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来

　　“七微，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了，你去吧。”她说。

　　七微的声音很轻，很淡，给人一种温柔宁静的错觉。这是回国后罗维杰克第N次向她发出邀请，并不指望七微会允许。于是，罗维杰克笑着说好。此时梁医生从外面进来，恰好听到他们谈话微微一笑，算做是打招呼了。给七微做了一下例行检查说，“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天天呆在病房里会闷坏的。”

　　“好。”

　　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如果不是熟悉了宋七微的处事方式，梁医生定是会以为她听进去了。现在嘛，梁医生也只是笑笑，知道她是不愿出去的。至于原因，梁医生没有打探病人隐私的习惯。

　　他只是看着这个一旁忙上忙下外国男人，有些不忍心。医院里的护士都与这个男人熟识了，偶尔听见，她们讨论3号病房的男人何等深情。梁医生也是笑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四月末，S市是细雨绵绵的季节，随处都是湿润一片，衣服也晾不干，有一股怪味儿。罗维杰克使劲嗅了嗅衣服，那味道真欠好。他越来越不喜欢S市了。其实大可以把衣服拿去烘干的，但是这边的烘干机似乎不太一样，不能将衣服完全烘干，照旧需要太阳的照射才气干透，陪宋七微回S市后，罗维杰克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

　　细雨绵绵的天气，一天接连着一天，不中断。七微住院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两头跑，酒店和医院已经成为了他的家。七微自从回国后，就三天两头的进医院。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但是医生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可是她身体不舒服，头疼，都是真的。疼起来满床打滚，额头上青筋暴起，嘴唇发白，爆汗如雨，这不行能是装的，梁医生也说是真的。只有她和他知道，这是心病，只是谁都没有提起。

　　梁医生是这里最好的医生，罗维杰克和他聊了一下宋七微病情，梁医生体现他无能为力，这让罗维杰克很头疼，如果一直找不到解决的要领，那么宋七微就会一直呆在病房，不愿出去。

　　“杰克，或许她自己想通了就没事了。”梁医生说。

　　罗维杰克出了医院，准备去菜市场买点菜，宋七微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他亲手做的饭菜，他知道宋七微不喜欢他，但他照旧希望她吃好睡好，也希望她能心情好。但心情好，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难。

　　下午，宋七微没有看见罗维杰克，送饭的是一个护士，她说，杰克先生有事，没法陪您让我吧这个给您。没有发病的时候宋七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婉的各人闺秀，皮肤白皙，笑容恬静，一副岁月静好，美人如画的样子，连护士姐姐都想多看两眼。

　　宋七微平静的吃着饭，今天有她爱吃鱼汤，她就多吃了两口，一旁的护士看见了也很开心，因为这个病人来这里住院这么久了，吃的很少，有时候吃下去了没一会就会全部吐出来。所以许多时候她们不得不给她打营养针，手臂上都是针眼，看着都心疼。

　　罗维杰克没有来，护士小姐姐等她吃完出去后也没有再进来了。宋七微从病床上起来，脚步有些虚浮，踩在地上没有实感，但她有一个地方想要去。

　　可能是她最近一直躺在病床上，各人都觉得她不会出去。所以医院的人并没有发现宋七微已经离开了医院。等到她们发现时候已经晚了，罗维杰克随处找她，宋七微回国后就没有用手机了，这让罗维杰克越发犯难了。

　　莫深堔的旧公寓。

　　离开的这一年多里，这里的样子宋七微在脑海里想过了一遍又一遍的，不停的重复着。只是这门“嘎吱”一声被打开的时候，她的眼泪照旧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想过这里的种种情形，好比这里入住了她人，欢笑一堂，但是她从未曾想过是这副模样的，院子里杂草都有人高了，屋子里落满了灰尘，里面陈设照旧她走时的样子。鱼缸里散发着臭气，里面黑漆漆的，鱼早就死了，粘在鱼缸上分不清是鱼草照旧鱼。宋七微盯着它看了好一会，低喃一句：“该走的留不住，那必是不应留的。”

　　什么是该留的，什么是不应留的，其实没有一个准的，全凭一小我私家喜乐而已。想当初，她就是这么一小我私家，可厥后怎么就变了呢？

　　是他变了，照旧我变了。有时候宋七微会这样问自己。

　　人总喜欢把责任推给对方，把错误归结于是对方怎么样怎么样，所以我才会怎样怎样。获得的最终结论是，不是我错了，是你错了。如果你也没错，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错。

　　宋七微也会怎么想，而且她也这么做。但她又知道这是错的，心里不停自责，行为上却依旧将错就错。

　　“莫深堔，你为什么还不来找我。我忏悔了，我想你了。”

　　“你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话呢？”

　　回应她只有这个空荡荡屋子，和一地的灰尘。

　　这座屋子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故事。以至于每走一步路都是一段冗长而又杂糅的影象，让人一时分不清真假。是时间太久远了，久到所有影象都被加上了色彩。

