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墨在宋河生眼里,自第一次晤面就是差异的。
初见陈一墨,他才八岁,放学回来,便见着邻居陈家婶子领着个小女人笑逐颜开地往家去了。
小女人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生得白白皙净,一双眼睛漆黑漆黑,睁得大大的,四处乱看。因个子不够高,被陈婶儿牵着手腕,就跟拎着一只瘦脚鸡似的,小腿忙个不停。
她的手腕很细,木柴棍儿一样,让人看着,真担忧陈婶儿再用力些,就把她的腕子给折断了。
走近了,才发现她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子,褪了色的红,恰似蒙着一层白灰。
他眼中便只剩了这白生生的胳膊和褪色的红绳圈,晃啊晃的,晃得他眼神模糊起来,直到陈婶儿的笑声响起,“墨囡,叫哥哥!河生啊,这是婶子家的小囡囡,叫陈一墨,以后就是你妹妹了,你要护着她呀!”
“哦哦!”他用力点着头,一时也不知道婶子家怎么多了个小囡。
“哥哥……”怯怯的一声,险些听不见,喊完之后,小人儿便躲到了陈婶儿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出来看着他,黑眼珠骨碌碌转。
那模样,活像被陈婶儿拎住翅膀的小鸡仔。
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了,拍着自己尚未曾宽厚的胸膛,自觉十分英气,“婶儿,放心!我一定护着妹妹的!”
厥后,他才知道,陈一墨是陈叔陈婶儿从福利院领养回来的女儿,看起来个头小,其实已经有六岁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原本不是陈叔陈婶想要的。他俩不能生,领养孩子自然是越小越好,没什么影象,能养得跟亲生的差不多,可这孩子实在是生得悦目,又灵巧,就得了陈婶的眼缘,办了领养手续。
因陈叔伉俪俩都不是文化人,想不出好名字,于是托付四周小学的老师给取名儿,老师一看这孩子照片,只说了句,“好个灵透的孩子!眸若点墨啊!就叫陈一墨吧。”
陈一墨。陈婶儿觉得念着好听,也果真有些墨水的意味,便欣喜地谢了老师上户去了。
宋河生听着爸妈的唠叨猛扒着饭,狼吞虎咽吃完,摸摸口袋,里面另有第二天的早饭钱,抹抹嘴,下桌就要往外跑。
“河生!你混跑什么?作业写完了?”宋母筷子一放,一声咆哮。
“我……我去买作业本。”他摸着脑袋,嘀咕了一句,不等母亲说话,拔腿就奔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母亲气急松弛的声音,“这混小子……”
厥后还骂了什么就听不见了。
他一口气跑到小卖部,捏紧手里仅有的两块钱,盯着小卖部货柜里的工具,内心挣扎。原本计划花一块钱给她买几块糖,可两块的那个巧克力看起来就很高等,她一定爱吃,街口小饭馆老板冯叔家的胖丫就爱吃!但是,买了巧克力他明早吃什么?
犹豫再三,他终于响亮地喊了声,“老板,我买这个巧克力!
他拽紧了那小小的一块巧克力往陈叔家飞跑,一边跑一边念着陈一墨的名字,越念越觉得好听,九岁的小男孩第一次有些“忧伤”,为什么当初爸妈不找个老师给他取名?河生河生,只因生他的那天,他妈妈还在运河滨洗菜,突然发作了,回来就生了他,所以他爸就给他取名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