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口臭兄这番话获得的回声就小多了,关阳这边的乞丐,了解周秦川的来历,对他识字并不感应奇怪。
滇南虽然遥远,可也是王土,自然有人教化,看周秦川的谈吐,多数祖上也是迁移已往的汉人,识字真不奇怪。
再说他们看得真真的,这张通告就是周秦川在来的路上让小济撕下来的,此前周秦川腿脚不方便,是决计不行能走到那里的,虽然也不会听人念过。
这下听口臭兄强词夺理,关阳镇群丐轰然起哄,适才降低的士气一下子上来了。
毛阳那边的乞丐,大多数也觉得口臭兄这话不着调,只有随着他的几人赞同,其余人等则缄默沉静不语,气势与适才相比,弱了许多几何。
也罢,让你心服口服,打脸嘛,就是要把脸打肿了,打过瘾了才行。
周秦川示意小济把自己从石头上扶到旁边地面上,就地而坐,随手找了块石头,开始在地面上写字,边写边念。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嗯,这几句话中学背过,都是孔老夫子说过的,拿来装叉,证明自己真的识字,再合适不外。
这些字周秦川都是用简体写的,若是遇上真正的念书人,自然是要被讥笑一番,不外用来乱来这些乞丐,却是足够了。
字还没有写完,口臭兄的脸色就变了,在他眼里,这厮写出来的字与那些店肆牌匾上的字一般无二。
踢铁板了,这家伙扮猪吃虎,竟然真的识字。
等周秦川把这几个字写完,丐群一下炸了,纷纷挤过来摸他,似乎摸一下就能沾上富贵之气一样。
这种惊动效应,周秦川显然也没有想到,很快被轮番蹂躏了一顿。
头发乱了,脸上多了不少黑漆漆的指印,形象狼狈。
他不知道,这个时代文盲多,识字的很少,对文化的崇敬和尊敬,在这些大明人身上都是深入到了骨髓里,乞丐也不例外。
但凡能读会写的,考不上秀才,也能做个童生,在普通人眼里,就是老爷了。
即便没有进学,也能找个师爷掌柜的活计,轻轻松松地挣上钱粮。
是以知道他识字,那是真把他当天上下凡的星君来看的。
能沾上星君老爷的贵气,自然不容错过。
口臭兄指着周秦川写在地上的字,嘴唇打哆嗦,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等众丐满足地从周秦川身上收回各自的手后,他仍在发呆。
小济自得洋洋地跑到他身前:
“如何,我兄长识字,这下你可没什么借口了吧?”
说罢笑作声来,声音有些放肆。
周秦川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暗自可惜,自己装叉的经验照旧不足啊,适才应该和这位口臭兄打个赌的,要是能取代三刀六洞就好了,最起码也要设个赌注,让他往里钻才是。
这下可好,白白装了回叉,什么利益都没有捞到,可惜了啊。
他这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叹息失策,毛阳镇那边却是有了变故。
口臭兄适才被沾贵气的群丐给挤得远了些,又被小济一番言语攻击后,脸上神色幻化不停。
待周秦川周围又空了下来的时候,他腮帮子鼓了几鼓,显然不太宁愿宁可。
一撩衣襟,从腰间拔出一把细长的尖刀,就要再度凑到周秦川身前。
能读会写,在乞丐眼中就是实打实的念书人了。
对念书人,普罗公共是既崇敬又敬畏的,这既是华夏文明几千年的传统,也是大明立国近百年,念书人职位不停提升的结果。
口臭兄即即是一个有些本事的乞丐,但自知道周秦川是个念书人后,心中也是有些打鼓的。
不外见群丐那种跪舔的样子,又有些不忿,念书人又怎么样,再牛现如今还不是和自己一样,靠行乞维生,倒把他心中那点犟脾气给激出来了。
既然都是乞丐,最终照旧得用乞丐的手段来行事,口臭兄这是计划到周秦川面前,先往自己腿上插一刀,对方要是不敢接招,就算他是念书人,脸面也要被落。
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群丐不住口地叫着张三哥,心下一喜,看来张三哥也没被对方念书人的身份给唬住,这是给自己打气来了。
觉得有人撑腰,胆气略壮,第二步又迈了出去。
张三哥是毛阳镇乞丐群的带头人,口臭兄就是他网罗来的。
许了不少利益,好比事后大伙儿凑份子给他养伤啦,庙会最好的地段由他一人独享啦等等。
因为年岁稍长,原来被群丐尊称为张三爷的,只是此人死活不愿人家叫他“爷”,毛阳诸丐退而求其次,称其为“哥”。
威望似乎比吴大还要高些,连关阳的乞丐都有不少认识他,一样打着招呼。
口臭兄第二步迈出的脚尚在空中,左肩就被人扳住了,一扭头,口臭兄愕然,“张三哥!”
“不行造次!”
张三哥似乎知道他要作甚,在他耳边低声付托,又嘱其退后,随厥后到周秦川面前,向周秦川长长作了一揖:
“失敬,失敬,原来是位先生,不知尊姓台甫?”
“不敢不敢。”
周秦川学着他的样子抱拳,微微欠了欠身:
“有伤在身,恕不能全礼了。”
这才说了自己的姓名,这个世界没人认识他,没什么不能说的。
“无妨无妨。”
张三爷直起腰,向刚赶到周秦川身边的吴大道:
“吴大,有你的,居然找了位先生来,也罢,此次比斗我们毛阳认栽了。”
“凭什么!张三哥。”
身后口臭兄不忿,伸头叫道。
“闭嘴!”
张三爷头也不回地轻喝一声,口臭兄讪讪地缩了回去。
适才群丐争相在周秦川身上揩油的时候,吴大因为正与张三谈判,离得较远,基础还未反映过来就失了先机,想挤也挤不进去了。
等人群散开,这才和张三前后脚地赶到。
吴大对周秦川识字也不意外,从其谈吐就能窥得一二。
只是周秦川一直没说,他就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