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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第八十八章 猎吉(七) 切切小心·猎归将夜

战国大枭 柴门犬 3249 2019-04-25 00:00:00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

  众人稍作歇息,就可以准备进北麓山林骑猎。

  依然是到司弓矢处领取装备,到西边厩棚挑马。

  冬狩围猎才会用得上杀矢骑弩,寻常乡猎用弓,箭矢一袋三十支,另有捕网捆绳、兽笼夹剪之类的配件。

  另有猎犬。

  走犬,就是放猎狗去追野兔。

  将离说不上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在他看来都是串串。

  毛色混杂,有大有小,有长毛有短毛,约莫二三十只,由犬人看管训养。

  这些狗在蒙着布的大犬笼里关了泰半天,现在异常兴奋,把犬笼闹得晃里晃悠。

  为了保持这种兴奋,不到骑猎队出发的最后一刻,那扇汪汪吠个不停的木门都不会打开。

  真正进山骑猎的没几多人,除了刚刚加入射义的几个和一些猎仆,另有骑卫,其他大部门宾众领了马就在主场内跑着吹风看景,或是带孩子练习。

  将离计划进山,为了今天的骑猎,之前也做过些练习,射弓或是在马背上射弓。

  而这些在短时间内基础练不出什么名堂,在马背上射弓难度太高,除了水平偏向上的移动,马背其实是上下颠簸起伏的。

  亏得自己另有浅易马镫,连撒开双手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在奔跑的马背上拉弓射杀奔跑的猎物了,又不是郭靖。

  有金风、魏仲武、文绍这些人,将离就是拿轻弩也玩不外他们,也就随着大队伍去看看热闹。

  主场有供人避风歇息的帐子,主人、主宾、众宾、女宾各有一帐,里面都生了炭火,设了羊皮暖席。

  将离在帐中稍作休整,检查一下袖剑,换了身轻裘,依然是狼毛,又被云娘再三嘱咐“小心”。

  有那么多妙手在侧,另有骑卫掩护,她倒不认为将离会出什么太大的危险,主要是担忧地形险峻。

  “陡峭的地方离远些……”

  ……

  “别只顾着追猎物,要注意蹄下。”

  ……

  “不要兔子,不要猎物,妾身什么都不要,令郎平安回来就好。”

  ……

  见她絮叨的样子竟有些像自己了,将离忍不住把她拥进怀里一通深吻。

  门幕被风扬起,帐外路过的许多人都瞧见这二位无视旁人的亲昵,纷纷低下头,加速脚步走过。

  “你这叫……近朱者赤……青出于蓝……”

  “什么嘛……”

  两人轻咬着边吻边笑,云娘徐徐将他抵开,又触额细语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将离让木云留下陪着云娘跟珠儿,自己则和金风、宋桓骑马向北与众人荟萃。

  浓浓的八卦气息在女宾之间升腾起来……

  “唉你瞧见没,公开场合,那两人就那样……”

  “就是,这里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收敛一下,就那样急不行耐么?”

  “人家可是在帐子里的,那阵风要不挂,谁能看见?”

  “唉,要是我那傻良人也能对我如此情切就好了……”

  ……

  初冬午后,暖阳下的大青山骑猎会场慵慵懒懒,又是忙忙碌碌。

  各人都在外面东来西往地准备狩猎行装,查弓验箭,勒绳上马,或三三两两吟歌对诗,信步望景。

  庖帐那边炊烟阵阵,随时都能送上热腾腾的食物。

  会场仆役一趟趟地为各帐各席送酒递食,整个园地里充斥着悠闲热闹的气氛。

  此时在女宾帐后无人的角落里,蹲了一个小小的、紫棠色的身影。

  就像调色盘上,滴落在黄绿草色颜料中的一小坨紫色,不外这会儿没了雪青额带。

  “哈!原来你在这儿,害我半天好找,阿娘让你——”

  一道浑朴响亮的嗓音从帐前迈步走来,字字铿锵,才刚说了半句,却声随步停。

  魏仲武奇怪地看着背向自己蹲着的妹妹,迟疑着要不要再继续上前,她还从没见秋子这样过。

  这个平时大叫一声连家里瓦片都要掉下来的野丫头,居然在……

  这是在干嘛?是在哭吗?

  “那个,妹啊……”

  仲武转头看了眼,周围没人,也更没人注意到这帐子的后面,他往前磨蹭两步,又道:“阿娘让你速速去她那儿,应该是要问射艺的事了。”

  魏秋子抹抹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这又怎么了?适才不还好好的瞎蹦跶呢么?”

  秋子狠狠吸了下鼻子,起身掸着下摆:“不关你事。”

  说完又用袖口擦洁净脸上的泪痕,理了理头发,摸到额上空空的没了额带,突然心惊一下,低头找去,转了两圈也没看见。

  “是在找这个吗?”

  仲武朝她抬起手,手里捏着的正是秋子的额带。

  拂来一阵轻风,将那抹浅紫的雪青色托了起来,一下又一下飘动着。

  “还我!”

