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为时已晚

　　生活总是这样，时而宁静，时而波涛不定。

　　“灵钰，你在吗？”尹安茹在梦中浓雾里探索，她想找到黑影，找到那座宫殿。

　　“安……茹……等……我……”黑影的声音又酿成了最初的机械音，但总算有所回应。

　　夏末的时节连空气都是燥热的，宽敞的屋子是尹安茹的小世界，这屋子的冷气设备年久失修，容司烨并未理会，佣人急遽给她洗把脸便退出去到凉快地方。

　　很久没出去了，外面的世界酿成什么样的了？

　　她挺着肚子看见了春天，却在雷雨夜酿成这副模样，她想到外面的公园里走走，在河滨吹吹凉风，那一定很舒服。

　　尹安茹的身体怕是生了痤疮和小虫子，她觉得又痒又热，就没有人给她洗个澡吗？或者擦擦身子也行啊，至少也要把身下的玄色床单揭下来换洗。

　　她不知饥饱地在世。在阴暗的房间里苟延残喘。

　　容司烨如往常一样在下班后上楼，屋子里又闷又热，他打开窗户，站在那儿看院子里的一片草坪。

　　想说的话已经说了许多几何遍，他感应累了，在屋子里缄默沉静不语，他想念的人没回来。

　　“尹安茹，你就在这里老死吧！他一日不回来，你就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容司烨恶狠狠地警告，派出去的几批人都没有消息，那么大小我私家，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不回来关我什么事……”尹安茹感受自己的身体虚弱极了，她的意识也不再清楚了，先前遇见的黑影不外是一场梦而已，“我怎么那么傻？竟然把梦看成真实，想报仇想疯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分不清白昼黑夜，分不清梦醒甜睡，分不清季节变换。

　　她知道她很快就要死了。她能感受出。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寿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尹安茹讥笑地笑笑，人生百态，唯愿一生牢固。

　　今夜，雷声滔滔，大雨瓢泼。如果老天有眼，该下一场暴雪，遮盖罪孽和貌寝。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尹安茹听到外面的风雨，便知晓她的日子到了。那天……亦如今日，她有些畏惧，那些痛苦的经历日日夜夜地折磨她。终于要解脱了……她笑了。

　　最后一次，入梦去，在浓雾里寻觅，寻觅漫山遍野的血凝花，寻觅一座辉煌神秘的宫殿，寻觅那个能救赎她的仙人。

　　容司烨被雷声惊醒，那一晚，同样是他的噩梦。他瘫坐在床上，满身发虚汗。

　　他穿上睡衣上楼去，楼梯下面，似乎另有一大滩血渍，尹安茹躺在血泊里。

　　“不！都是假的！”

　　容司烨冲上楼，进到房间才感受心安。那一晚他和南熙激情四射，放任一个可怜的女人差点死去。

　　他跪在尹安茹床边，把那只枯黄干瘪的手放在手心，“安茹，我……”

　　他像个孩子般放声地哭泣，横竖谁也听不到。恒久以来心中的压抑化解成泪水，这个让人恼恨、让人恋慕、让人嫉妒的男人，他哭了。

　　他记起，在学校的那夜，他把雨中哭泣的尹安茹抱回家；他记起，因为母亲的打骂和漠不体贴，而伏在他怀里痛哭的娇小女人；他记起，当他得知安茹有身时那种激动的心情……

　　为时已晚，痛失所爱。

　　今天的女人和往日不太一样，她的脸色铁青得吓人，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容司烨哆嗦着手试探她的鼻息，按在她的心脏……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啊！”

　　他吓得坐在地上，“连你也要走了吗？我不允许！你活过来！”

　　容司烨的鼻涕掉在了床上，忙乱中，他抓起被子擦了擦脸，那味道……他想呕吐。

　　“为什么会这样？”

　　雨下得更大了，雨声盖过了雷声，风雨中亮出几道光，那是霹雳闪电。

　　容司烨进入雨中，任由大雨冲刷，他晃着身子出了家门，漫无目的地游走，就像一只夜间行走的鬼，他沿着河一直走一直走……

　　无法冲洗的罪孽。

　　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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