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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死亡时间

第二十三章

最佳死亡时间 卜九九 2555 2019-07-15 14:54:05

  回酒店的路上是外国男子开车,即墨坐在后面。沿途经过一家土产杂货店,男子把车停到路边,默默无语地走下车,大步流星地穿过马路,走进土产店。即墨转过脸,隔着车窗望着男子的背影。这位男子的背影透出一种勇气和力量,以及坚定的信念。五分钟后,男子从土产店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即墨明白了,他准备埋葬那只猫。男子把铁锹放在后备箱,然后上车又出发了。他似乎有惊人的影象力,自从上车后一句也没问即墨该怎么走,而是分绝不差地按原路返回。

  即墨开始认真地审察男子的侧影,他留着很是漂亮的络腮胡,脸部线条生硬,看起来是个粗犷豪爽的男人,但不乏柔情。她发现他一边转动偏向盘,一边扭动脖子在四下搜寻什么。当汽车经过一个小公园时,即墨终于知道他在搜寻什么了,他在搜寻埋葬那只死猫的最佳所在。

  男子把车停在公园门口,转过脸问即墨:“我去把那只猫埋了,夫人要下车吗?”

  即墨点颔首。于是他们一起走下车。男子从后备箱拿出铁锹和那只死猫,一手提着猫,一手拿着铁锹,迈着大步走在即墨前面朝公园深处走去,即墨紧跟在他的后面。最后,他们在一棵盘根错节的槐树下站住了。男子把猫放在地上,开始用铁锹挖坑。即墨一言不发,只是平静地站在一边看那位男子有条不紊地把铁锹踩进土里,然后铲起一铁锹土扔在一旁。纷歧会儿,不大不小的一个坑就挖好了。他把铁锹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把那只与他仅有一面之缘的猫埋了——站在人性的立场,这个男人给了那只猫最后的尊严。

  他们从公园出来,坐上车开始回酒店。

  “你叫什么名字?”即墨试图近一步了解这位男子。

  “阿道夫。”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夫人要听实话吗?”阿道夫瞥了一眼后视镜,注视着即墨的心情,反问。

  “虽然。”

  “杀人越货,无所不作。”阿道夫用漫不经心的口气回覆。似乎杀人越货在他眼里就等同于砍柴钓鱼似的。

  即墨缄默沉静了。她意识到让这些人来参演一部黑帮题材的影戏,就即是让他们来加入一个真人秀节目。

  “那么,现在呢?”即墨又问,“现在做什么?”

  “谢谢上帝,现在是个良民。”阿道夫用一种即墨不能体味的特别语气回覆,“是先生带我走上正道的。我们几个会说汉语的人都是先生教的。”

  “你说里昂会说汉语?”

  “是的,先生会说十三个国家的语言,但汉语说得最好。难道夫人不知道?”这时,阿道夫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在后视镜里,即墨与阿道夫对视了。他们险些立刻看懂了对方的心思。阿道夫礼貌地收回目光,又用一种强调的语气紧接着说,“先生在少年时代去希腊游历,遇到一个预言家。预言家告诉他他的爱始于中国,命止于中国。从那时起他就开始学习中文。”

  即墨缄默了。她瞥过脸看着车窗外,十分忏悔这次攀谈。因为有些事照旧不知道的好,知道后难免要心疼。

  -

  即墨和阿道夫回到酒店时,已经凌晨两点了。他们在酒店大厅遇到了一直期待在那里的让?费森。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阿道夫可以回房间休息了。阿道夫温文尔雅地对他们二人鞠了一躬,就乘坐电梯回房了。阿道夫一走,让恭顺重敬地对即墨说:“我知道夫人一定很累了,但是我另有几句话想对夫人说。”

  “有什么话,请先生直说无妨。”

  “我已经认真地阅读了夫人写的剧本,”让说道,“是个很是好的故事。既惊心动魄,又感人肺腑。我有个建议,望夫人接纳。”

  “什么建议?”

  “我希望男主角由适才和我喝酒的那位年轻的总裁饰演,而女主角由夫人自己来饰演。”

  “你是知道的,我们不是演员……”

  “不是演员并不意味着不会演戏。”让彬彬有礼地打断了即墨的话,“况且,各人都说人生就是舞台,既然在大舞台上已经演了这么多年,在小舞台上演演又有何妨呢?有志者事竟成,一小我私家只要盘算主意干一件事,据我所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

  “这……”

  “夫人,请相信我的直觉和判断,”让又说,“如果你想让这部影戏像《乱世美人》一样经久不衰,那就听我一次。”

  “我……”

  “夫人,不必考虑太多,考虑多了反而误事。”让第三次打断即墨的话,“自己演自己写得剧本,这无可厚非。莎士比亚当年也演过戏。”

  即墨不再反驳了,她看出来了,让对于这个提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许这正是他等在这里的原因。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先生是出于何种考虑会提出这样一个建议呢?”