　　所有的情感，情绪的表达都早已失了本真。

　　可是，这一切又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桌上的花干枯了，落在桌子上，被风干了。宋七微想捡起它，但它早已是灰烬，拾起不了。宋七微想也许她和莫深堔也如同这花一样，早就失去了娇艳的颜色，最后只剩下这残渣，随风飘逝。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宋七微断定，自她离开后，莫深堔就在也没有回过这里了。那门把上都长了锈迹了。这一年的时间唯一难熬的一件事情就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探询他的任何消息。最后她真的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

　　她知道莫家在培养新的继续人，她知道姜伟玮在莫家的职位节节拔高，可是为什么唯独没有他的消息呢？宋七微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苦想。她不敢上网，不敢看杂志，不敢和罗维杰克说，她想回国。她只想看看他，看看他，过的好欠好。

　　曾经要谈婚论嫁的人啊，现今在那边，可还安好！

　　她这样想着，便已是满脸泪水了。

　　这些年，莫深堔把她照顾的很好，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她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着的，钥匙上瓷器流氓兔根部不是她原先的那只，她知道莫深堔是不想让她惆怅，以为她不知道，偷偷给换了。

　　要说，她宋七微哪有这么笨啊。这点都看不出来吗？只有他莫深堔才会这么傻，这么善良。

　　“你是不是又在哪里收留了谁？今后不在需要我了呢？”

　　许是看过太多狗血的言情桥段，那些多年不见的人，多数找了替身，亦或者又爱上了别人。

　　总觉得离开，比两小我私家厮磨消耗情感来的好。殊不知，到最后，照旧宁愿一起熬时光，也不要今后之后在你身旁没有了一个位置。那是何等孑立，绝望啊！

　　也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似乎是把从记事起的日子重温了一遍又一遍的但总觉得不够。似乎遗漏了什么工具，很重要很重要的。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宋七微这些年学会的工具，只有一个是最好用的，也是最没用的就是，想不起来的工具，就遗忘掉，何须庸人自扰。

　　罗维杰克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那绵绵细雨总算是停歇了一会，天边泛起了晚霞，照着这座都市。

　　小院子里的蔷薇花开获得是娇艳欲滴，只是这杂草茂盛掩盖了去。也就算不得美不美了。屋子没有灼烁，里面有股味儿，那种恒久没人住的，清冷，又有些霉味儿。

　　宋七微就坐在地上上，两眼呆呆的泛着泪光，脸上泪痕还未干透。罗维杰克蹲下来，看着宋七微，皱起了眉头，他呀，照旧没有照顾好他让她落泪了。

　　“七微，对不起。”罗维杰克轻声说道。

　　罗维杰克就这么守了她一夜，跬步不离。明明知道，她不会爱自己，但照旧忍不住沦陷了。

　　恋爱呀，到底是一个美好而又伤心的工具。

　　等到罗维杰克想要抽身时，早已脱不开身了。耳边母亲的话语，带着叹息，带着警告，挥之不去，她说，“她不会是你良人，及早脱身的吧。”

　　可是恋爱岂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又不是一夜情，裤子一提，各不相干了。

　　掏出去的心，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拿回来了，又是否能完好呢。罗维杰克望着S市夜空，难得露出迷茫的神情。

　　他们都说他是一个智慧人，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做智慧人。因为看到宋七微的眼神，他就明白自己要失去她了，在未来的某一天。

　　看得透彻的人，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在她允许和他在一起时，罗维杰克就知道了，今天这个局面。

　　那时宋七微说，“好吧，罗维杰克，我认可你是对的。我是有那么点喜欢上你了，但那又怎样，我不爱你。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我可以喜欢许多许多的人，但我只会爱一小我私家。你能明白吗？罗维杰克。”

　　罗维杰克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往往实话才是最伤人的。这一年里，他不是没有实验走近她的心里。只是她的心藏得太深了，他找不到。

　　有时候他也想问问宋七微，到底另有没有心。

　　“杰克，我累了。”宋七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了疲惫之色，像一个迟暮老人，让人有一种她她下一秒就会撒手人寰的错觉。

　　“七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罗维杰克将手放在她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

　　“我没事，只是想睡了，你也去睡吧，不用守着我了。”

　　“好。”罗维杰克看了她一眼，看她倦意满满，也欠许多几何说什么，只好退出去。立在房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眉头轻蹙。

　　自从那里回来后，宋七微的话语越发的少了，时不时翻两页《百年孤苦》就又发上半天的呆。连罗维杰克叫她用饭，也是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吃进了几粒米饭。整小我私家也消瘦下来了。罗维杰克有些忏悔提议带她回国了，本想着她忖量故土，带她回来瞅一瞅，好散散心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

　　宋七微这样子，怕是再也看不明白也放不下了。唯有那小我私家才气让她鲜活起来。可是他又能上哪里去把那小我私家找回来呢？要怎样才气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他不敢，他畏惧了。他是真的畏惧。若是宋七微旧病复发的话。罗维杰克不知道要怎么办。现在已经没有人比他了解宋七微了。

　　能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的只有莫深堔一人而已。其他换作谁都不行。可有时候，他的内心会冒出一些邪恶的念头，好比说，就这么让宋七微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灵巧的像一个精致布娃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其实给宋七微治理出院手续的那天梁医生对他说，要适当放手。罗维杰克自己也知道要放手，从回国那一刻，他就不停的对自己说，要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