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仙侠奇缘

白露点苍苔

第四十四章 四方石(上)

白露点苍苔 霜雪人间 3706 2019-03-06 13:00:00

  二人本以为那碑上该写了些工具,诸如王旭勇的生平,或此宝物渊源,然而没有。朝华听那守墓人换它为“四方石”,觉得这名字有趣,便也一同叫着。

  临衍谨慎,在“岛”上四处查探,朝华见此处黑乎乎金灿灿一团又一团,实在无甚可查探之须要,遂敲了敲那碑。没有反映,她便又敲了敲。

  “……你险些别惊动了什么工具。”

  朝华一挑眉,想,兵来将挡,另有什么工具是她不能揍的么?她冒充谦虚了些许,道:“这是为阵眼没错,只是我们还没找着门。”言罢,她思索了片刻,欲言又止道:“刚刚……”

  “嗯?”

  她相同他谈一谈刚刚那出春宫,然又一想,春宫有何可谈。那一段既非假象,又非诬陷,只不外是一两百年前的事,说也说得,看也看得——虽说确是令人尴尬,然临衍也是个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事,断不会不知道。她于心头辗转了好几个念头,临衍回过头,看她一反常态吞吞吐吐,知其意,道:“此道法自然,这有何关系?”

  怕她不明白,他又增补道:“我们修道,明德静心,又不禁欲。你二人若是伉俪,此再自然不外的事情,你又何须这般在意?”

  他这一说,神色颇有些戏谑,朝华更是难为情。

  伉俪么……胡世安当年似是娶了大学士苏枕的女儿,时间太久,记不大清。她旋即决定将此事瞒下——你才二十几岁,还不需知道成年人的“行乐”一事。她背着手两步踱到那碑前,道:“不如我们灌些法力试试?”

  “试过了,没用。”

  临衍以手沾了些水,搓了搓手指,甚至想尝一尝。朝华觉得此习惯欠好,叹了口气,凝了一束法力于指尖。谁知她指尖那束白光沾了石碑,二人所站的“岛”便轰地一声,抖了抖。

  “……是不是你修为不够?”朝华还没说完,那“岛”又一抖,逐渐往下沉。她一个不稳,便忙抓了临衍的手,刚刚沉沉无波的“湖面”却似乎被惊动了一般,其“水波”铺天盖地朝二人漫来。临衍大惊,逃无可逃,正当他以为二人会被此“水”所淹成落汤鸡的时候,湖水没顶,不湿不冷,倒有几分轻灵。

  待二人由失重的快感中逐渐恢复过来之后,临衍抬起头,发现二人又回到了桐州城的那方小院子里。差异的是,此时正值隆冬,冰天雪地,季瑶与许砚之不在身侧,墙角那堆秸秆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干草。

  门开着,门口那条水沟依旧恶臭不堪,二人惊奇地回过头,却见一个暗红色身穿长袄,眉目明艳的女人从青砖房中推门而出,满面焦急。

  小院门口此时也进来了小我私家,那人浓眉大眼,睫毛十分纤长。他迎身握着那暗红色女人的手,摇了摇头,道:“不行,他们来了,我们得赶忙走。”他往四周张望片刻,看得朝华二人新头发毛,那男人却似乎对二人视而不见,道:“云川呢?”

  ——洛云川?朝华朝二人看了半晌,道:“……难道这即是芍药女人?”

  临衍点了颔首,道:“恐怕是的。洛云川在牢中对我们说,他同芍药女人平日里以姐弟相称,倒是这人,保禁绝他即是……”

  “勇哥,你先走,我、我再等等云川。”

  王旭勇叹了口气,低骂了一声。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腊月隆冬,大红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挂起来,外头已有人放完了炮仗。硫磺味与冰雪之冷气相混淆,铁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熙熙攘攘之声由远而近,在此年二十八的长夜,不是热闹与喜庆,倒如催魂厉鬼。

  “求您了官爷,我家真的已经交过租了!我家就老婆子带个孤零零的孙子,您再把这些粮拿去,我们家便过不了这个冬天了!”说话之人哑着嗓子,听起来有些岁数,芍药闻言往后一缩,临衍闻之,眉头皱得更深。

  “什么官爷!谁是你官爷!前月里上头来了人,我替我姐姐姐夫服务!办妥了你们都有排面,若办欠好,哼!”那悍匪似的人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老妇人惨叫一声,再没有声响。

  朝华亦听得愤愤,临衍低下头,道:“不意桐州黎民已如此。认真……”他没有说完,那芍药便拽着王旭勇的衣袖,扑通一声跪下了,边哭边道:“勇哥,你快先躲一躲吧,他们看你年轻力壮,须要将你抓去修桥的!我已是个风尘之人,贱命一条,若他们要我,我便随他们去……”

  “你胡扯!”王旭勇看了一眼门口,又看着梨花带雨的芍药,旋即红了眼。他强忍着悲愤沉声道:“年年收租年年来人,年年妻离子散,兄妹不得团聚。你当初为救伯父卖了自己,现在难道又要为了救我,再将自己交到他们手上么?!”他言一至此,泣不成声,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世道!我八尺男儿,顶天立地,连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我还算什么人!”

  芍药闻言,哭得更惨,王旭勇一横心,操起门口的锄头,狠声道:“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带你跑!我们跑到湘西去!”

