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契约
出云国处于山阴道西侧，共有十郡，其中最西面的神门郡妖魔泛滥。阴阳师一行数十人，正带着从神门郡黑夜山所捕捉的豹妖尸体，沿着打鱼小道，从东路经过神门郡，回到中部的出云郡。
出云郡是山阴道中最为繁荣的一个郡，守护是川田介。
阴阳师一行人刚进郡门，便被前来迎接的黎民们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只好悄悄地饶了远路，从小道进了郡城。
骑在巨猫上的的阴阳师领头带着随从们从稍宽松一些的人堆中挤出了一条路，回到了守护府邸。
“大人，这妖怪的尸首该如那边置？”
阴阳师看了看巨猫屁股旁系着的袋子，里面装的即是被抓住的妖怪。
“由我带回驱妖台净化，你们就请先回去歇息吧，辛苦诸位了。”
“谨遵大人指令。”随从们行过礼后全都散去，只留下了那阴阳师和巨猫待在出云守府邸门前。
阴阳师扶着巨猫的脑袋，一步跳下猫身。巨猫回过头来呆呆地眨眨眼睛，然后眯起眼来喵喵叫地蹭了蹭她的腿。
“一尾，你带着工具先去驱妖台吧，我去向父亲大人汇报。”她说完，右手轻拍巨猫的屁股，那巨猫便一跃而上，过了门。
很快，还没等阴阳师敲门呢，紧闭的大门便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衣着朴素的老伯。
老伯看到了戴着白鬼面具的阴阳师后兴奋地惊呼，“啊，巨细姐回来了！”
阴阳师却只是点颔首，恰似对此一点也不激动。她扶了扶白鬼面具，便从老伯身边迈过。
“父亲大人，我回来了。”她走到主厅前，低下头向紧闭的木门内讷讷地说。
“神门郡的事情怎么样了？”从门内传出了一其中年男子宽厚的，连带着些许唾液一般的嗓音。
“回禀父亲大人，在乡村作乱的豹妖已经捉到了。”
“另有没有什么此外事情？”
“没。”
“那就退下吧。”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阴阳师只是叹了口气后就走开了。
这人是出云守护，也是她的父亲，出云现在的治理者，一个自以为是的“当权者”。离开主厅后，她沿着长亭径直来到了府邸后院的一处宽敞之所。
此地正中有一十米见方的白石造圆盘，圆盘四周皆刻印着四方八卦阵图。此时巨猫正趴在其中懒懒地打着哈欠。
此地名为驱妖台，是由出云守护命众石匠泯灭数日才得以建成。自建成后便由守护之女一人使用。
“吾名为川田巫雪，出云的大阴阳师。”
阴阳师说完，便把巨猫屁股上最大的那个袋子取下来，用力地甩到了驱妖台一侧。
“啊！”
从中传来了千铃的惨叫声。
“哼。”巫雪窃笑，然后再次取下另一侧的小袋子，将其扔到了驱妖台正中，接着向巨猫使了个眼色。
巨猫名一尾，是只巨大的猫又，甚通人性，它就像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一样，能够很轻松的就明白主人的意思。
只是巫雪的一个眼色，它便乖乖地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装千铃的袋子。
啪嗒——
一滩猩红的血流了出来。
与此同时，满身缠满贴着符纸麻绳的人形态千铃被巨猫从袋子里叼了出来。
对于千铃从人形态转变为巨狼形态，再转变回人形态，巫雪可是一点也不惊讶，因为她杀过的这样的妖怪并不在少数。
“唉唉唉。好痛啊。”
千铃试图挣脱躲开，但却因为妖力被符纸压制住，完全转动不得。只能像个木偶一般任凭巨猫玩弄。
“哇！”千铃回过头看到了那流着血的麻袋，吞了口口水。
“喂！你。”巫雪推推白鬼面具，故意压低嗓音对千铃说，“知道这里装着什么吗？”
“傻子也明白。”千铃瑟瑟发抖地缩到了巨猫的身下，“这就是你杀的妖怪吧？闻气味，应该还只是只尚未成形的小豹妖。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居然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
“哟，你还能闻出来？果真，是狗灵么？”巫雪托托下巴，“或是犬神？又或者，犬鬼？”
犬神和犬鬼都是人造的犬灵妖怪，属于下等妖怪。而千铃讨厌别人误会自己的“品种”，再怎么说，她也为自己是西王母的血脉而自豪。
所以千铃自然而然地否认道，“我是血狼妖。”
“狼？”巫雪歪歪头。
“你不相信么？把我身上的符咒揭掉，我来证明给你看。”
“哼。”巫雪冷笑一声，“想耍花招？”
“不不不，我只是......有点畏惧。”千铃故意露出已经被吓得发软，甚至还在打颤的双腿。
她其实并不是很畏惧面前这个阴阳师，如果她找到时机，其实是有掌握逃走的，或者干掉这个家伙。但是她计划先示个弱，究竟拼个你死我活，毫无意义。
“切。”巫雪咂舌，双手一摊。
趴着的巨猫一尾站了起来，徐徐走到滴血的麻袋旁，将那麻袋顶开，一具花豹的尸体便随即滚了出来。
........