  让没有回覆这个问题,而是说:“已经很晚了,夫人应该回房间休息了。如果我们再站在这里聊下去就天亮了。”

  即墨点颔首。“明天见。”她对让说。然后转过身朝电梯走去。“明天见,夫人。”让应道。他目送着即墨上楼,直到她进入电梯,电梯门徐徐地合上,他这才转过身朝相反的偏向走去。也就是说让没有回房间,而是离开了酒店。

  在电梯里,即墨开始认真地思考让的提议。她思考的重点不是自己适合不适合演戏,或者说能不能演好,而是在思考让提出这个提议的动机是什么。她明显感受到,虽然是她主动请来这位男士协助自己的,但不知不觉间,他不动神色地开始主导一切了。

  “他有什么动机,想到达什么目的?”即墨在心里问自己。

  让是一个让她感应畏惧的男人。她畏惧的不是他这小我私家,而是他的思想。即墨知道思想是一种可怕的工具,它主宰一切。让所提出的为人生设定最佳死亡时间的理论直到现在她都言犹在耳。一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电梯在十一楼停住了,电梯门打开了。即墨走出电梯,沿着过道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在离房间约莫五米远的距离,她看到范朋克背靠着房门,在翻看手机。她站住了。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这时,范朋克突然转过脸望向即墨这一边。他一看到即墨,忧郁的眼睛马上闪闪发亮,并径直朝她走过来。他在她的面前站定,用力地把她揽在怀里。

  “谢谢上帝,你终于振作起来了。”他喃喃地说。

  即墨被他紧紧地拥抱着,一直没有说话。范朋克放开了她。

  “我等了你很长时间,”范朋克又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你的主演没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即墨不解地问。

  “B?萨博回匈牙利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即墨惊讶地问。

  “我也不清楚,”范朋克回覆,“登机前他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他临时有事要立马离开中国。而且,他特地让我转告你,说他不能参演你的影戏了。”

  “怎么说他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即墨目瞪口呆。缄默沉静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你说得没错,我的主演没了。”

  “你不要担忧,演员多的是。”范朋克慰藉道。

  即墨抬起眼凝视着范朋克的脸,脑海里想的却是让?费森适才所说的话。

  “让骚塞演男主角,这样能行吗?”她在心里思忖道,“即便能行,他会允许参演吗?他是卜骚即影戏公司的总裁,让他作为一个演员在银屏上抛头露面,恐怕他不会同意。”

  就在即墨和范朋克为了男演员之事焦头烂额之际,与此同时,在骚塞这一边却是这么一个情况:即墨一走,苏醒马上忙开了。她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先是给骚塞煮醒酒汤,让他喝了,然后又和保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起把他弄到二楼的房间,让他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当她满头大汗地忙完这一切,正心满意足地要去休息时,骚塞却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看着苏醒,惊讶地问。

  “这是你的家,你不在这里能去哪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骚塞解释道,“我指的是我是怎么回抵家里的?我记得先前我和一位先生在酒吧里喝酒来着……”

  “是呢,”苏醒打断了骚塞的话,接下去说,“你喝醉了。是即墨姐姐和一个一声不吭的外国人把你送回来的。”

  “那个外国人看起来有多大年龄?”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苏醒回覆。

  “不是让?费森,”骚塞自言自语,“会是谁呢?”他一边说,一边坐起来。

  苏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似乎他是一颗璀璨的夜明珠。

  “你看到我的剧本了吗?”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突然转过脸,盯着苏醒问。

  “什么剧本?”

  “像信纸那么大的一个本子。”骚塞一边用手比划,一边焦急地说。

  “没看见,”苏醒很是肯定地说,“你基础就没带回来。”

  骚塞猛地撩开被子,一骨碌下了床。

  “你不休息吗?”

  “不,”骚塞一边往外走,一边回覆,“我要出去。”

  “你要去哪里?”苏醒在后面喊到。骚塞没有回覆。只听他登登地跑下楼。都快天亮了,他却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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