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岁 上

　　明明只是上午刚刚开始，天上这狠毒辣的日头，却已是晒的路上行人有些头晕眼花。

　　一座半旧半新的四合院，院子虽不是很大，不外对于十岁左右的孩童来说，显然已是宽敞的很了。

　　“嗬！！哈！！”

　　几声稚嫩的童音响起，院里此时正有四个十岁左右巨细的孩童，手中各自持着一根尺半长老树条，在院里并排站着，手中老树条伴着呼喝声，正正举起，直面劈下。

　　时间已然已往了十年，十岁的杨伟长的浓眉大眼，面皮白静，身量在同龄人中已是显得有些高挑，他手中的老树条挥起劈下，已是劈打了有小半个时辰，杨伟的右肩膀已然有些酸痛，额头与脸颊上充满了大颗的汗珠，不外他却依然咬牙坚持着，一板一眼的挥起，劈下，因为他的义父兼师傅刘大山，可拿着根教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瞅着呢，不光杨伟不敢偷懒，一旁他的奶兄弟，赵李氏的儿子十岁大的赵北，义妹八岁大的刘红英，义父锦衣卫小旗刘大山手下心腹曹新十一岁大的儿子曹大壮，都是半点不敢懈怠的在那里劈打着。

　　日头慢慢高爬在当空，劈打了约有一个时辰，刘大山这才沉声喝道：“好，停下！”

　　“呼～呼～”四个半大孩子好悬吐出几口粗气，杨伟扔下老树条，原地甩摆几下酸痛的右臂，他见其他三个孩子已经是大口吐着气，累的瘫坐在地上，讲真，杨伟也想坐在地上，哪怕这地上已是被夏末的日头晒得照旧有些滚烫，不外他终是强自打起精神，挨个已往把他这三个小同伴给拽了起来。

　　“老大，就一会儿！！”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赵北看着杨伟已经把另外两个小同伴拉了起来，他是真不想起身啊，这狗屁技击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要不是他这从小就佩服的奶哥哥，一年前非要拉他过来练这玩意，照着赵北自己的脾性，他早就不练这什么狗屁技击了。

　　“不行！！”

　　杨伟把小脸一板，硬是把想赖在地上不起来的赵北给拽了起来，三个小同伴在杨伟的领导下，踢踢腿，甩甩胳膊，相互揉揉发酸的肩膀，原地运动了有小半个时辰后，站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大山这才淡淡开口：“下午接着练。”

　　“耶！！”四个小同伴，包罗杨伟，俱是忍不住欢呼一声，四人先是向刘大山弯腰行了个礼，然后把老树条整理好，摆在一旁阴凉下的武器架上，四人跑向东厢房门口一个洪流缸，曹大壮赵北两人拿手巾在水缸里打湿了，自顾自擦拭着，杨伟则是把打湿的毛巾，先递给脸蛋通红的刘红英，脸蛋长的像个小苹果的刘红英独自走进东厢房，用湿毛巾擦拭完后，走出来递给杨伟，杨伟这才仔细的把身上露在外头的部门，草草擦拭了一番。

　　刘大山在一旁看了看就进了北屋，四人刚刚擦完汗，大门口已是响起了拍门声：“伟哥，伟哥！！”

　　“嘿，”赵北嘟囔了一声，跑已往开了门，门外一下子涌进来三四十个大巨细小，身上穿着多数很是朴实的孩童。

　　孩童们纷纷吵嚷着：“伟哥，到时辰了，今天给我们讲什么？”

　　“我喜欢听射雕英雄传，伟哥讲这个。”

　　“不，讲葫芦娃，伟哥，金刚娃被蛇精抓去了，厥后呢？”

　　“伟哥咱们照旧讲小鱼儿吧，他跟花无缺真的打起来了吗？”

　　涌进来的孩子们一边嚷嚷着，一边很是自觉的蜂拥着杨伟他们走到廊道下，孩子们仰着头看着台阶上的杨伟，天上狠毒的日头恰似一点也不能阻挡他们的热情，他们多数脸带希冀的看着杨伟，就盼着“伟哥”给他们讲故事。