“哈？”
就在千铃愣住的一瞬间，那被巫雪之血触碰到的尸体便冒出阵阵青烟。倏尔，化作一团迷烟，随风而散。
巫雪的术数让千铃惊愕，这种对妖怪来说扑灭性的超度，会让它们的灵魂直接消散，基础不存在还击的时机。
千铃呆呆看着面前的豹妖彻底从这世上消失，眼睛瞪得像被惊吓了的牛一样。
她终于明白过来，巫雪这是在杀鸡儆猴啊！
“年老，求你别杀我啊。”千铃畏惧了，她的自信被这无情的超度打了个破坏，“我才刚到这个世界，还没吃到这里的土特产，我还不能死啊，呜呜呜~”
“你这个样子。”巫雪俯身上前，托起千铃的下巴，用看垃圾一样鄙夷的语气讥笑道，“可真难看。”
“唔......明明我的样子是照着人类眼中的‘美女’塑形的说。”千铃自语道，“应该很诱人才对。”
“嗯？”巫雪好奇地眯了眯眼。
“帮我把身上松点绑好嘛？托付~”千铃眨巴眨巴大眼睛，撒娇似地看着巫雪。
“切......”巫雪扭过头，不理千铃。
“呜呜呜，就松一下，你贴的符咒那么厉害，我肯定跑不了的啦，托付嘛~”千铃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看就要滴出水来，如果是旁人看了一定会意生恻隐，但巫雪却仍然不为所动，扭过头，如冷石头一般不理会千铃一句。
“啊啊啊，既然你这样，那我.......”千铃叹口气，“只好保持这个状态变身了！”
啪——
待千铃话音一落，她的姿态便迅速瓦解，外貌和衣服都被妖力迅速重塑。
这是千铃最自得的能力，甚至属于最高等妖怪才气掌握的技术：塑形化物。利用妖气，他能够制造出自己想要的任何工具，甚至在一定情况下造出生命。不外制造的工具巨细和品质，却与妖气量有关。因为妖气量即是能量供应，如果能量不够，再怎么厉害的术数也无法释放。而且，越庞大的造物，就越需要使用者的智力足够支持，只有完全了解了内部结构，才气够利用妖气完全塑形出那个工具。而千铃，就是个笨蛋......所以她一般情况下只会使用最为简朴的塑形。
巫雪察觉异样，急遽转过身来。在目睹了千铃神奇的变身历程之后膛目结舌。
“嘛~我记得，或许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年老，你喜不喜欢呢？”
都说英雄好汉惆怅美人关，作为21世纪的有志青年，千铃深刻的明白这个原理。于是乎......
千铃将自己稍稍“妆扮”了一下，酿成了她自认为绝对能迷倒男人的，长发飘飘，罗裙妖娆，眉目含情，娇媚无比的美人。
“年老？昂~”千铃喘着娇气，眼神婆娑，细长的手指绕着裙角，试图从麻绳之中穿已往抚摸巫雪的脸庞。
为了活下去，千铃算是把自己活了上千年的脸完全扔到了一边。
“你......”但是巫雪却一点也不买账。
她咬紧牙根，握紧了右拳，似乎很是恼怒地吼了一声，“你在搞什么！？”
“唉？”千铃被吓得愣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巫雪。
都说英雄惆怅美人关，难道现在自己这幅盛世美颜，还get不到面前这个阴阳师的点？
“不是。我，是个女人唉。”巫雪说完，终于摘下了白鬼面具。
而这一摘，则是让千铃瞠目结舌了。
因为她露出了一张清秀俊美的白皙脸儿，另有一头披肩散发顺势滑落。这个阴阳师，居然是个女人！照旧个声音很是中性的那种，戴上面具就很难以分辨的女人！
“你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妖。”巫雪一脸宠溺地摸了摸千铃的下巴，然后手指顺势向上揉去，拍了拍她的脑袋。
“呃.......”千铃畏惧地缩成一团，“所以照旧要杀我吗？”
“想我不杀你？好啊，那你就得体现出来。”巫雪站起身来，一脸邪魅地翘了翘嘴角。她似乎早就对此另有计划。
“体现？我会的好玩妖术多了呢，你看！”千铃双目突然闭上，再猛地睁开。瞬时，眼眶中渗出凉了一股由妖气形成的幽深蓝光。随即，千铃旁边空荡荡的石台上便凭空泛起了一团红色的花簇。
不用说，这即是千铃塑形化物了。
“另有，另有呢。”千铃激动地喊道，身体再次凝聚妖力，又在巫雪的额头上变出了一团幽兰色的芳兰。
“呐，悦目嘛？”她傻傻地笑笑。
既然男人喜欢的女人不行，那就用女人喜欢的工具再去讨好女人。
“愚蠢。”巫雪落下这句话后便要转身离开。
“别！别啊！巫雪姐姐~我......我还会变许多好玩的工具呢！”
