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阴谋显现
第三十三节门生落难（下）
另一边，重玉伏低身体穿行在黑黑暗，沿着墙壁而行。虽然绕了些远路，但并未被人发现。徐徐地，也靠近了三进院落的高墙。
隔得近了，越发能感受到这个院落有一种神秘昏暗的气氛。重玉泰半身形隐在云杉树后，正在计划如何行事，却突然警觉有一只手突然朝自己腿部袭来。
重玉瞬间脱手，在那只手将要触到自己脚踝之前制止了它。那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借着远方微弱的光，依稀可见泥土污垢之下白皙光洁的皮肤——一看便知不是西域寻常黎民的手。
重玉心中警觉，刚刚穿行至此处，竟然没有发现此处有人。实在是大意了。这天色本就昏暗，园中更是无一处有灯火，更扩大了视野的盲区。
“救救我……”那手的主人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求求你，救救我……”
重玉以剑拨开灌木从，小心地挑开眼前的杂草树枝，一团黑乎乎的人影显现在他眼前。
仔细视察了片刻，重玉方看清眼前之人情况。这人当是被生坑在此处，所幸命大，埋得预计也不深，所以挣扎着从土里钻了出来，但伤势过重连爬行都困难，只能在此处吊着一口气等死。听到自己在灌木丛外的声响，这被生坑之人拼尽全力把手伸出了灌木丛，来抓自己，试图求救。
“你是何人？”重玉压低声音发问。
那人满脸血污，头发凌乱，发丝遮住了整张脸，头都抬不起来，自然也看不清重玉。又喘息了很久之后，才回覆：“昆仑……玉清宫……”
重玉眼神微动，又凑得近了些——虽然但照旧保持着宁静距离——看清这重伤之人破烂不堪的衣着。他的衣物被种种武器划痕、血渍、泥渍弄得完全认不出原来面貌，但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是白色衣装，就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让重玉重视。
“昆仑玉清宫？”
那重伤之人听到此言马上激动起来，给出反映：“你……知道？救救……我，救救我……”他说着，还努力扭动头颅往重玉这边看过来，但是他的脖颈似乎已经难以转动，他的力气也不够，只这么一个简朴的行动，他就又昏死已往。
重玉赶忙上前，给他切脉，检查身体。这一番探查可没关系，竟让重玉这早已隔离人间七情六欲、不喜不怒不悲不痛不惊不乱的“半仙”之人都露出了明显的惊讶神色。
眼前这被生坑之人，全身经脉尽毁、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创，周身骨骼枢纽被生生折断，真气外泄内力虚空，失血过多，已是将死之象。现在，即是大罗金仙临世也无法复生。与其说他还在世，不如说他是被巨大的疼痛锁住了胸腔中最后一口气，那一口淤血和浊气尚未排出，反而使得他现在还能苟延残喘。
眼前这人受过怎样的刑罚，现在正经历着何种非人的痛楚，重玉可以想象。即是那般残酷的景象，让素来被认为是不近人情冷漠淡薄的重玉，都生出了几分恻隐，面上有了些许不忍的神色。重玉心中有些迟疑，这人疑似身着道装又提到了昆仑玉清宫，若能再替他拖延一会儿时间，问个清楚，自然是好的；可是，此时，做任何行动，都不能减轻地上之人的痛楚，只会让他痛上加痛，此人求自己救他，可是这人已然油尽灯枯，无论做什么都只是在延缓他的死亡而已，同时也只是在延长他忍受非人折磨的时间，这样未免太残忍。救无可救，死无可死。重玉轻轻收回手，缄默沉静着没有任何行动。
不意，这人只是昏厥了片刻，又挣扎着动了动。重玉明白，又被巨大的痛楚疼醒了。他收起武器，又靠近了些，就在那人身边说话。“你伤势过重身体已然承不住任何治疗，恕在下无能为力，歉仄。”
地上之人眯着眼，微弱地喘息着，似是又用尽全力才说出话来：“……是我奢望了。本以为……必死无疑……突然听到你衣衫拂过叶子的声音……便又燃起了些许希望……如此，看来真是要死在这里了……”
“歉仄，”重玉缄默沉静着，又道了一句歉。“无法救你性命。我有灵丹可凝聚你全身气血为你续命片刻，只是你会再多受些苦楚。以你的伤势来看，顶多还可续命一个时辰的功夫，你若想……”
“想……”还不待重玉说完，地上之人已开口接话，“回光返照……我再多呼吸几口气也好……被埋太痛苦了……”
重玉取出丹丸小心喂给那人，那人皲裂的嘴唇都在哆嗦，似乎连张开嘴都让他痛不欲生。
吃过丹丸，重玉将他扶起，在他周身点了几处大穴，又输些许内力催化丹丸。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那人悠悠睁开了双眼。“这是我道家灵药……多谢……”
两人对视，那人定睛瞧了重玉许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萨满巫师……”他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但身体无力，一下就摔倒在地。
“我……”还不待重玉解释，那人眼神倏得充满怨恨和恐惧，“你怎么会救我……你们萨满教又要做什么来羞辱我……你怎么会有我玉清宫的灵丹，你的内力……也是……怎么，你也是活该的卧底吗！”重玉眼神一凛，摘下了兜帽。
“你是玉清宫的门生？”重玉问到。
那人愣愣地瞧着重玉的容貌，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重玉师叔？”但立刻又恢复警惕，“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认得我？”重玉反问。那人却一脸预防的样子，并不回覆。重玉轻叹一口气，不得已，只好快速地把下山缘由等事宜讲给了这名门生听。门生听完，又审察了重玉很久。
“原来......如此。重玉师叔，你的性子我该信的......你不应是会当叛徒的人......”
重玉道：“你自天尊法会那日失踪，之后的经历，一一道明罢。”
重伤门生又调整了一会儿呼吸，方徐徐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