　　此时廊道的阴凉下，除了杨伟四人外，另有几人，两个八岁大的孩童，一个是神婆王婆的孙子，王小六，另一个是杨伟那自制五叔，独眼龙田五的儿子，田大毛，这两个孩子身上穿的比站在院里的大多孩童要好，起码他们身上的短袖短裤没有打上补丁，脚上能穿着一双纳底粗布靴子，不像院里那些孩子，有穿着打满补丁衣裳的，有光着上半身的，另有的，脚上爽性连破旧的草鞋都穿不起，光着灰脚丫踩在滚烫的地面上，恰似丝绝不觉得烫脚。

　　除了王小六与田大毛，另有一个明显年龄比杨伟他们这些十岁左右孩童大上三四岁的少年，少年长相有些阴柔般的俊美，长身玉立，身上赫然穿着绸子做的短衣，脚蹬云靴，他这套妆扮，就连杨伟都比不上，杨伟身上也只是青衣青裤，脚蹬纳底布鞋，另有一个孩童紧紧站在少年旁边，穿着跟杨伟等人类似，看他时不时对那名少年露出讨好般的笑脸，显然这人是这少年的追随一类。

　　（还挺骚包。）杨伟瞥了眼这少年，张少坤，好汉帮老大张能的独子，今年满十四。

　　十年前，锦衣卫小旗刘大山突然收了杨伟做义子，视如己出，锦衣卫小旗在诺大的北京城虽然不算什么大官，幸亏杨虎打死的是个不入流的流氓混混，他怎么着也是杨伟的亲生父亲，从道义上来说，刘大山不能不管，托人运作一番，也就把他给放出来了。

　　有了刘大山这张虎皮，好汉帮这十年日子好过了许多，虽然照旧没什么大前程，可也有了二十来个帮众，有了两块收掩护费的土地，身为帮主的张能，这日子自然好过了许多，他也算会做人，该孝敬刘大山的，一文不少，有了杨伟这层关系，刘大山对好汉帮没事就拿他当靠山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有了刘大山的呵护，这十年杨伟过的很是无忧无虑。

　　孩子们嘻嘻哈哈嚷嚷着，每天中午前一个时辰，对他们来说已是比肚子吃饱饭还要有趣的时间，因为伟哥儿险些每天这个时辰都要给他们讲许多几何有趣的故事。

　　杨伟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孩子们，心里琢磨着今天给他们讲什么呢？这时张少坤开口了，他语气有些傲然的说：“伟弟，今天为兄想听一听绝代双骄，也不知那与为兄同样俊美的花无缺，揍没揍那可恶厌人的小鱼儿。”

　　“…………”杨伟懒得理会这自命特殊的二货，他看向自己身边的王小六，笑眯眯的道：“小六，一会在这吃午饭啊，说，今天你想听什么？”

　　王小六长的比其他八岁的孩子瘦小，不外面皮倒是清秀白皙，见杨伟问自己，他连忙说：“伟哥，婆婆今天在家做炖肉，要让我回家的，那个，我想听洪七公，他跟欧阳锋在雪山上打的怎么样了啊？”

　　“哦，婆婆做了好吃的了啊，那行吧，”杨伟亲热的摸了摸王小六的小脑瓜，笑道：“小六想听洪七公，年老就给你讲讲。”

　　这时一旁张少坤的脸色早已变得有些阴沉，他想生机，可想想父亲的嘱咐，只得忍下心中怒火，洪七公就洪七公吧，哼！一个臭要饭的，哪有花无缺暴揍小鱼儿有趣……

　　张少坤心里独自翻腾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只听得杨伟讲道：“话说，北丐洪七公在大雪山顶，与那西毒欧阳锋不期而遇，呛！！他们两个一生的宿敌晤面，二话没说，沧浪！！洪七公立即就是一招降龙十八掌里的神龙，摆尾！！呱！！那西毒欧阳锋虽然已经疯癫，可他武功还在，只见他突棏趴在雪地上，双手双脚做着癞蛤蟆呱呱的姿势，使出了他的成名绝技，蛤蟆功，嘿！！哈！！”

　　杨伟唰的抬手比划了一招神龙摆尾，接着又学了学蛤蟆功的或许姿势，嘴里栩栩如生的解说着，孩子们，包罗适才独自生着闷气的张少坤，俱都是听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你是洪七公！！只见欧阳锋力竭之际，突然脑子里似乎不疯了，他突然认出眼前这人，就是他这一生中又恨又敬佩的洪七公，这时洪七公也已经力竭，他见欧阳锋认出了自己，哈哈大笑三声，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剖析！！”

　　孩子们正听得入神呢，突然杨伟来了这么一下子，不由不满的嘟囔着：“啊～～～伟哥，再讲讲，他俩到底怎么了啊？”

