里未知的疮痍。

  “我呀,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林城读的。”她穿着齐膝的长裙,白皙的小腿在忽明忽暗的阴影里走动。

  因为她走在我们前面,所以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不定,我加速法式,跟她并肩往前走着。

  何莉抬头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不外林城对每小我私家都是公正的,不管换了几多代的人,这些梧桐照旧结实的伫立着。”

  “我倒是挺羡慕你们的。”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陈安,“你们从一开始就有陪伴自己长大的人,往后你回忆这些经历的时候,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陈安抱着陶土花盆,脸被无花果树的叶子遮挡,看不清心情。

  “他就是个呆子,每天都在着迷学习。”

  “这样的性格不是很好嘛,不外啊,人的性格会随着年龄变化,希望你们不会在生活里迷失相互。”

  她的语气很有熏染力,如果陈安是个女孩子的话,我可能会认为何莉是在拉拢我们俩。

  拐过铁围栏的边角,面前泛起一排整齐的樱花树,繁密的枝叶把灯光遮盖住,露出一条黑暗的门路。

  二中后门栽种的是红樱花,与电视里那种白樱花差异,红色为空气增添了些妩媚。

  每年四月份,林城大部门的花朵都迎来花期,穿过这条樱花大道,就能看到阁楼上垂下的紫色藤萝,是许多摄影喜好者的圣地。

  眼前的阁楼与影象中相比,多了许多陌生感,底层木质的地基被打上了混泥土,二楼也由木制栏杆换成铝制的,除开长满爬墙虎和紫藤的那面墙没有变化外,其他的地方都不是影象里的样子了。

  在阁楼右边有一道实木楼梯,从楼梯可以直接上到二楼,不外现在的楼梯口装了一道防盗门。

  何莉带着我们从楼梯上去,打开防盗门进入二楼,我的心情格外奇妙,上一次照旧以主人的身份进来这里,今天就酿成客人了。

  “屋子太久没住人,前几天稍微扫除了灰尘,今晚只能迁就一下了。”何莉用胳膊顶开极重的铁门,把怀里的盆栽放在右手边的窗台上。

  我和陈安随着她后面进门,陈安把怀里的无花果树放在地上,站起身说:“老师,今天太晚了,我跟林恩就先回去了。”说完就扯着我的后领往外走。

  我被衣服勒的呼吸一滞“哎,你等会儿,急什么啊?”

  何莉正在弯腰整理阳台上的装修杂物,听到陈安的话,起身用小拇指勾了勾眼前的碎发。

  “嗯,确实挺晚了,今天浪费了你们许多几何时间,真挺欠美意思的。”

  我讪笑着摸头,“嘿嘿,没事啊,横竖闲着也无聊。”

  陈安还在坚定不移的扯我衣领。

  “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哦,你早点休息。”

  “嗯……哎,等会儿。”

  我转头,就看到何莉露出了一个很明亮的笑容,昏暗的情况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

  我以为她会再煽情的作别一番,没想到她指了指脚边的垃圾。

  “顺路带下去。”

  “……”

  下楼跟陈安走在夜晚的樱花路上,我踢着刚送垃圾桶翻出来的易拉罐,难听逆耳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林恩,你说老人去世了的话,会去天堂吗?”

  我惊奇的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会的吧,我也不清楚。”

  陈安伸长手摸着头顶的叶子,声音既空洞又疲惫:“你还记得关于你奶奶的事吗?”

  见我没有回覆,他又接着说:“小时候第一次见你,你就坐在阁楼上吹泡泡,我奶奶抱着我到你家玩,那时候的场景跟现在一模一样。”

  人长大以后,关于幼年的影象只剩下一帧帧的画面,基础没措施串联起来。

  小时候挺羡慕陈安,因为他的奶奶每天都抱着他四处游玩,而我只能坐在阳台吹泡泡。

  我说,记得啊,你小时候像个女孩儿。

  陈安没理会我的玩笑,他把头使劲的往后倒着,直到听到颈椎发出响声才停下来。

  “时间真的好快啊,老人家去世以后,所有人都自动清除了关于她的影象,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忘掉我奶奶?”

  在我的认知里,陈安从小就不喜欢自己奶奶,每次陈奶奶要亲近陈安的时候,他就故作嫌弃的躲开。

  但是没想到,他另有这样的一面。

  陈安和我差异,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心底,任由它们在缄默沉静中发酵,外人很难感受到他的热量。

  我把易拉罐踢到他面前,示意他给我踢回来,这是我从小的喜好,陈安虽然不陌生。

  伴着易拉罐摩擦地面的声音,我徐徐说:“记得小时候我问奶奶,林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树,奶奶告诉我说,林城每一棵树木,都是我们去世的亲人,他们生于林城,死后也舍不得这片充满美好的都市,于是就酿成林城普普通通的树木,继续守护它。”

  “人生就像是一趟单程列车,早一步上车的人总是要离开的,但是他们究竟在这个空间存在过,会在这里留下独属于他们的气味、痕迹,永远也没措施抹除。”

  陈安听了我的话,若有所思的盯着路口的灯光,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穿过长长的樱花路,走到二中门口的十字路口。

  “3…2…1”

  路口的红灯刚酿成绿色,他就迫不及待的迈开腿飞跑起来。

  “哎,你去哪?不回去了?”

  他跑的是眷属楼偏向,跟城南是反的。

  陈安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飘过来,显得模糊不清。

  “哪那么多空话,今晚不回去了!”

  看他飞速远去的背影,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带上笑容。

  “你他妈的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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