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年久失修,坐下去都咯吱咯吱响,蒙五死后没给这家留下什么,族里的地也轮不到他种,当爹的没有,做儿子的蒙庆龙自然没有,这家豆腐坊照旧田氏留下来的。
全家吃穿用度都靠这里出钱,韦氏省吃俭用供庆哥和茶茶念书,小女儿她就不考虑,只想把她养到十六七再托媒人婆相看。
关雎为此和娘亲抗争过,韦氏不为所动,她就是不愿在女儿身上多花钱。
“现在问题很简朴,我花了点钱,让关雎入了元妈妈的眼,晚上,蒙二爷就会差人请我们一家去给老夫人贺寿,到时候蒙庆龙能不能保住名额,你关雎能不能咸鱼翻身,就看你们各展所长了。”蒙茶茶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向韦氏伸手:“娘,给我点钱,我出去吃块蛋糕。”
“哦哦,娘给你。”韦氏对茶茶一直很大方,把口袋里的五块钱都给了她。
蒙茶茶拿着钱,一路打哈欠的走出了正房,韦氏满腹心事,这家就大妹像大姐,庆哥太像老爷,关雎气性高,未来就是个小祸精。
“娘怎么办,是不是关雎见了老夫人,咱们就能告八叔一状。”蒙庆龙想法简朴得幼稚,他当寿宴是公堂,人家过大寿他去搞事,不等着被乱棍打出来么。
韦氏看着半掩的院门若有所思,她转向自己的女儿,关雎低着头,心思快转,她比蒙庆龙智慧,知道这是天大的时机,自己能去省城念书。
“关雎,你说要怎么办,蒙二爷家要见的是你。”韦氏试探的问女儿,她还不知道关雎的城府有多深。
关雎知道以自己的机敏,肯定能讨老夫人欢心,麻雀变凤凰:“我到老夫人面前求一求她,关雎愿意隐姓埋名帮六姐姐,老夫人宅心仁厚,也会帮哥哥的。”
闻言,韦氏扯扯嘴角,心道想得真简朴,老夫人是宅心仁厚,你这不就是以顶包做交流,跟人家谈条件了么,这般心机一显露,别说老夫人,族长夫人都市警惕关雎,怕她未来动了费家的心思。
韦氏叹口气,这两个孩子,不成器的。
真这么弄,别说关雎顶包不成,恐怕她们一家在汜水镇也住不下去。
“你们都别想了,咱们三小我私家都没见过老夫人,也不知道她性子到底如何,等大妹回来了,她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韦氏觉得大妹比关雎和庆哥可靠,她和元妈妈能说上话,只要得元妈妈提点,她们才气讨得老夫人欢心。
蒙庆龙不平,凭什么要听蒙茶茶的:“娘,大妹书都读欠好,听她的能成?”不就有些小智慧,呸!!
“姐姐整天浑浑噩噩……”关雎嘟嚷道。
韦氏两眼一瞪,一拍桌子,吓得在坐的两个孩子缩了缩,她温婉惯了,突然严厉起来,让他们二人不知所措。
“难道听你的,你连名额都保不住,照旧听关雎的,没有大妹,她就是个豆腐坊的烧火丫头,没有大妹你们两个除了哭,还能作甚,你们两个给我见好就收!”
真是得寸进尺了,现在连蒙二爷家都没进呢。
关雎和哥哥面面相觑,抿着嘴不敢反驳。
甩下这话,韦氏就离开了正房,她得找几身体面的衣服,大妹说宗家会来人,接她们去给老太太祝寿,韦氏入门这么多年,庆哥都十七了,老爷的血脉照旧第一次去宗家。
出了门,蒙茶茶走到一处三教九流聚集的茶铺,这里好人家的女人都不敢靠近,可她走进去那群流氓目不斜视,老僧入定,似乎全都改邪归正。
“龅牙子呢?”她随便找了个流里流气的人问。
“在里面,蒙姐,您这是~~~~”小流氓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两眼下,蒙茶茶眼底青黑,睡欠好的时候尤为严重:“您这是去做贼了。”
“我去游天宫了。”
“得,您特殊人啊,小弟佩服。”小流氓不惹她,这丫头母夜叉转世,胡子头都被她打得卧床三日,特别是现在这游魂野鬼的状态:“龅牙子,蒙姐来了,你赶忙出来交货。”
龅牙子是镇上的扒手,最善偷鸡摸狗,鸡鸣狗盗,还给自己起了个外号——梁上飞。
“蒙姐,您来啦,你要的工具。”龅牙子人如其名,一口龅牙,他猥琐地从笠衫里掏出一个信封,敬重的递给蒙茶茶,她转手就给了这人十块钱。
她脱手大方,龅牙子嘿嘿撵着钱,不忘附送一份从死人身上偷来的工具。
“大姐,这玩意值钱不。”蒙茶茶也不嫌这工具晦气,因为她看到了封皮上的印鉴,这封不是普通的信件,而是一份军务电码。
红娘写的剧情里就有一条支线,万人迷女主曾经救过一位军官,民国戏必有军官,照旧犷悍少帅,管他呢,既然人死了,这条线就断了。
“死人的玩意,你留着就有杀身之祸。”她把这封密函丢回给了龅牙子,惜命如金的龅牙子也不敢接,又捡起来塞给了大姐,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她无奈的环视众流氓问:“你们谁要。”
各人群鸟兽散,流氓里也不全是白丁,能猜到是啥玩意,这工具粘手就死,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可不傻。
算了,蒙茶茶只能带着两样工具离开。
她不急着回家,满城溜达,汜水镇上有一家酒楼,能做西洋蛋糕,四块五钱一份,红娘设置的配景里,面粉一斤三块三元,猪肉一斤两毛八分,鸡蛋一个两厘七毫。
一个银元可以换三百个铜板,一个铜板一块钱,吃一块蛋糕,是相当奢侈的。
等蒙茶茶吃饱喝足,才晃悠悠的走回家,这时全家上下都妆扮好了,就差她一个。
蒙庆龙换了过年的新衣,抱着双臂坐在正房里,神色肃穆,紧张得一直再跺脚,关雎穿了一身桃红的衣裙,趁得她若初桃般娇艳。
穿这么招摇去,真作死。
韦氏一早等在门口,看到她进了巷口,赶忙催关雎把胰子准备好:“你干什么!胰子呢,你姐姐只用香胰子。”
蒙茶茶用的是法兰西香水胰子,家里其他人用的是黄胰子,韦氏拉着大妹进了房间,看到桌上的黄胰子,骨碌着眼瞪向关雎质问:“香胰子呢。”
“娘,还没去买回来。”关雎心虚的低着头,韦氏不信她,把人揪到跟前,嗅了嗅,她满身香胰子的味道,低骂道:“你这小祸精,偷用姐姐的胰子作妖啊!!!”
韦氏最看不得关雎妆扮,若不是要去贺寿,她就拿笤帚抽她一顿,学得跟妖精似的假话连篇。
蒙茶茶为关雎拙劣的假话翻了白眼,她让韦氏先带关雎换件衣服,这一身太亮眼了,换身素雅喜气的。
她洗了个战斗澡,说实话没有自来水,没有热水器的生活蒙茶茶可不想过,为了让自己生活质量提高,只能去省城上洋学堂。
重新找了张纸给自己描眉画眼的纸红娘,换了身皮又从年画里钻了出来,她横跨雷区似得,迂回曲折,翻腾跳跃,十分滑稽的来到蒙茶茶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