  魏秋子伸手要去抢,仲武高高举起额带就是不让她够到。

  那风也配合,把额带吹得横飞,秋子绕着哥哥连跳几下都没能抢回。

  “你告诉我怎么了,我就还给你。”

  秋子厌烦地狠力推他一下:“说了你也不懂。”

  “怎么不懂?还不就是射义上的事儿么?可是你都赢了我的掠影马,另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才没有赢你,是你自己在场中喧哗而被请下去的。”

  “嗨,那个嘛,怪我咯,谁知道他想让人使参连,而已而已,这种小比试输了又有何妨?”

  魏秋子见他手臂稍弯,猛地蹿身去抓夺额带,仲武迅速向侧边让身半步,叫她扑了个空,他笑道:“说你嫩你还不信。”

  秋子气极,把哥哥随口而出的这句话做了太多不须要的联想,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气自己学了一年多的弓也还只是摆摆空架子,气她不能像男孩子那样入学室武班正儿八经地学习拳脚兵刃。

  又气她母亲让她去学织锦,气她父亲把她当成一个无志无求只等着嫁人的平庸女人。

  她便想赌上一口气让家里傻眼,可这口气又因为她练弓偷懒而泄了泰半,如今一巴掌打回自己脸上,她气的是自己输给自己。

  接着气只有男子才气骑猎打仗,气当世女子只能靠美色扬名,靠依附男子立身。

  之后拖三带四气得更远,气天秦宗室贪安,不愿变法革新,畏惧天谴,不愿与南楚开战而完成先祖统一伟业……

  我就偏要学弓,偏要进山骑猎,偏要不输男儿,偏要——

  魏秋子突然挠了挠脑门……

  逐渐膨胀的怒火因为额头上突然的一阵奇痒而骤停。

  算了,最后再气一下吧,气自己头上长的痤。

  用了新垣宁的药确实消肿了些,但照旧红红的。

  魏仲武瞧着妹妹气鼓鼓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阴晴不定,琢磨不透,有些不敢靠近,但北边荟萃处已经在擂鼓,再不去就赶不上大队伍。

  只好主动将额带还给秋子:“快拿好,我得走了。”

  秋子不屑于纠缠在这什么额带上,她现在又给自己颁了新任务:

  要去西边厩棚领匹马。

  尔后朝哥哥丢下一句:“送你了。”

  说罢便直冲冲地要往外走。

  仲武略感惊奇地盯着她抬头挺胸从自己身边经过,歪头想了想。

  突然喊出:“秋儿,你射弓有天赋的,今日体现超卓,胜过不少男子,也包罗我。”

  魏秋子突然停步,在脑中仔细检查这句话里是否带有讥笑自己的一字半句。

  过得小半刻的分析后,发现居然是实实在在的赞美,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哥哥。

  仲武肯定地笑着冲她点颔首,秋子很受感动,连抠脚的师父都从没跟自己说过这些,她正准备与哥哥上演一出兄妹情深。

  魏仲武再次递过额带:“照旧系上吧,头上的痤……很丑。”

  ……

  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东南边的天空划到正南。

  接着又慢慢偏向西南,从微微发黄的耀眼白光到溢满半空的的暖橘夕阳。

  寒夜将至,雁群南飞,西边晕开大片云霞。

  林风渐起,椋鸟归巢,北麓惊起一声隼啸。

  干草原的枯绿草叶被斜阳照得透亮,从进山的隘口已经返回了几批满载而归的猎人,猎犬一路吠叫而归。

  骑在最前面的二人意气风发,文绍和魏仲武,一副胜者凯旋的模样,马背两边挂着野兔鸿雁。

  猎仆拎着的小兽笼里,吱吱乱蹿着身体细长的啮齿动物。

  再后面还拖了一匹鹿跟一头屁股上中箭的野猪,趁着另有体温,这两只要就地送去庖帐剥皮。

  木云在隘口张望了半天都瞧不见九原君和哥哥金风,有些心急。

  但想着哥哥一身好武艺,骑猎更是不在话下,也许是猎到什么大兽,拖回来要花点时间吧。

  他这样一路自我慰藉,又回到主人帐中。

  云娘听见犬吠,知道是有人回来了,披上白裘要亲自去隘口接将离,刚要出帐就碰见木云撑门进来。

  “夫人,魏二令郎和文大令郎回来了,另有别家的几位,不外田家的也都还没回来。”

  “九原君和你哥哥呢?”

  木云摇摇头:“暂没见到,预计是快了。”

  “随我去看看。”

  “唯。”

  木云为云娘和珠儿撑开门幕,待她俩一前一后地出了帐,有人驰马朝这边狂奔而来。

  眼看着就要冲到帐前,木云立时挡到她俩前面,按剑戒备。

  随后看清来人,是随着进山的一个猎仆。

  没有勒缰停马,直接从马背上跳下,一个侧滚,又起身疾跑几步,冲跪在三人面前。

  神情紧张,上气不接下气:“夫人,金公、金令郎他……”

  三人心里同时一沉。

  这人在不应停的地方大吸一口气,接着喘道:“他们都回来了,金令郎误射一人……那人、那人生死堪忧。”

  云娘蹙眉,面色凝重,问道:“何人?”

  “魏、魏家女人。”

  “九原君呢?跟他在一起么?”

  那人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心情极尽扭曲:“令郎没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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