　　“是啊，伟哥，再多讲讲嘛。”

　　杨伟就是不开口，只笑嘻嘻的看着这些孩子，孩子们不满的嘟囔几句，心知又要等上一天了，虽然没听过瘾，可抬头看时辰已是午时了，他们中大多都要回去吃一天中唯一的一顿饭，没措施，孩子们只好有些闷闷不乐的往回走。

　　“伟哥，我也走啦。”王小六跟杨伟招呼一声，杨伟忙嘱咐他别随处乱跑，赶忙回家，王小六爽性的允许了一声，脚步轻快的走了。

　　送走王小六，杨伟转向田大毛，“大毛，一会在这吃好吃的。”

　　“嘻嘻，好。”长的像小猴子的田大毛一脸笑嘻嘻的应承下来，这时没走的就剩张少坤与他那小追随了，杨伟恰似这时才发现对方这小我私家一样，他有些惊讶的问：“咦？少帮主你不回去用饭？”

　　“…………为兄走了。”张少坤一脸阴沉的大步向大门走去，他那小追随见状急遽跟上，活该的杨伟！！要不是我爹让我……哼！！

　　“切，他还真把自个当少帮主了？”赵北有些不屑的嘟囔一句，田大毛在一旁接了一句：“北哥，人家可傲的很唻。”

　　“我呸！要没有老大，他张……”

　　赵北还想再说，被杨伟喝了一句，只得住了口。

　　五个孩子走进北屋正堂，正堂里已经有两名身着褶裙的少女在那等着了，刘红英已往甜甜的叫了声大姐二姐，大姐，长相文静的刘花英心疼的抹了把自己小妹脸上的汗珠，“女儿家的，练那玩意作甚，爹也真是的，他也舍得。”

　　刘红英悄悄侧头瞥了眼正在喝水的杨伟，嘴里说着：“大姐，我不累，我喜欢练武。”

　　这时二姐，长相甜美中透着些泼辣的刘翠英接口道：“乱说八道，女孩家家的，练什么武，等我跟咱娘说说，让你随着我们学女红，念书识字。”

　　“我，我不学！！”刘红英有些急了，她可不愿学那些没意思的工具，“哥哥，你快跟二姐说说，人家才不学那些！！”

　　杨伟这时走过来，笑嘻嘻的看向刘翠英，“二姐，小妹不愿意学，就别逼她了，那些工具有你跟大姐学就够了，你就让小妹做她愿意做的事情吧。”

　　刘翠英见杨伟开口为小妹求情，她暗自有些含情的看看娘亲早已为她们姐妹定下的如意郎君，欠好再多说些什么。

　　“伟弟，”这时刘花英倒是开口劝着：“身为女孩家，就该从小……”

　　“姐，”杨伟打断她的话头，笑眯眯的脸上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神情：“就让红英做自己吧。”

　　“……好吧。”对这个未来的如意郎君，刘花英可是从小就知道对方智慧伶俐，事事出人一等，她其实对她这个义弟，娘亲私下给她们姐妹决定的未来的夫婿很是中意，虽然她认为女孩家舞刀弄枪的有些不像话，可既然杨伟说了，她也只好不再劝说小妹放弃练武。

　　“耶！！照旧哥哥好！！”刘红英开心的把小脑瓜直往杨伟身上蹭，杨伟是不知道他这谊母暗地里的计划的，不外能让他疼爱的小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他照旧很开心的。

　　“咦？娘跟寄父呢？”

　　“哦，娘跟爹爹适才去了三叔家，他们说中午不在家里吃了。”

　　“哦，这样啊。”杨伟知道刘花英口中的“三叔”，是义父刘大山旗下一名校尉，此人是个半瘫，名候大有，双手却灵巧的很，许多精巧的小玩意，都是这三叔做出来的。

　　说话间，两名大脚妇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有两盆羊肉，有羊汤，有两盆大骨炖芽菜，另有满满一大簸箩明白饽饽。

　　一共七个孩子坐定，杨伟坐在正北位，其他人这时都是拿起筷子，却没动手，直等到杨伟说：“各人伙用饭！”

　　一群巨细孩子这才欢呼一声，一人拿起一个大饽饽，稀里呼噜的吃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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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午饭，几个孩子正在闲聊，有杨伟这个成年人的灵魂在，众人的中心自然是他了，他时不时的说些有趣的事情，逗的两名少女与四个孩子都是哈哈大笑。

