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大门外,温静若一下马车,就觉得小腹下坠,忙用手捧住,不等门口的小厮去通传,便敦促嬷嬷搀扶着,赶忙着往里面来。进了门也不往正堂里去,直接去了母亲内室。刚进小院,就见到何氏正在修剪盆栽。
何氏见了静若,吓了一跳,赶忙放下手中的小铰剪,跑过来,拉住静若的手,问道:“王妃不在王府好生养胎,怎么到这儿来了。”“看样子,母亲要在娘家常住了么?”温静若说完了,攥紧了何氏的手,脸上的心情着实庞大,既有怕母亲被世俗讥笑的悲痛,又有为母亲得以能脱离桎梏的喜悦。
何氏觉得静若的手哆嗦不停,担忧她的身子,便赶忙搀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慰藉她:“我儿勿忧,娘亲现在生活很好,心情很自在。”徐徐地,何氏觉得女儿的脚步越来越沉,转头看她,已经是汗如雨下。温静若迎上何氏的目光,平静地说:“母亲,孩儿,孩儿怕是不中用了。”说完便往地上仆倒,何氏赶忙坐到地上,搂住女儿,泪流不止。
嬷嬷见状,赶忙回复窦秦两位将军,窦正守住何府,秦鸣便飞马往郑綦处禀报。
待郑綦裹挟着一身秋热冲进房间,看到的是在床边哭泣的岳母,他险些是飞到床前,见王妃眯着双目,眼角下全是泪水,双唇红中带紫,皮肤上光泽全无。他跪在床边,拉起温静若的手,用力握住。
温静若感应到,便用力睁大眼睛,嘴角浮起会意的微笑,幽幽说道:“王爷来了。”郑綦刚要招呼旁边的府医,却见何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温静若说话已然十分吃力,郑綦靠近她,只听得:“嫁给王爷,是静若今生……最幸运的事……与其说王爷是静若的……丈夫……不如说是……恩公……让我做回了自己……过了我爱的生活……虽然时光短暂……但也心满意足了……倘有来生……静若不愿与王爷……做伉俪……我们做……知己……可好?”
郑綦点颔首:“如你所愿。”
“另有一事……想求王爷。”
“但说无妨。”
“母亲被休弃……请王爷照拂……使她免受非议……至于英国公府……静若没有……半分留恋……”说完了,她对何氏努力地笑笑,“放心吧……我有孩儿的陪伴……不会寥寂……”
良久的缄默沉静,空气也似乎静止了。“我们再见吧!”温静若吐完这口气,沉沉地睡去,睡到地老天荒。各人都呆着,半晌没动,好一阵子才接受了现实,各自流泪。
这日的晚些时候,东宫和英国公府都是寂静一片。
太子郑之囿也很是揪心,原本他不信什么天命,可见小绿豆郑綦的姻缘竟然如此坎坷,便想到了白云观的姜道长,让他占上一卦,或是破解破解,于是便派人联系姜道长,姜道长云游未归,经冬方回。便有了太子妃携各府女眷来白云道观祈福游春一事。
这边,女眷们走走停停,一路说,一路笑;那边,郑之囿偷偷溜进姜道长房间,两人恒久不见,外交了很久。
“这些年,道长容颜依旧,丝绝不见岁月痕迹。”
“殿下过奖了,您也神风俊美,愈有帝王之气。”
“你向来油嘴滑舌,说说,这泰半年的,都去哪了?”
“云游云游,自然像云一般,飘忽不定。”
“你不会是回老家探亲了吧。”
“瞒不外殿下,贫道偷偷见了怙恃。”
“偷偷,”郑之囿加重了语气,“你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
姜道长睁大了眼睛:“出家人,勤加修行,能干什么?”
“你不会是故意躲着本宫吧!”
“殿下惯会打趣,贫道十分纪念那时在东宫的日子呢!”
“那你说吧,这泰半年浪荡在外面到底为何?去年夏天本宫就差人寻你,直到现在才见到面,你这尊大神,本宫怕是请不动喽!”
“哪里的话,折煞贫道了。”姜道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贫道躲着家里的侄子呢。”
见郑之囿好奇的神色,姜道长继续解释:“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得知,贫道在殿下眼呛脸,就要磨叽我,要我给他谋差事。”郑之囿见他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屑,又听得他说:“为了保住这晚节啊,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郑之囿笑笑说:“道长莫烦恼,你那侄子可曾加入了科举?”
“秀才还不是呢!”
这时,随行的侍卫敲了敲门,小声禀报:“太子殿下,有人举止鬼祟,已被属下擒获,请旨钧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