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统领说的滔滔不停,唾沫星子乱飞。
周玄清却是越听心里越不得劲。瞧瞧这些官家的人,把苛捐杂税蝇营狗苟,霸良田辟新路,说的如此堂而皇之——真是好不要脸啊!
“侯爷,大人。据下官视察来看,蔡同知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唯一能说得上过节的,应该就是那柏庄的黎民了。”
‘呼噜、呼噜~’声音来自周玄清脚边。只见一只肥猫舌尖半吐着埋头闷睡,不时的还从喉间发出打呼声,于是引来众人各异的目光。
刘晏殊瞥了一眼,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捏了一颗花生,‘嗖’一下就弹了已往,正好砸中花斑猫的脑门。
“嘶!”花斑猫蓦地睁大碧眸,晃了下神才平复。盯着侯爷忍住了它想要骂娘的激动——花爷我忍!
周玄清手快,一把卡着花斑猫的脖子,拎到了自己怀里。
“阿花,在谈正事呢~再乱动,侯爷可不是赏你吃花生这么简朴了。”
“这猫——是女冠的么?”杨知府随口问了一句。其实他瞧着刘晏殊与周玄清的关系很是熟络,但又不止于熟络那么简朴。想着借此攀谈好拉近一下距离,以免自己不知不觉冒犯了不应冒犯的。为官嘛,总要长些眼色。
“也不算吧,是小道顺手捡的。”周玄清回覆的随意。
花斑猫却是忍不住哼唧唧,只因为周玄清给它顺毛顺的十分惬意,脾气酝酿了半晌也就散了。
刘晏殊桃眸染了一丝笑意,转了目光对上统领,正色道:“既然有了眉目,还不派人去柏庄视察?”
“自然自然!”杨知府一转头付托道:”带齐人手,马上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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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日头高升,官府的人马齐齐到了柏庄村口。这白昼里的景象,看得更叫人触目。
村口被填的河流岸上随处是淤泥熏臭,沿路随处是遭人强拆后的屋舍,一颗颗秃了的香樟乱七八糟……村子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刘晏殊从马上下来,正了正袍袖,来时的笑意去了,神色凛然。
陆拾遗在其身后作声,“侯爷,我和阿古昨日在大街上,听黎民都在议论此事,各个心有不满无处诉苦。京城下来的旨意是要在十道下辖各州郡、县镇都设立祭坛,黎民还要按每月供奉祭品香火……”
这样一来,可真是劳民伤财。能不惹黎民怨声载道么?
“陛下身子老迈,这法子恐怕是无尘大真人说的吧?”莫怀古心情透着些离奇。
周玄清侧目的时候也看到了,只是没有立刻作声。
“要命的事,朝廷下发的文书盖得都是候爷的印鉴。如今黎民骂的可是侯爷一人啊!”说完,陆拾遗急躁起来。
都说镇国候拥龙虎兵符又独霸泰半朝中大权,如今这种激民怨的事也做了,名声真是松弛到头了。
听到这,周玄清皱着眉头看向刘晏殊,目光里带着些许失望——无声叹息。
这举动落在刘晏殊眼里,手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流光一转眼梢一动,无辜的对着她笑了笑:“不是本侯。”
不是他?那谁敢冒用镇国候的印鉴,照旧用在如此损品德的事上?周玄清就是想相信他,也觉得难。
刘晏殊却是心中有数。
“呵呵,本侯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脸上一瞬显得阴鸷乖戾。再一瞬,又化作细雨微风。
“但是,那人想要夺我权还嫩着些。本侯离了京城这块是非地,倒是能看清那些人要如何排山倒海的造了。”
刘晏殊说着抬头往前踏了一步。负手而立,颇有些狂妄。
周玄清看的一愣:那恣意的模样,才是镇国候原有的样子吧。
“侯爷,小道有一事想不明白——捉妖王对侯爷有那么重要吗?你看你不在京城,朝上就有人敢借你的名目做事,到头来黎民还把帐算到镇国候头上来。多不值当啊?”
刘晏殊正欲说什么,耳畔却响起了不寻常的消息。
‘轰隆咚!轰隆咚!’众人忽感地面小幅震荡,低头向脚下看去时,才发现竟然有许多几何碎石砾跳动了起来,心底立时涌起不安。
“看那!”统领手指着前方,双眼却是睁大,神色惊慌的青了又白。
周玄清心道不妙,转身望去:原本堵在村中道上的巨细石块,不知是从哪一刻开始,已经聚成了人形模样,滚着灰蒙蒙的尘烟,朝着他们汹涌的奔了过来!
“欠好!此地危险!快撤!”周玄清立刻作声召唤,奈何已经太迟了。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呛人的尘烟就漫向了他们,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一时间阻断了他们的视线,就连身旁站的是谁都辨不清,只能循着声音来问。
石怪们一个个破烟冲了过来,只见它们身形庞大,面容浮现粗拙的五官。官兵们惊慌后才反映过来,拔刀去砍发现这些石怪压根欠好搪塞。
‘锵锒’一声,有人一把刀刃砍在石怪肩头反弹了出去,而石怪却只被砍出了一道小小缺口。那石怪发了怒一般,单手提起人的胳膊一抡,接着猛摔——那人哀嚎一声,后背坠地,断了肋骨再也不能转动。
周玄清呼吸急促起来,额头渗出了层细汗。她眯着眼艰难的在尘烟中扫视左右:“侯爷?阿花?”因为捂住了口鼻声音发闷,压根没人能在杂乱中听得清周玄清的声音。
虽迷蒙的看不清,但耳里所及的地方,还能听获得那些杂乱的召唤声,刀剑碰上石块的撞击声……
这样下去,恐怕石怪没击倒,会先把自己人砍死了。
周玄清长憋一口气,从腰间内兜拿出黄纸符箓,火苗速燃如蛇,飞转一圈后于尘烟中隐隐现出一条小路来。
她大喜,刚迈了几步,耳畔就响起极重的脚步声——原来是石怪横冲直撞的,朝着周玄清奔了过来!
眼见石怪大手一锤,周玄清竭力跃起,踩着它的膝盖凌空跳起,“去!”符箓飞到石怪脑门,石怪一瞬僵硬。
周玄清落地才稍稍松一口气,又有此外石怪破烟迫近。这一刻心底发寒,满身血液都要停了般——
她脑子灵光一闪,迅速从腰袋里掏出一把米粒撒了出去!掐诀念咒,那些米粒落地翻腾,一下子化作长了脚的蝼蚁般,飞跃着爬向那石怪!
不用一会,石怪碎成了大巨细小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