　　正笑闹间，远远大门口响起拍门声：“少爷，在家吗？”

　　是王婆！杨伟听出来了，他连忙走出屋子，跑已往打开大门，“婆婆，你怎么来了？小六呢？”

　　杨伟见王婆站在门口直往院里瞅，他的心里直觉有些欠好的预感。

　　王婆此时脸上有些讶异与失望，“老身还以为小六在这里，这孩子，你说他死哪去了！？”

　　王婆语气已是有了些焦急，她孙子中午本该回家吃自己做的铁锅炖肉，等了泰半响，孙子没回来，她原来以为孙子八成又在刘大官人家留饭了，可眼前这情况，显然小六也没在这里。

　　“婆婆，你先不要急！！”杨伟出言稳住王婆，接着他转身对刘花英说：“大姐，你赶忙跟二姐小妹，再叫上刘管家去三叔家喊寄父回来。”

　　刘花英今年已经十三，对世情有了些许认识，知道王小六很可能失事了，连忙允许一声拉着两个妹妹回屋叫上家里的管家刘二，四人赶忙出门找刘大山张翠翠匹俦两人去了。

　　“北弟，”付托完刘花英，杨伟对赵北说到：“你赶忙去喊义父那几个手下，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把整个咸宜坊的要道都独霸住，快！！”

　　“好，年老我去了。”赵北也知道好歹，小脸严肃的点颔首，赶忙跑出了大门。

　　“大毛，你快去沿街把咱们坊的孩子们都喊出来，让他们帮着咱们找人，就说是我说的，快去！！”

　　“嗯！！”

　　杨伟一口气付托完，他这才招呼一声长的很是敦实的曹大壮，两个颇有力气的孩子，扶着此时有些大喘息的王婆，三人也是出了门，杨伟上好锁后，三人向东而去。

　　大明京城分内外两城，杨伟家就住在内城西城区的咸宜坊一条胡同内，王婆的家，也就是杨伟那自制爹租住的家，在三条胡同。

　　三人出了胡同口，沿街走过二条胡同口时，杨伟看见迎面而来两个长相普通，身穿右襟短袖，小腿上绑着绑腿，背上各背着个肩负的行商，平时这四周很难见得行商的身影，杨伟与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几眼……

　　（奇怪！？）这两人看似普通，却给杨伟一种似是而非，在哪里见过的熟悉的感受，又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三条胡同口，杨伟猛地省起来了，那种感受他在义父刘大山与他那几个锦衣卫手下感受到过。

　　这种人做行商妆扮，在内城一个牌坊里，显然事情没有看上去那么简朴。杨伟很想转身悄悄辍上去看看，可眼前找王小六要紧，他只得忍住心中不停涌上来的好奇心，跟曹大壮扶着王婆，继续向家里走去。

　　用了不到一刻钟，王小六找到了，他被几个孩子发现，就倒在斜桥下的草丛里。

　　“混账！！”闻讯赶到桥下的杨伟，此时铁青着他白皙的面皮，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狼藉，“婆婆，你别下来，小六没事，只是热晕了，你身子骨欠好，先回去吧。”

　　“唉，哎。”王婆在斜桥上听说找到她孙子了，听到桥下杨伟一说，着急的心思就有些淡了，虽然她想下去亲眼看看孙子怎么就晕倒在这了，不外杨伟对她来说，可是一个不容违背的存在，当年那可是观音大士亲自下凡指定的孩子啊，未来，那可是要位列仙班的。

　　等王婆走了，杨伟付托去叫的几拨人已经先后到了桥下。

　　“赵北大毛，你俩快回去备好开水，洁净的毛巾。”

　　“哎！”赵北与田大毛撒腿就跑。

　　“六叔七叔八叔，劳烦你们赶忙去咱们坊三处要道堵着！！”

　　刘大山三个手下校尉看看现场情况，听到杨伟付托后，颔首：“好！”三人急遽奔向三个差异偏向。

　　“刘叔，田叔，劳烦你二人把小六抬回去，一定要小心一些，托付了！！”杨伟看向刘大山的管家刘二与他父亲杨虎的拜把子兄弟，田大毛的父亲，田五。

　　“好！！”刘二田五两人基础就不多话，两人连忙小心翼翼的把王小六抬起来，杨伟一口气付托完这些事情后，此时他那一双浓眉大眼，已然通红似血。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