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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大枭

第七十五章 大船临渊·破势求战

战国大枭 柴门犬 2387 2019-04-17 00:00:00

  小狼崽子不安生。

  他身体恢复得太快了,受伤不到半月,就自己拆掉了右腿的夹片。

  原来也不是骨折,弓箭擦着骨头射穿了小腿。

  听李医师说的意思,或许就是骨头上被矬掉一块儿。

  牢固木片只是为了在初期辅助愈合,制止走动,造成二次损伤。

  但照旧要撑杖,预计不到三个月是别想自己走路的,腿上一前一后两个洞,早就不再流血流水,逐渐开始结痂。

  也许有胡人体质的原因,不外李医师坚持认为是益肾壮骨汤的功效。

  现在唯一的麻烦是,他要挠伤口。

  不光是皮肤结痂,骨头也要结骨痂。

  种种组织开始增生,神经末梢变得很是敏感,稍有刺激就会发痒。

  哪怕只是从屋外到屋里的冷暖变化,也让小狼痒得如百爪挠心般难忍。

  他隔着包扎把伤口挠裂了五次,还不爱洗澡,伤口有发炎的趋势。

  虽说李医师又拿来什么化瘀止痒的膏剂,可那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工具。

  而且治不治标也存疑,放到现代,伤口止痒也只能通过淘汰外部刺激来制止触发,要么靠忍,要么靠手机。

  所以将离觉得是小狼在后院呆得太久,对情况早就习惯,钝了视听,又没什么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就带他出去看看世界,最后要到郑宅。

  前一晚还强行让仆人拖着给他洗了个澡,沐发浴身。

  那历程痛苦艰辛,说是给真正的狼洗澡也差不多。

  又给他部署间正经的客房,给了两套简朴的衣服,本想帮他束发,这孩子不愿意,扯开两次,另有意把头发揉乱。

  其实他这张异邦脸很是不适合中夏人的妆扮,不正经,披头散发倒还本真,宋桓就由了他。

  热闹的地方人多眼杂,小狼白肤蓝眸,容易引起围观。

  又是奴隶身份,主仆三人便坐上马车,掀开帘子让他朝外面望望。

  这孩子把头伸出去后就再没收回来过,眼睛瞪得大大地轱辘直转。

  今日天空湛蓝得像要溢出颜料来,完美到一种虚幻的田地,跟假的一样。

  将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天,大片大片的团云低低擦着天边远山,徐徐移动,风吹云散,在天上留下长长的、如丝线般的云痕。

  其实外面的街景也没什么悦目的,都市被垣墙围成的区域分成了一块一块,远远能看见市集的市亭望楼。

  旗亭的红玄色旌旗正在冉冉上升,迎风招展,上面用虫书写了大大的“市”字,这就代表开市了。

  九原君府在城北,去往南郊要经过市集外的主道。

  此时才是上午,比起上个月秋收季,进入孟冬后,街上忙碌的身影少了许多,大多是在不紧不慢地揣手走着,也都加了厚衣。

  所谓厚衣,只是加厚的麻衣。

  这年头没有棉花,家里有条件的就用绵,那是蚕丝结的絮,填充在衣服夹层、寝衣或是裘袍里。

  普通人家的女子穿襦裙,襦裙是短衣和长裙的组合,也是婢女婆子的装束。

  冬天穿夹了绵的襦裙,有点像袄,叫复襦,夏天把绵抽出来,就酿成了单襦。

  条件欠好的人家,就穿许多层麻衣葛衣,这才入冬的第一个月,就有人裹成了个球。

  一些人农忙完了会从农夫变身猎户,所以动物毛皮很常见。

  官员或是商人家都市穿领边带毛的衣服,也有动物毛皮做成的外衣袍子。

  并非只有将离和云娘才气穿什么狼裘狐裘的锦袍。

  楚商穿锦裘的也不少,而且南楚来的袍面材质更夸张,都是罗、纨、绮这些锦中的顶级料子,还绣得眼花缭乱,在将离看来是有些颜色过载的。

  不外裘领的兽毛质量简直是北方动物更胜一筹。

  无论从毛的密度质感照旧毛色光泽来看,将离的黑狼裘总是最出挑的那个。

  只要往市集里一站,再加上他左脸那道恰到利益的剑痕,凝神直视,路人纷纷避让,什么天花乱坠的南楚夸诞玩意儿都要掉色。

  又因为是先秦帝亲自猎来的,才更显珍贵。

  而通常情况下,这裘袍里面,其实抓了一只煎饼……

  ……

  马车这会儿已经过了市集北门。

  主道西侧另有军市和女市,也都升了旌旗。

  那两处将离去看过,军市很普通,里面都是官府市,士伍们分批组队来采买,多数是当地的郡卒、县卒。

  女市的话,他只是从车舆里望了一眼。

  也像市集那样被支解得整整齐齐,女市女子倚门待客,偶有乐声传出,大中午的,从里面出来的男人倒是不少,有士伍有平民,更有楚商。

  当年“齐桓公宫中女市七,女闾七百”,“七”不是实数,只是“许多”,“闾”是里巷的门,倚门女子七百也未必确实,但总归就是许多许多。

  管仲献策,革新政经。

  为充盈国库,其中一个手段,就是把暗娼私营酿成一个需要缴税的行业,置女市收男子钱入官,引得国人非之。

  但在那个时候,也简直要有这样一个地方来迎合需求。

  厥后天秦对女市多有管制,九原这里还算是弄得低调有序。

  不外听闻南郢那边就太过了些,甚至有传言说是要在城外建女城,就是升级版的大女市,都能建城了……

  而目前南郢的女市,不仅有妖姬消磨身体,还以舞乐惑人心智。

  许多人流连其中,抛妻忘子,散尽家财,竟让南郢商市蓬勃繁荣。

  商市昌隆虽然不尽是这一个原因,却也由此可见一隅。

  各行各业敛财兴盛,使得南楚民富军弱,财富被大商巨贾掌持,国家上层始终是萎靡的。

  虽曾凭初代楚皇一人得以中兴,然八百年陈疴旧疾,使得这楚国就如徐徐驶向深渊的巨船,尽管外表华美平稳,但船舱中尽是朽木烂枢。

  纵然掌舵人有心修补,可如无扭转乾坤、改天换地之力,也无需外界风浪,这船自己便会坠入深渊。

  大船转向太快就容易倾覆,若是转得慢了,坠渊即是一定。

  有无中兴之主转舵,也只决定了它距离坠渊的时间是非而已。

  若非天意阻挠,两场异象暴雪险些灭尽天秦男丁,秦国早就灭了楚,哪由得这番南北裂世?

  眼下距离秦武厉王遭雷击暴毙已过六十余载。

  有人灭楚之心复燃,欲重启统一大业,频频进言,再议伐楚之事,甚至想要调用北境军马南下备战。

  而这些无一例外地,全部遭卫太后就地驳回,名为谨遵祖辈教诲,不义之战劳民伤财,实是忌惮再逆天意,遭受天谴。

  秦帝年仅十七,尚未亲政,便有臣子控斥卫氏外戚独断专权。

  朝中分立存楚灭楚两派,宗室贵戚以天谴为前车之鉴,惧国家再遭横祸,故主存楚。

  而大臣多要破势革新,言道国家无战,军功爵形同虚设。

  黔首无法斩敌进爵,刑徒不能以战赎罪。

  如今国内人心动荡,五国旧地又萌复国之念,急需一场大战来缓和民怨,故主灭楚。

  也正是从那时起,就如白进所言,两派重臣皆有被冠以污名而连根拔除者,举家连坐。

  对立的态势不仅未见减缓,反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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