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从身上凸起的疤痕划过,曾经在乱鸦坡上痛苦的影象,又开始不停攻击着李夜墨。
像是最澎湃的海浪拍打了七万遍的礁石,即即是最结实的石头也要伤痕累累。
那两只恶鬼又来了,一登场就伤害到他和晓儿,杀害了晓儿的外祖父,还真是阴魂不散!
李夜墨心事重重离开红船,心中不停慰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不是当初在乱鸦坡上的飞蒲草了,彼时的猎物如今也有着凶狠的獠牙,再不会被按在砧板上千刀万剐了。
回到唐家堡,到底照旧坐卧不安,李夜墨又亲自去了趟西山剑宗旧址。
不到一个月,曾经声名赫赫的剑道正宗,只剩下满地褐色的血渍和一片破败。
武林盟主大会的时间被定到了阳春三月,时间尚早,李夜墨没有再回唐家堡,而是选择在江湖上游荡,一面打探晓儿的消息,一面寻找两只恶鬼的踪迹。
晓儿的消息始终无果,倒是听说了两只恶鬼找上罗荣寿,要与其交手,佐证自己的剑仙实力,罗荣寿让二人去嘉陵江畔,言说自己会加入盟主大会,等李夜墨来到锦元城时,再次和两只恶鬼错过。
宁王手下的剑仙,恐怕就是这个锦元城的城主——罗氏剑仙罗荣寿了。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盟主大会已经临近,李夜墨回到唐家堡时,外出寻找助力的四人已经全都回来了。
东风恶看到李夜墨,叉着腰,自得洋洋上来报喜:
少林、武当,作为江湖门派的常青树,天下武学的基本,对正一盟“所行所想,唯有一正”的行事准则作出了高度肯定,体现这个准则同杨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有些相似,又有些差异,但都是导人向善的,合乎天地。少林、武当从来扶持正道,这一次也依然愿意秉持义理,断了宁王想要依靠江湖谋夺皇位的念想。
让丐帮脱手更是简朴,险些是即黎才开口,老乞丐立刻高声嚷嚷着要保一保大明朝这叫花子的山河。只是前期找到丐帮实在花了太多功夫,即黎也走了一遍李夜墨的老路,回来时灰头土脸,配上她清冷倔强的面容,惹得众人直发笑。
少林和武当被江湖时刻关注着,不宜过早显露立场,嘱咐正一盟的众人在需要资助时实时传讯。
丐帮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这个记挂,被看成帮主继续人的花子,理所虽然被老乞丐丢进了正一盟,随着即黎一起回来。
除了花子,即黎还带回了两人,一身火红嫁衣的陈红衣,满面油彩,披挂戏服的陈青衣。
新来的几人看到李夜墨,立刻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若说近来江湖中最不循分的人,非这个独腿的老瘸子莫属,短短数月的时间,一点就炸的乖戾脾气,脱手就是摘人头颅的狠辣,让几多江湖汉收敛了恶行,杀得天门和火船帮都低了头,把所有的堂主都汇聚到了各自的总舵,叫天下人看了笑话,奈何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捉不住他,只能躲着他。
花子上下审察着李夜墨,脸上明显对这个嗜杀的老人显露出不喜,“这个随处杀人的家伙难道也是我们正一盟的?”
东风恶双手环胸,哼了一声,立刻道:“他照旧你们丐帮的呢!”
花子立即反驳:“不要乱说,我们做乞丐的也是有门槛的!”
真乞丐是乞丐,假乞丐应该归于骗子的行当。
李夜墨不愿自己的身份才被更多人知道,哪怕新来的三人都算是他友爱或深或浅的故友,将手拦在东风恶面前,冲着花子冷笑道:“多嘴多舌!我杀的人里有不应杀的吗?”
说罢,李夜墨对杨虎灾几人使了个眼色,也不叫人带路,拄着拐高一脚低一脚,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花子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谁把他招来的?看到他我就怕怕的,觉得脖子好痒……”
“无妨,他只是杀人多却不是滥杀,你的脖子好得很呢!”
唐璧呵呵笑道:“这人是我的老朋友,偶尔也会来唐家堡里做客,今天算是和你们撞上了。”
陈红衣撩起袖子,掩着嘴娇笑道:“确实老了些,看着比唐堡主至少大了三十岁。”
唐璧起了玩心,清咳两声,故意捉弄几人,道:“算是从父辈开始论交,夜先生和我关系一般,和家父更熟一些。”
苏欢鼓着脸,不满得用白眼翻他。
“是是是,小雷公究竟年岁小,”东风恶哈哈大笑,“秦叔叔倒是和他很相熟!”
人多眼杂,盟主大会前,李夜墨尽可能不出门,饭食都是由唐家堡的门生送进来,不知道他身份的三人都刻意避着他,几个知道他身份的,了解他不愿意袒露,只在夜里来找。
李夜墨告诉众人:盟主大会的走向或许会偏离宁王预设的门路,声明显赫的顶级妙手、手段诡谲的剑仙,相比之下,宁王准备扶上位的三身道人,险些看不到获胜的可能。
李夜墨询问众人,有没有去凑凑热闹的想法。
杨虎灾压低声音:“要是能喝酒,咱倒是敢去拼一拼,没有酒,实在是力有不逮。”
唐璧坦然道:“我曾经和剑仙交过手,就是已故的天池剑仙赤铁寒,打出了十一记雷公凿,肚子上照旧被开了瓢,要我去对位剑仙,呵,照旧省省吧。”
即黎倒是有些意动,“如果是有剑仙登台的话,我倒是想去试试,我总有感受,似乎到了某种关窍,只要捅破便可以一步踏入剑仙境界。”
东风恶全程苦着脸,他天下第一淫贼的名头,比李夜墨现在天下第一坏老头的名头还要更差,就别提盟主大会了,如果不是先一步加入正一盟,说不定正一盟未来选择祭旗的就是他东风恶,究竟原宗旨说的就是杀淫贼,除了他东风恶,另一个污名昭著的淫贼花月僧人已经酿成了天上的红莲。
李夜墨先一步前往火船,即黎和其余众人乘马车前往,不让旁人知晓他们之间存在联系。
即黎想要加入盟主大会,也交给李蓉蓉操办。
宁王的盟主大会,办得不只像个筛子,更像是丢了半扇、进出流通无阻的大门,丢了的半扇就是李蓉蓉监守自盗的火船帮。
这个女人不知道要给宁王惹下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