  芍药死抓着他的裤腿,泪眼婆娑,频频摇头。临衍亦看得不忍,悄声道:“此人伦尽丧之局面,我天枢门门生见之却束手无策,认真吾辈羞耻。”

  朝华心一紧,劝慰道:“此局面距今恐怕也有些日子,你先莫慌,且看他们如何。”

  二人又相依着哭了一阵,芍药看了一眼院中大槐树,与那口黑洞洞的井,道:“那人是知府的妻弟,他们要粮没粮,要钱没钱,我们若实在没有措施,那便……”她还没有说完,木门砰的一响,被人生生踹开了。

  为首一人个头不高,长了一双异常细长的眼睛,不是秦勤。他将院中扫视了一番,后又将王旭勇审察了片刻,道:“我道这谁,原来是你个泼皮。上次偷了许家一块瓦当,人家老太太仁慈,懒得同你盘算,今天又撞到我手上,你还计划用老法子狡辩么?”他一边说,一边不怀美意地朝王旭勇身后的芍药猛看。

  王旭勇将芍药往身后牢牢拦住,狠声道:“我这条命,你要就拿去,修桥修庙随便你,且莫为难我的家人!”

  当首那人非官非匪,哈哈大笑道:“城外的十里桥早都修好了,哪还用得着你?”

  他越往芍药身上看,王旭勇便将她挡得更严实。细长眼睛的那人似是来了兴致,趾高气昂悠哉哉步入小院里。王旭勇护着芍药,且护且退,待二人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心一狠,朝那人噗通一声跪了道:“官爷,我们要粮没有,一条贱命,你拿去也便拿去了,明年,后年,大后年,年年如旧,您也如旧。然而我却知道一个法子,能令您……一夜之间,金玉满堂,再不用做这些劳苦运动。”

  众官兵闻之哈哈大笑。

  “有趣。你若认真知此法子,怎的自己还穷酸成这样?”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王旭勇的脸色越发地白,握拳的手也越发地抖。他直勾勾盯着那官兵的细长眼睛,道:“此法需很是手段,我偷偷告诉您,您可敢一听?”

  “有何不敢?你还能伤我不成?”

  那人被激得凑上前。王旭勇往他耳边说了几个字,那人闻之,愣了愣,旋即仰天大笑。待他笑完了,众泼皮一头雾水地听完,他冷眼看着王旭勇,道:“此人妖言惑众,心术不正!带走!”

  众人一哄而上,将王旭勇押送到了门边。另有人去捉芍药,那人见之,摆了摆手道:“男的带走,女的……且留着吧。”

  言罢,他又深深看了王旭勇一眼,大摇大摆走出门去。

  幻梦中人旋即散去,朝华二人再一凝神,照旧那方院子,照旧那颗大槐树,树下一口井。一堆干草又被一堆秸秆所取代,院中农具不翼而飞,天照旧冷,却再不似隆冬腊月那般呵气成冰。临衍瞧得惊奇,四处张望,朝华道:“奇了,还没完?”

  “刚刚那段怕是王旭勇的执念。去年他便已经失踪,此景看着,竟像是更久之前。”

  朝华点了颔首,道:“瞧他刚刚神色,像是卖了个消息。为首那人我们从未见过,从常理推断,若王旭勇真助其金玉满堂,此人我们也不行能不知道。——所以究竟是何法子,王旭勇是真做到了照旧在诓他?”

  “……你说这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临衍站在院中,已近黄昏,灯色千丈,一方白墙挡去了桐州城外的万家渔火。此幻梦同真正的桐州差不离几,唯一差异之处在于此处灵力颠簸,光华流转,金色浮屑在头顶沉浮。他抬头看了看天,道:“我早些时候曾听砚之说,城北那个皇陵在去年的时候曾遭过一批盗墓贼。照说盗墓贼本不稀有,然此一批八小我私家,去了八个,死了八个,另有一人,竟是蒋大人的表了几个表的妻弟。那人常伙着一批市井流氓鱼肉黎民,他死后,蒋大人被人结结实实给参了一本,厥后秦勤大人顶了那人参事的差事,这才调任的桐州。”

  朝华张大了嘴,名顿开。

  “皇陵中守墓之人也同我说过,他丢了一件宝物,此物名为‘四方石’,这工具仅有一枚棋子巨细,然若得了正确的法子打开,便可撑开一方天地,自成一片周遭,”她又“啊”了一声,道:“……原来那王旭勇说的法子是这个。盗淮安王墓。”

  她一念至此,甚是惊叹,接着道:“既出乎意料,又是情理之中。他是个蔬菜市井,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多,搞欠好真探出了些王墓的什么门道。厥后他孤注一掷,随行之人都死在了墓里,他却真给搞出了个工具。”

  要怎说天命无常,这“四方石”原来竟不是淮安王的,而是一个鬼差的。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王旭勇盗得四方石,见里头别有洞天,便拉了一众人同他一起在此洞天里栖身。此洞天中时间流逝较外界更慢,他在里头学艺练武绝不艰辛,厥后他名气越来越大,所拥护者越来越多,便索性建设了青灯教,自封教主,来去无极。

  再厥后,官府见其势头越发猛烈,这才命人端了一群黎民,封了玲珑居,芍药女人与洛云川也才相继下了狱。

  “如此来说,那便剩最后一件事情没搞清楚了,”朝华道:“这一番大手笔,又是天降神罚又是妖魔临世,究竟是背后有人有意为之,亦或是……”

  她还没说完,临衍一惊,往她身侧指了指。

  那里竟不知何时坐了一小我私家。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