深感大事不妙的千铃知道，一旦巫雪对她不感兴趣，那么随即招致的即是杀身之祸。因此她必须使出吃奶的劲儿吸引住巫雪。想到这，千铃不再忌惮将妖气消耗完之后会怎么样，她立刻发力将全身的妖力都一齐发作。
一瞬之间，巫雪周围五彩缤纷，蝴蝶纷飞，火红的凤凰引着白鸟直上青天，更有无数奇珍异兽绕着巫雪欢歌起舞。
千铃算是豁出了老命，就这些在其他御气者眼里，不外轻而易举的事，对他来说，却近乎要了小命。他已经将自己只有箱子多的妖气消耗殆尽，陷入了短暂的虚弱期。
“这是？幻术？”巫雪紧张起来，双手插进怀里想要取符。
久经沙场的巫雪明白，一只被自己用最可靠的符咒镇压着还能够在自己眼前释放妖术的妖怪，绝对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家伙。如果说她杀死的豹妖因为在乡村作乱就扰得人们不得安宁，那么这只妖怪一旦作乱，结果要远比豹妖严重的多。
可她并不知道，现在的千铃，已经沦为了待宰的羔羊。
“没关系张，好好享受嘛~”可是千铃却还在强撑着笑。
他知道自己不能体现出弱小，否则就会被杀。
“都说女人的好奇心不比猫小。”
自己觉得大功已成的千铃松了口气，他将自己最后的一点妖气塑出了形。
那是一只可爱的毛绒小熊，它凭空泛起在了巫雪手上。
“这是什么？”她问千铃。
“玩具熊。我想，女孩子应该都市喜欢的。”
巫雪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她从未见过的毛绒玩具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工具，真可谓是少女杀手。千铃瞥了一眼巫雪，看到她满脸欣喜，却又试图将此掩盖住的心情，便自知大功告成。
“居然能够在我的符咒压制下施法，你不是一般的妖怪？”巫雪突然扔开那熊，俯下身子，重新板起脸来和千铃对视。
“虽然，我怎么说，也算是拥有一定神族血统的妖怪。”千铃吞了口口水，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神？”巫雪眯眯眼。
“嗯嗯~所以，可以不杀我了嘛？”
“你不会吃人么？”
“啊哈？吃人？”千铃突然大笑起来，“怎么会呢，我们血狼妖，可从不会吃人的啊。”
可这么说的他，却便不由得心虚起来，要说吃人这种事情，几百年前她照旧做过的，只不外现在没怎么做了而已。
“真的不会吃人？”巫雪将信将疑地看着千铃。
“算了。”
巫雪似乎并不计划再这么坚持下去，便从怀里再次取出了一张空白的符纸，并在其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其贴到了千铃的额头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式神了。”她说。
“唉唉唉？”
千铃外貌上冒充惊慌失措，但是心里却无比兴奋。这正是她算好的结果。
“别说话。”巫雪的眼神突然迷离起来。
“唉？”
千铃深感大事不妙，这巫雪的架势，莫不是要强行对自己做些什么。千铃现在照旧贞洁之身，还不想做那种事。她急遽想要躲开。但是捆着她的麻绳却被巫雪一把抓住。任凭她怎么叫喊，巫雪就是不松手。
这一人一妖，就这样，在黄昏黄昏之际，僵持在了驱妖台上。
凭据妖怪的年龄来说，千铃算是属于人类中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但她却从未谈过恋爱，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妖怪，而身边已经没了妖怪的缘故，又或许是土地婆总不放心她和人类交往，她从未和此外女孩子接触过。
忽的，巫雪把头一歪，探到了千铃怀里，然后双手一用力、一咬牙。然后......千铃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强行让自己喝下了她的血。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就是契约签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川田家的式神了。”巫雪潇洒地一甩身，狂妄地俯视千铃。
“唉？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