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震结束。
江边的人们却久久回不外神来。
江面上。
跨江大桥已经彻底断开,只剩下两岸短短的两截。
坠落的桥体在江面上掀起了异常巨大的水花,足有十几米高。
堪比风暴中的海浪。
被生生斩断成两截的万吨海轮以极快的速度沉入江底,不见了踪影。
落入人们眼中。
宛如一幅无声的影戏片段。
江中无声。
岸上亦无声。
目睹这一切的人们大脑有了瞬间的空白,以至于他们都没有顾得上岸上不少被震得坍毁的修建。
一阵无端的后怕突然潮水般涌上心头。
后怕之余,心头又升起无限的庆幸。
程林藏身于民众之中,静静地看着江面上的雪白色的浪花慢慢地平复下去。
看到那些其余的船只上的人们惊骇的模样。
看着岸上身边的那些差异模样,差异身份,差异人生经历却在此时站在一起的一张张脸。
他一言不发。
脸上不见悲喜。
相比于这些人而言,程林的心态更特殊些。
巨轮淹没同样对他造成了一些心境上的颠簸。
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全球锁定”推演中的人类大迁移。
其时,“迁徙”只是落在纸面上的两个苍白无趣的文字。
如今,亲身加入其中,马上生动不少。
“风暴引起了海啸,然后紧接着又是地震。”
程林仰头望着徐徐西斜的苍白太阳。
心中叹息。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一路上,绝不会平静。
这身旁的这些人,到最后又能活下来几个?
……
接下来的撤离突然变得平静且有效率了许多。
此外地方不知道。
但最起码程林所在的这一批简直是这样。
气氛很沉闷。
沉闷中带着无限的庆幸。
庆幸一方面来源于那艘淹没的海轮,另外一方面来自于地震后的都市。
要知道,响应招呼第一批撤离的人只有一部门,剩下的一部门都还潜藏在屋子里。
这园地震中,被洪水侵蚀的楼房不知有几多要坍毁。
又有几多人为之陪葬。
十几万人排着队,如同羊群般于空旷处行走。
之前因为地处空旷,所以地震并未对这支队伍造成太大的伤亡。
只不外沿途路上又被堵了不少。
但总体上看,速度照旧有所提升。
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程林追随着人流终于抵达了一处地面积水较浅处。
也看到了一排排伫立在雨中的大卡车。
此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卡车们如同一条缄默沉静的蛟龙,陷在泥潭里。
荟萃点的卖力人大大松了口气。
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汗水,部署民众划分上车。
民众们则轻声欢呼起来。
虽然,这欢呼显得无比悲戚。
……
轮到程林上车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多。
打开火的卡车大灯橙黄,宛如火焰,令人看了便觉得温暖。
车厢原来是拉货的,也没有顶棚,此时临时撑起来防雨布,如同车载的帐篷般。
士兵们端着酷寒的枪械,与小翻领们一起将人们离开,部署进差异车厢。
“你没有带行李?”
一个年轻的士兵看到程林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问道。
究竟其他人险些都随身携带着一些物品。
像是程林这样孑然一身的很少。
“没有,我可以上车了么?”
程林冲这个士兵温和地笑了笑。
士兵马上一怔。
不是因为程林的奇怪衣饰,而是因为他的精神面貌。
他在程林的脸上基础看不到灾难的痕迹,甚至连悲戚、疲惫、惊骇、饥饿之类的任何负面情况都看不到。
相反的,程林微笑的时候通报出来的那种温暖,平和的奇怪气质在此情此景下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在一群麻木悲戚的脸孔中,程林的笑容是那般耀眼。
小战士被风雨淋透了的酷寒肌肤都似乎突然暖和了起来。
“可……可以,上去吧。”
小战士愣了愣,说。
说完,看到程林往车厢上翻,他又小声补了一句:“往左边坐,右边有些漏雨。”
程林看了看他,同样小声笑道:“谢谢。”
在左边的找了个靠边的空隙坐下。
车厢里黑漆漆一片,没有灯。
但程林凭借过人的视力照旧能看到那些民众的心情——大部门人都没有心情。
男人、女人都只是缄默沉静地坐着。
有的在从行李里翻出来已经被冷雨打湿的干粮啃。
有个孩子正在甜睡,睡觉的时候眉头皱得很紧很紧。
后面另有人在不停往上爬。
一辆车连人带行李,能装个几十人,挤挤,上百人。
程林静静地看着车兜外面的被橙黄色的灯光照亮的一滩摊褐色积水。
地上原本的草皮早就被人踩烂了,成了烂泥。
有个水滩里竟然另有一条小泥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冲过来的。
现在正努力翻腾。
一个男人伸手将其抓起来,捏死,然后慎重地放在了衣兜里。
“满了!满了!等下一辆!听到了没有!不许硬闯!”
小战士的声音显得很是嘶哑。
类似的话语他今天不知道喊了几多次。
“叮咣。”
卡车被关上,车兜里陷入一片漆黑。
只能通过防雨布的漏洞看到外面的灯光,听到外面的声音。
车里又冷又闷。
一个坐在车厢右边的青年摸了摸脖领子,然后骂道:“这怎么有个窟窿?漏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